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追踪
当夜。
夜色如幕, 月色如钩，疏星几点。
萧陶坐在院子里的墙头上，纯白的衣裙柔柔垂落, 她托着腮看月亮。
刚才她收到了晏无陵的消息, 让她在这里等他。
萧陶百无聊赖地哼着小曲子。
这时她感受到手心里朱红莲花烙印的滚烫。
仿佛自从那次秘境之后, 两人之间的这份联结愈发紧密了, 萧陶对晏无陵的感应也加深了。
萧陶抬头看去，果不其然, 一道黑影浮现在萧陶面前，慢慢地变成了晏无陵的模样。
此时他依旧是萧陶给伪装的俊美无俦的样子, 那模样本来看起来应当是温和的，只是他表情冷漠的不近人情, 倒是让这皮囊也显得冷酷了几分。
她有意忽略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朝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也没有问他刚才去了哪里。
“我们该去哪里？”
晏无陵伸手就要抓她后领。
萧陶连忙躲开了。
“我才不要这样！”
晏无陵挑眉看着她。
他伸出手。
月色照的他侧脸鼻梁高挺，面如冠玉。
萧陶眨眨眼, 握住了他的手。
呃……这应该是纯洁的合作关系吧。
在握住他手的一刹那, 萧陶感受到身边一切事物以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倒退。
阴暗的角落里, 发现萧陶深夜跑出来后，躲在一边偷偷观察两人举止的乐晴曦惊愕地抬起头。
他们人呢？
此时狂风扑面而来，萧陶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用光速飞行, 风如刀割般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她有点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转移，下意识别开脸, 脸正巧埋在了晏无陵胳膊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做出这么个动作后，她感受到四周的风好像小了些，甚至有点……轻柔？
等到风彻底停下时, 四周已经变了一个场景。
同样的夜色，驻扎的营帐，热烈的篝火。
两位美丽的女修站在营帐外，身上穿的依稀是合欢宗的服制，此时她们眼中一片空洞，即使萧陶和晏无陵两个活生生的人立在她们面前，她们也没有丝毫反应。
萧陶心中一跳，连忙问晏无陵道：“她们怎么了。”
晏无陵淡声道：“暂时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大碍。”
说着，他大步走了进去。
萧陶跟在他后面。
等到两人进入营帐，站在营帐外的两名女修眼中瞬间恢复了神采。
“唔，我头有点晕……”一名女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你昨晚是不是又勾着人双修了？”
另一名女修笑嘻嘻道，手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此时，帐中。
灯火闪烁。
一黑裙女子背对着他们二人，似乎在做什么事，等她感受到不对时，周围已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封锁。
“是谁！？”
她瞳孔猛地一缩。
还未等她看清楚来人，只见一道黑影径直闪了过来，下一秒，她的头顶已经被来人五指扣住了。
她浑身一颤，头皮发麻，花容失色。
“是哪位前辈，不知月夷做错了什么，扰了前辈修行。”
萧陶心中同样微微一惊。
这人居然是之前副宗主兰歆语提到过的，即将奔赴而来，寻找戚昭昭失踪原因的月夷长老！
接着，晏无陵问出了一句更让她惊讶的话。
他沉声道：“那夜，你潜入太武山谷，是为了何事？”
月夷长老刚想要说话，忽然，一道灵力如闪电般注入她头顶。
那几乎绞碎人灵魂般的痛苦顿时让她失去了知觉。
那一瞬间她才明白，眼前人根本没有想过让她说清楚事情经过，而是借机使用搜魂术。
她表情瞬间空洞了起来。
晏无陵松开了手。
月夷长老缓缓转过身来。
萧陶挑眉看向她。
只见月夷长老身穿一身黑色的衣裙，姣好的面容由一黑色的神秘轻纱遮掩。
那轻纱上仿佛点缀着无数颗星辰般闪耀。
晏无陵握住萧陶手腕，忽然地，大量地属于月夷长老的头脑中的片段猛地涌入萧陶脑海里。
那是闭关数年，却依旧没有办法到达破空境的无奈与痛苦。
那是大限将至，容颜老去的绝望和无助。
那是偶然间，与血焰门和玄女宗高层牵桥搭线的经过。
那是在犹豫纠结中，决定铤而走险的计划。
那是设计将一个个合欢宗新弟子送入魔窟的纠结与快意。
萧陶看到这样的一幕。
英姿飒爽的女修手拿金色弓箭，对月夷长老道：“不少还未入门和资历较浅的弟子忽然无缘无故失踪，我必须要追查她们到底去了哪里。”
月夷长老含笑点头。
回到室内，她对着一面银色镜子露出讨好的笑容道：“戚昭昭发现太武山谷的据点了。”
银色镜子里传来阴晦的声音，“知道了，我们会让她的无知付出应有的代价。”
紧接着，那声音突然变得轻浮了许多，“你多陪陪我，本座手中有不少资源，定然会让你完好无损地突破破空境。”
月夷长老面容一僵，但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画面蓦地一转。
兰歆语的声音从通讯灵符中传了出来。
“长老，我们找到了圣女，也发现了戚堂主的踪迹。”
“接下来，我们定然会从戚堂主留下的法宝中找到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萧陶看到月夷长老在结束会话后，焦躁地在屋里转来转去。
