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盯上（二）
凌霁那点心思，孙氏岂能看不出来。半真半假地嗔怪了几句：“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说的半点不假。只知道心疼媳妇，我真是白生养白疼你了。”
比起娇宠一身的凌静嫣，实在差的远了。
孙氏莞尔一笑：“罢了，你厚着脸皮讨要一趟，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直含笑不语的凌静姝，用羡慕的语气轻叹：“嫣堂姐和堂嫂都可以报公账，实在令人艳羡。”
此言一出，众人都哄笑起来。
凌静姝敷衍地应了，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孙氏失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个贼子敢打官船的主意。姝姐儿不必自己吓唬自己了。”
凌静姝抿唇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凌静嫣讨好地笑道：“娘，我今日在码头上闲转，看着一家胭脂铺子里有许多上好的胭脂，特地为你买了一些呢！”
凌静姝细心地为凌霄剔除鱼刺，将白|嫩鲜美的鱼肉放进凌霄的碗里。
当年她尚未出阁的时候，家世出众，才貌俱佳，登门提亲的绝不在少数。凌家只是其中之一。她躲在屏风后，一眼便相中了凌霁。
别人看着她照料凌霄，一定会在心中夸赞她这个做姐姐的温柔细心。可对她来说，这都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也从未将照顾凌霄视为负担。
凌静姝定定神笑道：“没什么，刚才似乎有人在盯着我们一行人。大概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凌静姝似有所感，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贼不与官斗！哪有做匪徒的敢抢劫官船的道理。
不过，水匪们胆子再大，见了官船也得退避三分绕道而行。
“阿姝，怎么了？”凌霄察觉到了凌静姝的紧绷和异样。
孙氏立刻笑道：“罢了，你和阿霄买的东西花了多少银子，一并算在我的账上。”
三角眼的汉子十分警觉，几乎是在凌静姝转头的瞬间便转过身去。
再说了，这些日子蒋氏在婆婆面前受了不少委屈。凌霁此时张口，也不无为蒋氏说情讨好的意思。
众人有说有笑，气氛颇为融洽。
“阿姝，你别总为我剔鱼刺了。”凌霄小声地说道：“我都快吃饱了，你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是谁在盯着她？
午饭后，众人照例坐在一起闲话。
孙氏眼里分明有了笑意，口中却揶揄道：“我看你是买的太多了，便分出一些来给我，好哄得我做这个冤大头，将你所花的银子都补上吧！”
戏谑中带着亲昵。
众人都被逗乐了。
孙氏将凌静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对这个温柔静默的侄女更添了几分好感。照顾两个字可不仅仅是放在口头说说而已，凌静姝对凌霄的呵护爱怜和无微不至的关切，人人都看在眼底。
众人回了船上，各自进了舱房休息。
好在还有阿霄和她相依为命。
凌静嫣被说穿了用意，也不羞惭，笑嘻嘻地坦然承认：“生我者亲娘，知我者亲娘是也。所以，今天花的银子到底补不补给我嘛！”
凌静姝口中说着“这怎么好意思”，脸上却笑的喜滋滋的。
凌霄最喜吃鱼，这道清蒸白鱼极合他的胃口，几乎被他一个人吃了大半。
蒋氏心中却是暖融融的，含情脉脉地看了丈夫一眼。
在众人的说笑声中，官船离开码头，平缓地向前行驶。
正因为有了凌霄，她才会变的更坚强。
事实证明，她确实没嫁错人。
于是，慷慨解囊的孙氏便更高兴了。
凌静姝的目光迅速地掠了一圈，触目所及处，都是码头上常见的苦力汉子和商贩，还有来往的船客，没什么异样。
河面上船只来往频繁，官船民船商船来来往往，无人留意到在这艘官船离开后不久，有三艘民船尾随而去。
如果能早些怀上子嗣就更好了！
凌霁也不反驳，就这么笑眯眯地任由孙氏数落。
蒋氏也笑道：“姝堂妹生的这般美貌，戴着帷帽也能看出是绝色美人。码头上的人见了免不了要多看几眼的。”
凌静姝含笑倾听，心中却微微有些唏嘘。
凌霁故意咳嗽了一声：“娘可不能厚此薄彼。今日买了胭脂花粉的可不止妹妹一个。”蒋氏这个儿媳脸皮薄，他这个儿子可没什么不好意思张口的。
河运便利发达，也造就了一批水匪。这些匪徒不但有船，而且身手矫健深谙水性。专在深更半夜河面僻静之处动手。
有亲娘疼宠的少女，才有骄纵任性的权利。她早早没了亲娘，亲爹只顾着吃喝玩乐纵情声色，对她漠不关心。看似疼爱她的祖母，也是面慈心冷……
其实，花费的这点银子不算什么。小辈们这般作态，只是为了哄她开怀罢了。这份心意才是最令孙氏高兴的。
凌静嫣又将码头上的一幕当成趣事说给孙氏听：“……当时也不知是哪个孟浪的登徒子，一直盯着姝堂妹看。把姝堂妹吓得都快不敢动弹了。还以为是被什么匪徒盯上了呢！”
被蒋氏这么一打趣，凌静姝心中的一丝疑惑也不好再表露出来，笑着自嘲了一句：“看来是我太紧张了，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凌静嫣笑嘻嘻地插嘴道：“本来就是你疑神疑鬼。这光天白日，我们乘坐官船，又带着这么多家丁。那些不开眼的匪徒还敢动什么心思不成？”
成亲后，凌霁一直待她温存体贴。公婆也颇为宽厚。虽然没有嫁到高门贵族的风光显赫，日子也过的舒心顺畅。
凌静嫣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闻言一本正经地竖起右拳立誓：“以后每日只提一次，搏大家一笑，绝不提第二回。”
采买的厨子们很快也回来了。厨子们采买了新鲜的食材，中午的饭菜也做的格外美味。尤其是一道清蒸白鱼，更是鲜香味美。
那种被人紧盯着不放的异样不适也消失无踪。
又被调侃了一通的凌静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嫣堂姐莫非要一路取笑我到京城么？”
凌霁哑然失笑：“就算有那些居心不良的宵小之辈，也断然不敢打官船的主意。你就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