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阴影
“不好了，陈知青掉河里被水冲走了。”
佟安乐一听到这个消息，她穿衣服的速度顿时提升数倍，袄子快速系扣子，裤子一登就上，穿上鞋，就往外面跑。
来到大门外，看到叫喊的那个人，是本村的刘胜利。
她赶快追上刘胜利：“你说陈知青掉河里是真的？”
“这事我能胡说？你不知道，陈知青昨晚在值夜班守大堤，表现可好的了，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大概是太累了，早上倒在河堤边就睡觉了，然后一不小心就栽河里去了。”
“有没有救上来？”
“不知道呢？昨晚河里涨了好多水，那水可急了，想救出来，怕是难啊。”
佟安乐顾不得回家跟跟张翠兰说一声，就赶紧去了大堤上。
大堤旁边，陈光明已经被人救了上来，二赖子帮他按压腹部和胸部，排完体内积水后，正在给他做人工呼吸。
噗！
二赖子昂头，从嘴里吐出了一条死掉的小鱼。
之后又低下头，继续给陈光明人工呼吸。
旁边有人哄笑：“看，陈知青在水里还吃鱼呢。”
安长河在一边唉声叹气。
他昨晚想激励一下社员，就借用陈光明跟他说的那番话，特地说给了大堤上的其他人听，要他们向陈光明学习，遇事要积极向前冲，不能畏首畏尾。
于是当晚陈光明虚荣心爆棚，果然事事带头。
昨晚河水突然暴涨，他待在河边最危险的地方检测水位，寸步不离。
天蒙蒙亮，慢慢发困，打盹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栽进了河里。
好在在被河里的两棵树卡住，才没被冲走。
陈光明迷迷糊糊醒来时，就感觉有人往自己嘴里吹气，这是在给他做人工呼吸啊。
是谁呢？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二赖子那张歪瓜裂枣的脸。
想到二赖子平日里一笑露出的那一嘴又黄又黑的牙，他本能地把脸别到了一边，干呕起来。
“你终于醒了，陈知青。”二赖子道：“陈知青，你呕什么？是不是嗓子里卡东西了？刚才我还从你嘴里弄出来一条小死鱼呢。不如，我再给你吸吸。”
听到他的话，陈光明恶心的更厉害了。
二赖子伸手给他拍了拍背，被他无情挥开了：“你别碰我。”
“怎么了？陈知青。”
陈光明只呕出了一些酸水。
安长河道：“陈知青，要是不舒服，我让人送你去村卫生所看看。”
“不用。”
陈光明摆摆手，然后表情痛苦地看向二赖子：“你这几天有没有刷牙？”
二赖子一听就笑了，正好露出那两排牙齿，呵呵道：“刷牙？那不是只有你们城里人才干的事儿吗？我这牙自打我娘胎里出来就没刷过，还不是照样吃嘛嘛香，要是现在能给一块肉骨头，我都能啃碎它。”
“二赖子，你别想美事了，还想啃肉骨头。”旁边有人说。
“呕~”陈光明又开始犯呕了。
脑子里全都是二赖子的一口大黄牙，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里还有一股子臭味。
这一次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过沉重了。
他嫌恶道：“二赖子，你从来都不刷牙，那嘴得有多臭啊，还给我做人工呼吸。”
在场的人这回完全听明白了，二赖子好心救了陈光明，陈光明还嫌弃人家不刷牙嘴臭。
有人道：“陈知青，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家二赖子好歹是为了救你，你不说感激的话就算了，还埋怨人家。你想让谁给你做人工呼吸，大姑娘还是小媳妇？我们村里的女人也不刷牙，我看谁都别给你做，就让你死了算了。”
这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
“就是啊，陈知青，你不能把好心当做驴肝肺。二赖子救了你，你应该感谢人家一下。”
陈光明其实也不想做恶人，不想被这么多人指着脑袋批评。
可是他一想到刚才的事，哪儿还能有好脸色。
二赖子也不是个烂好人，相反还是个二流子，这一次给陈光明做人工呼吸还是因为别人都不肯跟陈光明亲嘴。
他对陈光明的态度很不服气，呲着一口大黄牙道：“陈知青，要是知道把你救醒后，你会这样看俺，打死俺俺也不会救你。”
“你要是不救我，我还真谢谢你了。”
陈光明板着脸，没有一点客气。
有了今天这一次，他不知道要都多少天吃不下去饭了。
周围的这些人都对陈光明十分不满。
“陈知青，你太不知好歹了。”
“平时看你也就是弱了点，没想到这么不明事理。”
他们越说，二赖子越觉得委屈，也越对陈光明不满。
“陈光明，你不就是嫌弃我口臭，嫌弃我这一口大黄牙吗？”
陈光明白他一眼，“知道就好。”
“那我还就是要好好伺候伺候你。”
陈光明发现二赖子的眼神和说话口气都不对，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都说了伺候你啊。”二赖子俯身，一把按住了陈光明，嗲嗲地道：“相公，天不早了，我们安歇吧。”
之后，他那张被陈光明无比厌弃的臭嘴便对着陈光明攻城掠地了。
“二赖子……呜呜呜……你……你快……呜呜……”
陈光明快要被恶心死了，可是他细胳膊细腿的，又刚刚死里逃生，身上没什么力气，根本推不开二赖子。
他乱抓乱挠，就跟谁家的小媳妇被玷污了清白一样。
二赖子本来在村子里的名声就不好，游手好闲，泼皮无赖，他才不会计较那么多。
周围的人看着陈光明被耍，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只管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同情陈光明。
安长河刚才有事被人叫走了，正好不用管这破闲事。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来，把二赖子拉开了。
“二赖子，你不是救醒陈知青了吗？怎么？他又晕过去了。”
二赖子伸手抹了把嘴，暗道城里人的嘴也不香啊，好像和他一样也有股子臭味。
他对着刘长河嘿嘿笑了笑：“安队长，陈知青身子骨弱，我多给他吹点气，保险一点。”
安长河拍了拍他肩膀：“二赖子，这次做的不错，值得表扬。”
此时，躺在地上的陈光明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眼神空洞，呆呆地看着天空，嘴巴都有些红肿了。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