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自救
王通顺着玄衣少年的目光看了凌静姝一眼。心中也是一阵惊叹。
凌静姝虚弱无力地靠着白玉，半闭着眼眸，唇角溢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此时看来，竟有几分可怖。
她的俏脸没了一丝血色，苍白如雪。一双眼眸闪过惊惧后悔懊恼种种复杂的情绪，很快又隐没在眼底。
“没想到你竟有杀人的胆子，”冷漠的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一如玄衣少年给人的感觉：“总算没白费我救了你一场。”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白玉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懵了。
刚才那样危急的情形下，她只有先下手为强。不然，死的只会是她。更何况，这是个掳人抢劫的匪徒，本就该死！
看着美丽柔弱。骤起杀人的时候却又狠辣的令人心惊。现在又在吐个不停……
玄衣少年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必回船舱了。我也下船板去看看。”
玄衣少年淡淡地看了王通一眼：“多嘴！”
性情温软的小姐，怎么敢动手杀人？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匪……
直到凌静姝一脸痛苦的弯腰呕吐，白玉才陡然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冲到凌静姝的身边，扶住凌静姝的胳膊：“小姐，你没事吧！”
照这样下去，终究有一日，她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陌生人吧……
玄衣少年还没吭声，身材高壮的王通已经面色一变：“放肆！竟然敢这般和殿下说话！”
她没有做错！
殿下？
不过是眨了几眼的功夫，船上的情形已经天翻地覆。
如果落到穷途末路的匪徒手中，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了。
“小姐，你别哭了。”白玉哽咽着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刚才若不是你当机立断，那个匪徒首领绝不会放过你。”
王通不敢阻挠，立刻领着十几个侍卫，警惕地守在玄衣少年的周围。
这个少女能冷静地判断出这一点，在乱箭中丝毫未动。已经足以令人惊讶。更不用说，逮住关键的一刹那时间，用手中的匕首杀了领头的匪徒……
王通立刻跪下请罪：“属下不该随意透露殿下的身份，还请殿下责罚！”
胃里吐的干干净净，那种灼烧腐蚀一般的难受也稍稍消褪。
只要少女不乱动。就不会被误伤。
“殿下万万不可。”王通一惊，忙出言阻止：“现在匪徒还未全部就擒。还不是十分安全，万一有人拼命暴起伤人……”
可惜在场的人太多了，不可能瞒得住。不然，白玉真想将此事永远地瞒下去，别让任何人尤其是凌家的人知道。
凌静姝就站在二当家的尸体边。衣襟上飞溅了许多鲜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玄衣少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善后的事宜，你做主就行了，不必一一来问本王。”说话的时候，并未看着王通，目光一直落在凌静姝的身上。
玄衣少年显然不习惯有人拂逆自己的心意，挑了挑眉。
二当家仰躺在船板上，心口处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汩汩地涌出鲜血，鼻息间已经没了呼吸。脸上依旧维持着临死前的震惊表情。
凌静姝一惊，霍然抬头看向玄衣少年。
而此时，夜袭官船的匪徒们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无力造成任何威胁。
依旧跪在地上的王通心里暗暗一惊。
玄衣少年这般年轻，会是最年幼的皇子燕王杨圻？还是东宫的皇太孙杨曜？
是啊，等着人救不如自救。
凌霄素来胆子小，对她又全心的信任依赖。如果知道她动手杀了人，凌霄一定会被吓到吧！
玄衣少年略有些不耐地打断王通，然后迈步走了下去。
凌静姝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难受之极，也顾不得狼狈，将胃里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
“啰嗦！”
至于闺名，当然是无可奉告。
语气中的不快清晰可见。
这等称呼只有皇子皇孙才能用。她早就猜到这个玄衣少年来历不凡，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尊贵的身份。
凌静姝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小女子姓凌，在家中排行第九。”
白玉面色微微一变，心里暗暗后悔。逞一时口舌之快，若是惹怒了贵人，岂不是给小姐带来了麻烦？
如此名门闺秀，着实少见。也怪不得殿下对她生出了兴趣……
玄衣少年却没理会王通，任由他跪着，目光落在凌静姝的身上：“你叫什么名字？”无需再遮掩身份，那种居于高位手握权势的气度毕露无遗。
白玉想也不想地点头应了。
殿下天生威严，性情冷冽。就连朝夕伺候的侍卫们都不敢和殿下对视，更不用说顶撞了。这个凌九小姐胆子倒是不小……
持着长弓的侍卫俱是经过严格训练精挑细选的弓箭手，个个都有百步穿杨的功夫。刚才看似乱箭齐放，实则箭箭都是冲着匪徒去的。
凌静姝反复地在心中默念着，胃里却因为浓烈的血腥气翻腾不休，终于忍无可忍地弯腰吐了出来。
“殿下，船上有不少人受了伤，是不是要派太医去救治一番？”王通低声提议。
白玉心中气恼不已，略显硬邦邦地抢着应了回去：“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过，公子刚才连说都没说一声，就命人放箭，未免显得太过鲁莽了。若是有个闪失，奴婢贱命一条倒是无妨，伤着小姐怎么办？”
真是一个矛盾又有趣的少女！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凌静姝睁开眼，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逃过这一劫了。”顿了顿又低声道：“刚才的事……你先别告诉阿霄，免得吓着他。”
大概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个柔弱的少女手中。
王通心念电转。低声笑道：“这艘官船上的人幸得殿下援手施救，否则今日难逃一劫。他们也一定对殿下感激万分，总得亲自道谢。船板上还有一些匪徒，殿下千金之体。不宜涉险，不如先回船舱里。属下处理好一切之后，再让他们登船觐见殿下。”
她将颤抖不已的双手缩进袖中，努力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逼着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