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复明（三）
回到府中。用了午饭之后，凌五爷回了院子休息。
一束光猛地撞入眼中。
卫衍不动声色地瞄了皇太孙一眼，忽地张口说道：“太孙殿下很快就要大婚了。微臣还没来得及恭喜殿下！”
如果没有阿姝的鼓励，如果不是阿姝坚持带他来京城求医。他的眼睛不会复明，不会有此时的这一刻……
皇太孙一刹那的失神，没能瞒得过卫衍的眼睛。
凌霄坐下后。凌静姝走到他身侧，轻轻为他拿下棉布。然后，用毛巾沾着温热的水，温柔的一点一点的将他眼上的药膏擦干净。
他终于能看见了！
像隔着一层雾，朦胧不清。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凌五爷那点心思！
变相地下了逐客令。
“阿姝，我能看见了！”喜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然后泪水越来越多。很快，凌霄便放声哭了起来：“阿姝，我真的能看见了！”
这个卫太医，医术高明，俊美不凡，以他的相貌人品，娶一个官宦千金为妻绝不是难事。可他偏偏一直不曾娶妻！听闻他曾立过誓言，要将毕生精力的都放在医术的钻研上，终生不娶。
凌霄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
卫衍泰然自若地笑了一笑：“男女姻缘一事，强求不来。缘分未到，一个人过着逍遥自在。若是缘分来了，自是水到渠成比翼双飞。一切都随缘。”
凌静姝听着听着。忽然有些别扭。
没人比卫衍更清楚她的病症有多难医治。更何况，有徐皇后在一旁虎视眈眈，卫衍一直孤身一人。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不想牵累他人。
回答得圆滑周全，滴水不漏。
这八年多来，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走路得有人搀扶，就连吃饭也得有人伺候。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像个废人一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有一天。
不，不可能！
凌霄笑着嗯了一声。
凌霄眼中闪过水光，声音也哽咽起来：“阿姝，我能看见你……”
卫衍似是看穿了皇太孙的阴暗心思，避重就轻地笑着答道：“多谢殿下对微臣如此关心。不过，微臣此时还无心成家。”
凌霄想了想应道：“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不过，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没什么不顺心的吧！”
凌静姝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很快。又将这个不该有的念头压了下来。
重生后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可不管如何，他已经能看见她了。
明明可以一边钻研医术一边娶妻纳妾的嘛！
“等等！父亲心情不好，该不是因为皇太孙的缘故吧！”凌霄忽然皱起了眉头：“皇太孙让我们先行离开。父亲在回程的马车上一直沉着脸不吭声。”
简直就是个怪人！
“本王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凌静姝看向凌霄，关切地说道：“卫太医和你说过，回来之后就拿下棉布，以后也不用再敷药了吧！”
皇太孙在口头上没占到上风，再看到卫衍看似淡然实则了然于心的笑意，心里有些阴郁烦躁。
凌静姝立刻说道：“我这就给你拿下棉布。”
凌霄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他的记性极好，连皇太孙和卫衍的对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宫里的婕妤娘娘，整日为此忧心忡忡。就连本王看在眼里，也为卫太医着急。”
凌霄贪婪地看着目光所及处的一切，心情激动的难以形容。
“阿霄，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凌静姝轻声说道。
凌霄对凌静姝的心思一无所知，又笑着说道：“今日施完针后，皇太孙也特意过来探望，询问我眼疾一事。”
凌静姝低声问凌霄：“父亲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不是今天去太子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皇太孙回过神来，忍住冷哼的冲动，淡淡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王年龄不算小了，大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倒是卫太医，这么多年一直孑然一身，身边没个知心的人照顾着，令人扼腕。”
凌静姝的泪水也冲出了眼眶，颤抖着伸出手，搂住凌霄：“阿霄……你能看见了！太好了！”
忽然间觉得一切索然无味。没了说话的兴致。
凌静姝略一思忖，也会意过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凌霄略略转头，定定地看着凌静姝的俏脸。她的脸像被蒙在轻纱后，秀美的轮廓依旧看不真切。
“说起来，过了这个年头，卫太医就二十五岁了吧！这个年纪，若是再不成亲，可就委实说不过去了。”
皇太孙似笑非笑地扯起了唇角：“哦？莫非卫太医至今还没遇到意中人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本王本来还想着，若是卫太医有了中意的女子，就亲自保媒，成全了卫太医。”
这两个人，都是话中有话，倒像是争风吃醋似的……
提起皇太孙，凌静姝的语气冷淡了一些：“哦？你是怎么说的？”
凌五爷竖长了耳朵。
凌霄的眼睛，复明了！
卫衍也没多停留，在凌五爷父子离开之后，也很快离开了太子府。
罢了！懒得和他计较！
他对她……纵然有些好感，也不会生出更进一步的心思吧！
哼！看卫衍在凌静姝的父亲胞弟面前，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脾气，真是阴晴不定！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翻脸撵人了？
周围的一切，模模糊糊地映入眼帘。
凌五爷心中又是诧异。又有些懊恼，却不敢流露出来，挤出笑容告退。
凌霄有些不适，下意识地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睁开了。先是眯缝着眼，适应了柔和的光线之后，才将眼睛完全睁开。
说着，将卫衍不肯要银票却提出了一个奇怪要求的事情说了出来：“……别说父亲，就是我听到了也觉得惊讶。也不知道卫太医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求父亲帮忙，又不肯明说。”
“阿霄，”凌静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能看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