然后她仿佛又下了什么决心。
她用通讯灵符告知兰歆语，自己对这件事十分看重，将会亲自去一趟太武山谷。
最后的画面里，她潜入太武山谷旁边的丛林里，通过合欢宗中萧陶留下的常用物品，运用自己以前学习到的苗疆秘术，试图诅咒萧陶，击溃萧陶的灵智。
到时候，她的真身再出现在太武山谷，把戚昭昭之事光明正大地嫁祸给萧陶。
萧陶无辜道：“为何要嫁祸我？”
月夷长老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脑海剧痛，定然是把事实经过一五一十地招了，无力地跪在地上道：“谁让你地位又高，实力又差劲。”
萧陶冷哼了声。
“或许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试试废柴的实力。”
她动了动手腕。
对这等为老不尊又奸猾懦弱者，她可不会手软。
“想杀她吗？”
晏无陵出声道。
萧陶一脚将浑身冒虚汗的月夷长老踹倒在地。
她扬起下巴道：“为什么要杀她？我倒是想看看，玄女宗的人拐走我们合欢宗的女修，是想做什么！”
说着，她走到了月夷长老用的那面银镜前。
月夷长老匍匐在地上，闻言连忙道：“你们不能杀我，那面镜子只能由玄女宗的人单方面沟通我，我死了，你们就没法知道戚昭昭她们在哪里了！”
萧陶试了又试，果不其然，银镜毫无反应。
月夷长老本人并不知道联系她的玄女宗魔修的真实身份。
她只是这个阴谋中被隐瞒的一环，既不知道那些合欢宗女修被运送到哪里去，又不知道这些女修人在哪里。
所以如果萧陶想要找回宗门失踪的女子，她必须要让月夷长老活着，才能钓出背后的人。
萧陶心念电转，居高临下道：
“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可有很多。”
说着，她看向晏无陵。
虽然她自己也有办法，但是她相信晏无陵这方面，肯定比她更强。
晏无陵呵了一声，赤色的红莲业火忽然绽放在营帐中。
月夷长老发出凄厉的尖叫，然而这一切，都被无形的屏障所屏蔽。
虚幻的火焰猛地凝实了几分，融入到月夷长老滑腻雪白的肌肤里。
她的皮肤瞬间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全身浮现出深红的玄秘纹路。
下一刻，这些纹路蓦地融入她体内，红莲业火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月夷长老伏在地上，浑身颤抖，惊悸不已。
晏无陵冷冷看着她，眉峰轻动。
月夷长老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不要杀我！”
她再次惊惧道。
然而那被业火烤灼的痛苦深深刺入她五脏六腑里，她痛苦地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等到那痛苦过去后，她浑身都湿透了，只觉得丢了大半条命。
晏无陵慢慢道：“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让你死，你随时都会死。”
月夷长老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晏无陵毫无怜惜道：“下一次，在对方联系你的时候想办法告知她，否则，你不会想知道下场的。”
他说着离开营帐。
萧陶盯着她，笑了笑道：“为了自己一己私利，置宗门其他人的性命不顾，月夷长老，你可真不错。”
即使虚弱至极，月夷长老也不由怒道：“不许你用这么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我说话！”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你可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会死，我不想死。”
“我们修士，修行本来就是逆天而行，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萧陶冷冷看着她。
有了这种想法，难怪迟迟还未突破。
“逆天而行，不代表你这么做是对的。”
“如果你坚信这是对的，你又何必这副模样？”
月夷长老正要反驳，忽然，营帐外传来陌生的男子清凌凌的声音。
“月夷长老。”
“副宗主传来消息，我需要和长老商讨一些问题。”
萧陶一怔，这是合欢宗的地盘，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随即她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右护法乐晴曦的同胞兄长，左护法乐霁寒。
知道左护法实力强悍，萧陶双眸微阖，眼前身影化为一片片虚幻的镜子碎片，消失在原地。
月夷长老则连忙站了起来，匆忙收拾好自己。
“左护法请进。”
她勉强撑起的笑容，难以掩饰骨子里的虚弱。
乐霁寒手握本命神剑走了进来。
他面容俊美年轻，气质却冷冽严肃如长者，眼尾有一颗泪痣，动人心弦。
看到月夷长老端坐在原地，他不着痕迹地淡去自己脸上的警惕，和月夷长老谈起了事情。
到末尾，他似是无意般问了一句。
“长老一直是一个人在这里吗？”
月夷长老在谈话中平复了自己刚才的心虚。
她点头。
乐霁寒微微垂头。
空气中残余着一丝还未化去的女儿香。
那是令人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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