第72章 迷香
深夜寂静, 虫鸣阵阵。
床榻内,傅长烨屏着呼吸,心口高提,大有不敢喘息之意。
热, 太热了, 燥得人坐立难安,辗转反侧。
傅长烨自问, 他向来不是定力极强之人, 更何况身侧的还是瑜景。
瑜景很媚, 这种媚打骨子里天生自带的, 她的一颦一笑, 举止投足, 都长在他的心尖尖上。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 他都不记得她是何时这样对他温存过了, 近些日子, 她与他一直在闹着别扭, 而像此刻这样与他情意绵绵长偎依的蜷缱画面, 近来还真的不曾有过。
所以,此刻,她主动投怀送抱, 他怎么受得住?
纤纤玉手放肆地在他脸颊上游离, 傅长烨不耐地吞了吞喉头,额边出了很多细汗,手掌撑着身下被褥,就是不敢动弹。
寂静的深夜,床榻时不时发出了几丝暧昧的吱嘎声响,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燕好,而是因为躲闪。
她步步紧逼,他连连后退。
她以双臂环抱着他,更故意将自己的发缠绕于他臂上身前。
细细碎碎的发扫过深夜里敏感而脆弱的肌肤,她的雪丘紧贴着他臂弯,那样的绵软,带来一阵阵如春潮涨水般的酥麻,纵是风光霁月之人,在这个时候也难免乱了心智。
因着难耐,傅长烨轻轻而又无奈地又往床榻边缘挪了挪,感觉自己溃不成军。
愉景听着身前人不停辗转反侧,不能安睡的声音,于黑暗中默默带着点凉意地勾了勾唇角。
他也有这一天?
他不也是喜欢如此吗?让她难耐,尽显狼狈,而后以此来逼她求他,求他帮她纾解。
鱼水之欢,自骨子里带来的欲,勾起简单,掐去却难。
她被他勾着体会过无数次了,而今天终于也轮到他了。
想及此,愉景便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故意将自己送进他怀中,上下其手紧盘住他,更埋首至他颈边,做出耳鬓厮磨地亲昵状。她的唇有意从他耳后轻轻扫过,她知道他最受不住她这样。
果不其然,她刚刚以舌尖儿卷过他耳际,他便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撑臂大有欺身而上之势,可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哎呀,我的头发,嘶”她假装一声呜咽,于他情动时,很不客气地拍了他胸膛一下,而后又是一句,“讨厌你”
瑜景说罢,嘴巴嘟起,两睫紧闭,很是无辜,一副熟睡后被侵犯了所以很不开心的样子,鲜艳的红唇娇艳欲滴,呜呜咽咽,哼哼唧唧,更显娇美。
随着她的轻嗔,傅长烨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地又往床榻外侧移了移,他的半壁身子已经被她挤出了床榻外。
这个时候,明明已经节节败退,但还能撑住不离去,瑜景于心下冷笑一声,却是不动声色将原本流连于男人脸颊两肩处的素手轻蹭过男人脖颈边,她环着他,贴着他,更故意在他身上蹭了蹭,哼哼沉沉埋首于他心口前。
她得意地感觉到了他的紧绷,她的手顺着他的臂一点点上移,最终覆于他手面上,那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极力攀着床柱子,不使自己掉下去。
“赶他走,赶他下去,让他以后再不敢给她下药,不敢于这深更半夜时偷偷爬床一下子治服他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这样的念头在瑜景心间连连发酵。
她这样想的,于是便也这样做了,她以指一点点地,轻抠着他的指头,并于他耳际吹气,喃喃自语,“混蛋要亲亲,要抱抱,要爱爱,要举高高”
原本就已经紧绷在弦的理智,在听到她柔糯的话语时,终于崩断。他一把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打横抱起,将她往床榻内送去,更是别过她的身子,将她秀美的脊背困于怀中。
空气中有片刻静默。
瑜景亦是于瞬间明白过来他之所想,他向来办法多。
她有一些慌,但这样的意乱仅仅维持了一瞬,她瞬间往身后顶了顶胳膊,一下子击在他肋骨上。
傅长烨吃痛,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理智也逐渐重回清明。
他又听到她一句轻嗔:“孩子”
对啊,孩子,不能伤到孩子。傅长烨一愣,原本高昂的身子在理智的压迫下渐渐冷却。
无奈又拿她没办法。
他默默抬手帮她将粘在脸颊上的碎发移开,她却是果断抬手,毫不客气挥臂,将他的手打开,而后利索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使自己与他隔开了好些距离,以背朝他,继续安睡。
绵长的呼吸声响起,室内重回安宁,刚刚的旖旎暧昧也荡然无存,好似从不曾有过。
烛光跳跃,一滴浊蜡滴了下来。
傅长烨无奈抚额,身上大汗淋漓,衣衫尽湿,再无睡意。而她这个始作俑者,在他心上纵了火,又逃之夭夭,可偏偏他又奈何她不得。
“陛下,我恨你。”寂静中,他甚至听到她埋首于被中低低骂了一句。
她的声音极低,听着似是梦中呓语。
但仅仅一句,便足以令他心中警铃大作,原本火热的身子瞬间如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狠狠淋过一般,周身寒气四起,并着刚刚的冷汗,令他再躺不下去。
傅长烨只觉自己浑身僵硬,他于安静中静默片刻,默默起身,视线垂落在那香包上看一会儿,随后跨帘而出,但并不推门离开,只独立于窗下,长长久久地盯着窗外皎皎月色,不做言语。
一夜安静,及至天明之分,他才离去。
颀长身影消失在门边,瑜景这才缓缓转身,他一夜未眠,她又何尝不是?
