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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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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卷也是原先的那套流程, 受卷官核对、弥封官糊名、书吏发放“准出”竹牌。

    文靖安回到考舍收拾东西,路上特意瞧了一眼,发现其他考舍基本都坐着人, 这个点能交卷的考生仍是比较少的,那就意味着很多考生都被难住了。

    文靖安自己是轻松了, 但他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放松, 他在想陈崇章的情况。

    出于对陈崇章的了解, 第一场文靖安知道陈崇章没问题,这一场可就难说了。

    不过这里是考场,他多想也没用,只求陈崇章能顺利渡过这一关,他迅速收拾好了考篮,从甬道走到主干道,往大门方向走去, 和前面已经交卷的考生一起排队等候贡院开门。

    贡院上午是两个小时开一次门, 过了中午十二时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时辰开一次门, 文靖安也不用多等, 下午一点贡院大门再次打开,在考官的监视下,胥吏维持秩序,将考生一个个放离考场。

    文靖安出了大门,果然看见文妙安在老地方等他, 这次文妙安就没有站在石狮子上打招呼了, 而是背靠石狮子蹲在地上, 一边数蚂蚁一边百无聊赖地等,文靖安走近时她才有所警觉,抬起头看见是文靖安, 瞬间喜笑颜开,跳起来说道:“小哥哥,你出来啦。”

    文靖安:“嗯,这次的题目不一样,多花了些时间。”

    文妙安:“我就知道!第一次开门的时候根本没人出来,后面几次开门也没几个人。”

    文靖安:“你一大早就来了?那你等很久了,饿么?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文妙安:“我不饿,你要吃吗?我陪你去。”

    文靖安笑了笑:“我也不饿——”

    指了指上次他们坐等陈崇章出场的那个石阶,继续说道:“我们到哪儿坐着等吧,等崇章出来再说。”

    文妙安点了点头,坐下时小心翼翼问道:“这次真的很难吗?”

    文靖安:“这次一共考五道题,都是五经文,一道比一道难,最后一道题……”

    他将题目和自己的解题思路详细说了一遍,文妙安读过四书五经,算是半个圈内人,听文靖安说罢,感慨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考官可真会为难人!还好小哥哥你够聪明,你说万一要是没看过《春秋》注释,那不直接完了吗?”

    文靖安:“所以科举既讲实力也讲运气,如果有人刚好看过《左传》那一段又明确记得内容,最后一道难题也就不难了。”

    文妙安:“那崇章表哥一定也能想到答案的吧?”

    这个文靖安没法确定便不给答案,只说:“他应该快出来了,我们再等等。”

    文妙安知道他的意思,也就不多问下去,把话题扯开,继续边聊边等。

    这次等得相对久了一些,贡院再次开门时仍没有陈崇章的影子,一直等到下午三时,出来的考生一下子增多,看样子不会少于上千之数,文靖安两人往人群中看去,还不待他们仔细搜索,陈崇章便从里边冲出来,远远地跟他们招手示意。

    他跑到文靖安和文妙安面前,气喘吁吁,不说二话,直接问文靖安:“最后一道考的是不是礼?不考题目本身,考的是《左传》里的注释?”

    文靖安笑道:“我是这么想的。”

    陈崇章重重拍了一下手掌,欣喜道:“我就知道!我压中了!”

    说罢又重重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继续说道:“我原本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想到从注释入手,但又死活想不起来注释写的是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想,看别人不断交卷我不断发慌,想着要是到了未时(13:00)我还没起色,那就抓阄随便写一篇上去,死马当作活马医。”

    文妙安:“那后来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陈崇章:“我也不知道,就是一激灵!忽然想起夫子教导的‘仁义礼智信’,忽然又想起《左传》的注释里好像提到了礼,那还等什么?直接写呗!”

    文靖安:“……”

    看来陈崇章是感知型选手,他自己则是推导型选手,一个靠的是感性的灵光乍现,一个靠的是理性的缜密思维,但无论哪一种,前提都是他们必须熟读《春秋》,且都看过注释,没有这一番苦功夫,什么感知和推导都是无从谈起。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避免他们两个人都是错的,他们还是找了家书肆翻阅《左氏春秋》仔细对照,结果证明他们解读正确。

    有了这番印证,两人便像是吃了定心丸。

    但还是不能放轻松,由于他们今天出场太晚,此时已是十三日下午,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做新一轮的准备,因为当天晚上,也就是十四日的凌晨就又是第三场的进场时间了!

