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辈子都赢不了

    我再次醒来时已入夜，芊桐怕我肚子饿，特意给我找来一些干粮垫垫胃，等她回去后，我并没有安分地待在房间，反而走到房外的小湖旁待着，我发现自己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晚风轻柔吹过，现在正是入秋时节，天气逐渐转凉却不会感到寒意。

    我望着湖面的月亮倒影发愣，这样的静谧时刻，终于让我有时间好好静下心想想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比试之时，我彷佛感觉到夜天曦的存在，他引领我挥舞手中长剑，回应我的愿望。

    蜷曲双膝，我两手托着下颚，喃喃低语：“夜天曦，你到底跑去哪了……”

    “夜。”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产生幻听，直到那个低沉嗓音不死心地再次呼喊时，我愕然抬起头，从某块石砖的缺口望见有一双眼紧盯着我。

    “谁？”

    “我进去了。”话一说完，我下意识朝门口望去，却没看到半个人──现在不是七月啊？难道是深宫冤魂？

    咚！双脚着地的声音在池子对面响起，我不禁暗想：好好的门不走，你干嘛爬墙进来啊！定睛一看，我认出这张脸是大殿下的近身侍卫──冷斐。

    我神色警戒地倒退几步，无法猜透他的意图。

    他站在池子的对侧，凶恶目光透着一丝迟疑：“听殿下提及我还不信……你──真的失忆了？”

    我不敢贸然靠近，又不敢给予回应，毕竟我对大殿下没有好印象，谁知道他的近身侍卫对我抱持什么想法？

    忽然，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失落，但语气依旧低冷：“这是你第二次对我露出害怕的表情。“顿了顿，他接着说：“第一次是在我们相遇时，你害怕手中的食物被我抢走，所以像个浑身带刺的野兽。”他说得真挚，目光放远彷佛在回忆当时情景。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突然无法保持起初戒心，正当我犹豫之际，他轻巧地跃过池子站到我面前，缓缓说：“我没想到大殿下会这么做，抱歉。”

    “呃……你不用道歉，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吓！”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搂住我，我挣扎了一会就宣告放弃，任由他继续抱着。这副身体的敏捷度十足，但力道比起多数同龄男生就少了许多，或许也和体型有关，就像我和少爷──纯比蛮力从来没有赢过他。

    “你……能先放开我吗？”闻言，他松开手。

    “叶昕他们很担心你。”

    “叶昕？”

    他轻声一叹，解释道：“叶昕是三殿下的近身侍卫，连城跟着四殿下，寒湘则是五殿下。”

    喔！原来那个少年叫作连城，我得找个机会跟他说声抱歉，心中对于没有吐露实情这件事有点耿耿于怀。

    看着我的纠结神情，他似乎察觉我内心的不安，用手轻轻抚过缠在我头上的白色布条，“伤口还痛吗？”

    我诚实点下头，不痛才怪！

    他忽然扬起一抹浅浅微笑，我发现他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干嘛总绷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我得走了，免得大殿下找我。明早陛下和殿下们有朝会，若你能跟来便有时间可以跟其他人聚聚。”说完，他轻盈地跃过池子，打算用同样的方法离开这里。

    你就不能从大门好好走出去吗……后来想想他可能有别的考量，或是纯粹想练身体，我就没阻止他了。

    基于他的关心之意，我在他消失前出声说了一句：“冷斐，谢谢你。”

    高挺背影显然僵了一下，背对着我缓缓开口：“以前你都叫我冷大哥。”语毕，翻身出墙。

    狭小庭院内只剩我一人，却有浓厚思愁在空气中徘徊。到底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些夜天曦熟识的人，我仍没有找到正确的作法。

    沉思之际，殿下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在想什么？”

    我吓得急忙转身行礼，心中暗想：殿下你是鬼吗？到底从哪里飘进来的？偷偷瞅了一下他的表情，看来心情还不错，也没发现冷斐来过的样子。

    他走近我，用手抚过刚刚冷斐摸过的地方，轻言道：“头还好吗？看你刚刚发愣，还以为你撞傻了。”

    “殿下，我──”正想说些什么反驳他，一张脸忽然凑近，我瞪大双眼看着在我眼前放大好几倍的面孔，顿时止住呼吸。

    他瞇着一双眼，勾起我垂在肩下的发丝，问道：“刚刚有人来过？”

    靠！殿下你是狗吗？我在心中无限惊讶他的直觉如此准确，表面心虚地摇摇头说没有。

    “是吗？可是有不一样的味道。”他摆明不相信我的说词。

    你是用味道认人的吗……这是什么特殊技能啊？

    “算了，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他退了几步，我才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殿下露出一抹魅人心神的浅笑，望着我说：“听说我的侍卫醒来了，当然得来看一下，以免被人拐走了。”他不顾我的困窘神情，笑得开怀，接着径自走回自己的居所。

    什、什么跟什么啊？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我瞪着他的潇洒背影，心中忿忿不平──或许在逞口舌之利上，我这一辈子都赢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