她缓缓披衣起身,同样将视线长长久久地落在垂挂在帷帐金钩上的荷包香囊上,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笑意。
当年在养父府上接受嬷嬷□□时,嬷嬷就曾特地给她讲过制香之道,而且嬷嬷所讲的香,大都是为了增添闺房情趣的帐中香,旖旎,迷离,暗勾人心,最适男欢女爱。
因此,因着这层缘由,瑜景对香道并非如傅长烨所想,完全不知。
瑜景冷笑,其实自素心将这香包挂上之时,她便闻出来了。
傅长烨此举,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如此也好,瑜景想了想,心有主意,默而不语,只当不知,在素心面前也是不提。
第二夜,如期而至,瑜景早早卧下。
傅长烨又一次踏着月色而来。
“今儿她怎么样?吃得多吗?午后有没有歇息一会儿?你要多陪着她走走,路走得多了,在生养之时,便会轻松一些,不能随着她的性子,懒洋洋地,不喜动。”
彼时,夜色透过窗棂,洒下来一室的冷冷清辉。
瑜景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向那映在淡藕粉色纱窗上的颀长身影,他个子高,肩膀宽厚,侧颜俊朗,说这些话时,语调也是极度温和的。
可是
瑜景翻了个身一把将纱帐放下,心底的冷意与此刻花色满院的暖极为不同,她恨,恨他困着她,当她是傻子,是他囚于手心的玩物。
可是,到底是谁玩谁呢?
瑜景故意提裙至腰腹,随即又埋首至被褥中,不肖片刻功夫,便闷出了一头的汗珠,她抬眸透过镜面看自己,双颊红彤,鬓发凌乱,双目含情,细碎湿意黏在脸上,更添妩媚。
她早与他经历过云雨,人事已通,故作一番媚态,最拿手不过。
瑜景冷笑,想起当年嬷嬷说的话来,“有时候啊,男人总喜欢自以为是,常以为自己厉害得不得了,其实全不知,这只是女人的戏演得好,就算是他只做到了隔靴搔痒,女人也能配合他的虚荣,将他夸成伟岸巨人,力大无双,床榻极棒。”
嬷嬷是个粗人,话说得粗鲁恶俗,但是理儿,却还是有那么三分意思的。
现如今,他不是想偷偷困着她,变着法子的不让她知晓吗?那她就如他所愿,装作自己是个傻子,但是她也不能令他好过。
傅长烨交代完事情,又于外间洗漱完毕,这才蹑手蹑脚往帐内而来,准备歇息。
今儿其实很累,昨夜一夜未睡,今日一整日都在忙碌,直至此刻深夜她睡了他才过来,他一壁解衣,一壁撩开纱帐,淡淡女子香味盈鼻,这是与白日里那些大臣们身上所不同的味道,使他不由自主立住了脚步,入眼却是更令他血脉喷张的画面。
媚,极魅。
他想起前一夜的事情来,那样勾心的酥痒又一次如酒虫般直往心中钻,那样的滋味儿,他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而且他也不想让她再折腾。
原本撩过纱帐的手又一次将纱帐撩起,同时取下了金钩上的香包。
没有等到所等之人,瑜景于榻上悄悄睁眼,借着朦胧灯光,隔着被风撩开的纱帐,她看到他将香包打开,又往其中增添了几粒香珠。
有意思吗?又想着来令她昏睡吗?真是可笑。
瑜景于帐中暗暗咬唇,她很想冷静,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火气,但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瑜景如此想着,更直接起身,一把掀开帘帐,轻盈地纱帐在空中轻荡,宛如彩蝶。
迎面而来的灯烛更是燃跳了几下,发出刺眼的光束。
是彩蝶扑火吗?
傅长烨带着冷意的目光似利剑般倏地扫来。
有那么一瞬,瑜景觉着,她便如那彩蝶一般,力不大,却义无反顾,扑向了傅长烨那足以烧死她的大火。
“你够了”瑜景听见自己对他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