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说服（四）
卢潜既是央求了凌氏提亲，凌氏肯定在凌老太太耳边吹过风了。要想彻底解决卢潜这个麻烦，从凌老太太这里入手最合适不过。
凌老太太话一出口，凌静姝的心顿时落了地。
凌霄一愣：“母亲和大哥也不能告诉吗？”
“孙女不孝，让祖母费心为难了。”凌静姝的声音在凌老太太耳边响起。
凌霄惊喜不已：“真的吗？父亲和祖母都同意了？”
凌老太太回过神来，叹口气道：“姝姐儿，祖母也不瞒你。阿潜倾慕你的事，你姑母已经和我说过了，还想着为阿潜提亲。我原本顾虑着阿潜比你小两岁，不愿答应这门亲事。可阿潜性子固执，在你姑母面前声称非你不娶。你姑母也和我说了，先定下亲事，等阿潜满十六岁了再成亲。”
一个尚未出阁的少女患了这种怪病，确实不宜宣扬。一旦传了出去，不仅是凌静姝的闺誉有损，凌家的颜面也不好看。
凌静姝柔声应了。
论亲疏远近，李氏拍马也难及凌静姝。凌静姝一心为他着想，他若是追问不休，岂不是伤了凌静姝的心？
话已经到了嘴边，凌霄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若是李氏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故意将此事渲染的沸沸扬扬。
凌静姝感激涕零地道谢：“祖母，你待我实在是太好了。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你说的那么肯定，难道是查到了什么证据？
这记马屁拍的有些露骨，凌老太太听着十分顺耳。再想到凌静姝正值青春韶华的大好年华，却患上了这等不知能否治愈的怪病，心中更多了几分怜惜之情：“出门在外，又是求医问病，总得多带些银子防身。这几日你先命人暗中打点行装，临走前到祖母这儿来，祖母自会为你准备妥当。”
“好，就依你的主意。”凌老太太舒展眉头，笑着说道：“你这丫头，病了一场，倒是变的比以前更聪慧伶俐。考虑问题也比以前周全的多。”
这才是她今日来找凌老太太的真正目的。
“至于亲事……”凌老太太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你还小，倒也不急着说亲。等你的病痊愈了，回了定州，我再为你挑一门好亲事。”
卢潜的性子偏执的可怕，正面拒绝根本没用。这么一走了之，也未必能一劳永逸。不过，总能先将眼前这一难关应付过去。
凌静姝用袖子擦了眼泪，乖巧地应道：“孙女平日看着祖母说话行事，总能学到一二。”
凌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凉意，声音也低了下来：“不能说，尤其不能让母亲知道。她绝不会乐见你治好眼睛恢复如常，要防着她从中作梗。”
凌霄全身一颤，漂亮又迷蒙的眼眸里满是震惊：“阿姝……你是说，当年是母亲暗中命人害我？可是，当年她一直在院子里养胎。院子里的事是夏姨娘掌管，伺候我的下人也是夏姨娘挑的。后来我摔跤昏迷，醒来后眼睛看不见了，她比谁都着急。四处请名医来为我诊治……”
“多谢祖母。”凌静姝泪眼莹然，一脸感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起身依偎在凌老太太身边。
幸好当日只是口头应允了凌氏，并未宣扬此事，凌府上下还无人知晓。找个机会私下里和凌氏说清楚其中的缘故，解除这个口头婚约就是了。
“恩，父亲会亲自和大伯说一声，我们随着他们一起去京城。祖母也说了，会为我们多准备些银子防身。”凌静姝握着凌霄的手，柔声说道：“不过，在走之前，我们要将这个消息瞒下。除了父亲祖母还有你我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
这副脆弱无助全心依赖信任的样子，最能博得凌老太太的欢心。
凌老太太还不知道，她此次离开定州，根本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凌老太太握着凌静姝的手，沉吟了片刻。
果然如此！
“不如先好言哄着他，将此事拖延下去。等我和阿霄一起去京城，他见不到我了，心里的执念也就慢慢淡了。过上一段日子，姑母领着他回了冀州，再将实情告诉他。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想闹腾也没法子了。”
到那个时候，李氏就算心中再不忿也没时间动手脚了。
祖母两个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些闲话，凌静姝才告了退。
花了这么多唇舌功夫，说服了凌五爷和凌老太太，也安排妥当了一切，凌静姝脑海中紧绷着的弦终于稍稍松了下来。
凌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先别急。这等怪病，我确实闻所未闻。不过，京城名医众多，说不定能治好。”
凌静姝淡淡地打断了凌霄：“正因为她的表面功夫做的太好了，所以一直无人疑心到她的身上。”
如果……这病治不好，日后说亲确实是桩极大的隐忧。
“卢家虽然不能和京城那些勋贵人家相提并论，也是名门望族。阿潜是家中嫡子，颇得你姑父的宠爱。你嫁到卢家，嫡亲的姑母就是你的婆婆，绝不会苛待你。说起来，也是一门好亲事。所以，我已经答应你姑母了。”
凌老太太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既委婉，又不会伤了彼此的颜面情分。
凌静姝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流露出紧张仓惶：“可是，我对潜表弟只有姐弟之情，并无他想。而且，我现在又患了这种怪病。若是不能治好，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嫁人了……”
凌霄又是一愣，心里泛起阵阵凉意：“阿姝，你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母亲对我们两个虽然冷淡些，总不至于会害我吧！”
凌静姝不敢将此事告诉凌五爷，自是担心会传到李氏耳中。李氏是个面甜心苦的主儿，表明功夫做的不错，骨子里是怎么回事，又岂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凌静姝不答反问：“阿霄，你真觉得当年摔跤眼盲只是意外？”
算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凌静姝哭声渐止，红着眼眶说道：“祖母，潜表弟年龄还小，正是性子最犟最执拗的时候。若是让他知道这门亲事不成，只怕会闹腾不休。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卢家和凌家颜面都不好看。也会伤了我们两家的情分。”
所以，这件事绝不能外传。
凌老太太思忖片刻说道：“你姑母那边，我自会和她说清楚。你不用担心。”
连碰一碰手指都会反胃呕吐，还怎么嫁人生子？
说着，用袖掩面，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凌静姝似是看穿了凌霄的心思，放柔了声音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当年的事是她暗中捣鬼。不过，多提防一些总不是坏事。先瞒上几日，等我们临走的时候，再让她知道也不迟。”
这些事，凌静姝在凌霄面前却是只字不提：“……阿霄，我今日已经求了父亲和祖母应允。他们已经同意我陪你去京城治病了。”
“傻丫头，和祖母说这些岂不是太见外了。”凌老太太含笑道：“祖母心中只盼着你和阿霄都好好的。此次去京城，若是能治好阿霄的眼睛，你的怪病也能痊愈，祖母就再无遗憾了。”
只是，凌氏和卢潜那里又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