    在城里找了家酒肆吃了顿好的之后,就近购买最后一场需要使用的物品,等他们回到府学住处,一番洗漱,天早已经黑了,两人都不耽误时间,早早睡下,这一觉还真睡着了,或许第二场考试消耗精力太大,他俩都没听见贡院那边响起的炮声,还是文妙安来叫醒的他们。

    乡试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场了。

    老规矩十四日进场,十五日早晨六时正式开考,十六日傍晚六时正式结束考试。

    但最后一场和之前两场又有一点不同,之前两场考试是不能够提前交卷的,交了也不能离开考场,必须等到贡院规定的开门时间,最后一场则没有这个要求,考生十五日便能提前交卷离开。

    原因很快就知道了。

    文靖安和陈崇章照旧进场,十四日白天在考场里等候一天一夜,十五日早晨六时正式拿到考卷。

    文靖安仔细看了一遍,考卷上果然只有一道题目。

    乡试最后一场,只考一道题。

    第一场三篇四书文,一首试帖诗。

    第二场五篇五经文。

    第三场一篇策论。

    要不之前怎么说乡试最难的是第一第二场?相对第一、第二场,第三场的确是轻松多了。

    策论题只有一个要求,大于三百字,少于两千字。

    题曰:剑州仍受西海蛮夷滋扰,为海贸计,剿灭招抚优劣论。

    又是涉及剑州海贸的题目!

    看来剑州海贸仍是大盛君臣重点关注的话题,将之反应到科举上来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这次的策论与文靖安在院试时考的策论就不同了,院试时的策论是要考生表明对海贸的态度,论述海贸对大盛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相反。

    这次的策论题是升级版本,从“为海贸计”可以看出考官已经天然站在了支持海贸这一边,他不要考生论述海贸的好坏,而是要考生为海贸顺利推行下去出谋划策!

    当然了,即便是出谋划策也是要讲政治立场的。

    剿灭和招抚本身就是一对反义词,就是两种态度,抖机灵的当然还可以提出第三、第四种态度,比如剿灭为主,招抚为辅;又或者招抚为主,剿灭为辅,理论上来说只要言之有物,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独到见解就行。

    实际上还是要回到那个老生常谈的旧命题,考生最佳的态度一定是跟主考官一致的那个!

    不然考生揣度考官政治倾向和文章口味干嘛?

    不然林宁宴早早给文靖安和陈崇章写信意义何在?

    对于文靖安来说,他自己真实的态度一定是支持剿灭的,非但剿灭,还要“赶尽杀绝”,那些侵扰剑州的海盗无异于明时的倭寇,这些人的存在没有任何正义的理由,若非雷霆手段,他们不会慑服于天威,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疥癣之疾要是清理不干净,那是要成肘腋之患的!

    可林宁宴跟他们透露,云州乡试这两位主、副考官是典型的中间派!

    这两人认为剿灭和招抚应当举头并进,没有侧重,用招抚的海寇对付不愿服从的那一批,以贼制贼,他们的理由是这样可以最大限度节约朝廷的财力、兵力,正符合治国之道。

    文靖安不知道那怎么就符合治国之道,但他不跟这两位考官置气,笔下随他们,心里信自己,有朝一日自己能做主了,也不跟这些腐儒做甚口舌之争,直接剿了灭了!

    有了确定的方向,策论写起来就容易得多,在符合考官的答题意向下,这篇策论能拿什么分数就由他自己之前的付出和此时的临场发挥决定了。

    提笔、草稿、誊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完成,才过中午十一时,他的策论已经写完。

    这就是为什么乡试最后一场可以提前交卷的原因,大多数考生一个上午就写完了考卷,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熬下去,考生熬过了,考官也熬够了。

    再说了,这个十五日可是八月十五,今天是中秋节!

    乡试历年有考生中秋提前交卷的规矩,连续七八天的高压考试,这一天的确需要释放和宣泄,安庆城里也会举办中秋灯会之类的活动,有的酒肆甚至还会给应考考生一定的优惠,如果某位考生被特别看好,酒肆掌柜还会主动奉送酒水,不过考生相应要给人家留一副墨宝或者写一块匾额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真写考试了!我再也不想写这个过程了,又长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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