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我前身因她而死，她日后我又因她而生，诸多因果早就说不清谁对谁错，想来，我这一生也只有这一个结果。”
孟浮把目光投向摄青鬼。
她缓缓靠近五花大绑的唐淮玉，嘴角一直噙着笑，笑的像个假人似的，面容变得狰狞又可怕，整个鬼像个鼓起来的球，体型膨胀了数倍，四肢是扭曲着的，走的样子极其诡异。
孟浮心里一惊：“等等！”
“哦，我为什么不行呢。”说着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咬住唐淮玉的半个身体，嘴里咀嚼着，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你、你不能对我！”回应她的是肉沫骨头碎屑乱飞，鬼气乱蹿。
孟浮嘴角一抽，就是姑娘你这吃相……就比黄泉那天断肢乱飞好一点呀。
摄青不仅下嘴快，吃的也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嘴就啃掉了一半，唐淮玉连哀嚎都来不及，还剩下一半，像是从中间撕开了参差不齐，还有牙印，缺胳膊又少腿，独一个脑袋是完整的，大概是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刚还膨胀的一团恶鬼过吃一半后还颇为优雅的擦了擦嘴角的肉沫，朝着在场的众人笑笑：“见笑了，我还留了一半。”
语气轻松，神态真诚，仿佛在问“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
“呕——”
谢不疑吐的昏天黑地。
“……可以了。”
孟浮看着地上那一半抖得凄惨的模样，嘴角一抽。
“先生还有事就请问吧，待会儿就没这心思了……”
喔嚯，还要来事儿。
孟浮神色一顿，定了定神问道：“这里的鬼差是怎么一回事？”
摄青诧异的看着他，大概是时间太久远，撑着下颔想了一下，才好似想了半天才勉勉强强想起来似的回答：“被吃了。”
她歪着头，想来想去：“好像是我吃的，可是我太记得了。”
阿谬也迟疑的摇头：“不对，是我吃的。”
两个鬼面面相觑，又看向地上的唐淮玉。
摄青说：“是她吃的，我也吃了。”
“怪了怪了，恶鬼吃鬼差我知道，吃的这么干净就稀奇了。”霍邪嘀嘀咕咕一句，又看这两鬼都是一副“好像是我吃的”“她吃的”的模样。
脑袋被绕的很，凑到孟浮耳边，又接着嘀咕：“坏了，吃了的也不记得了。”
他们从进入这里就没有见到鬼差的踪影，生死簿更是胡编乱造，既无游魂，连鬼差也不见就更加奇怪了，游魂好歹可以说是进了厉鬼的肚子，甚至他多问一嘴，她们仨都能来一句“被我吃了”。
但鬼差没的这么干净比被厉鬼吃了还可怕，更可怕的是这数十年里无论是离这最近的鬼差还是地府，没有一个有所察觉。
事实上，有些事情到这里也只能就这么结束。
“这么看，这些鬼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恩怨情仇。”霍邪挑了挑眉，他倒也谨慎，只把话用传音的方式跟孟浮说，但欲言又止下也是另外一个意思。
——万不可能接触到生死簿。
那么就奇怪了，这里可以说是厉鬼作祟，也确实一个个都挺能作的，但事情到这个地步，也只是爱恨情仇。
“待回到地府再讨论。”回了这一句，便也不再多聊这件事，仍旧让他疑虑的是，孟浮也怕深究下去超乎他的想象，这件事应该交给地府。
至于现在，他默默拉着霍邪退了一步。
阿谬啊了一声，看了看孟浮：“这就结束了吗？”
在场三个活的都有一种“事情终于要来了的感觉”。
“嘻嘻！”
“嘻嘻嘻！”
纸人尖锐的笑声从远处传来，远远的，抬来一个轿子，是个俊美的中年男子。
孟浮看着男人蹙眉。
“不！”唐淮玉突然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
“你别看我！”
“你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能不让他也来欣赏一下呢。”
阿谬啧几声，目光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番，哪哪儿都嫌弃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丑陋啊，我都不忍心看了。”
这一顿嘴炮输出下来，鬼又废了大半。
看的在场三个一没娶妻，二不懂情爱的叹为观止。
“好一个杀人诛心。”谢不疑赞叹了一声。
“假的。”霍邪哼了一声。
“鬼说鬼话，鬼话连篇。”
就卫辞之前的那个模样，真的来了指不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从此萧郎是路人”，还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然后一起被咔嚓了呢”。
真的还是假的，总归她们敢这么做，自己心里都门清。
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关于大周作恶的厉鬼，因为手中沾染诸多孽力要被流放到十八层地狱受罚，就算是日后有幸能投胎，也只能投成牲畜，做不得人。
城里城外的桎梏一散，孟浮的消息也终于到了地府，来押解的鬼差也是老熟人了。
“这一半……是怎么回事？”鬼差指着唐淮玉使劲儿眨眼，有些反胃，脑子又回想起那天在黄泉被啃的肉沫飞溅的景象，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看了又看，一半还是一半，不会再多出一半，一时间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啊，这样不好吧，这得罪加一等。”
孟浮心想摄青鬼吃的已经算是少有有鬼品的了，吃了一半还留一半，只是缺胳膊少腿，虽然有点磕碜，但没剩颗头就不错了，于是敷衍的回了个哦。
把几个厉鬼交给了鬼差带走，蓦然都松了口气，这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
再说到这头，押解的鬼差带着三个厉鬼返程，勾魂索链一勾，牵着一串带一串出城，旁人是看不见他们的，只是路过时平白感觉凉飕飕的。
这时是阴天，不下雨，只阴沉沉的像是被什么遮住了一样，刚走到城外，不知道哪里刮来一阵妖风，吹的无常东倒西歪。
鬼差扶正了帽子，耳边传来一阵阵哀嚎，再一看，仨鬼只剩下一个半，一个吃，还有半个在嘴里，咀嚼的声音嘎嘣嘎嘣的。
鬼差也会吃鬼，但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在他们面前罪犯吃罪犯的，一个个瞪大了眼，也是被那身鬼气镇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救、救我！救我！”
阿谬哀嚎着，脸上痛苦的扭曲成一团。
嘎嘣……咬碎了她的骨头……嘎嘣……脑浆流出来了……嘎嘣……眼珠子爆汁……
摄青咀嚼的一脸无可自拔，身上的鬼气变得极其奇怪，她眼珠子转了一圈，舔了舔嘴唇上的脑浆和肉沫，似乎是在打量他们好不好吃。
这下好了，三个被一个，这一个还指不定吃不吃的饱呢。
摄青像个假人一样歪头，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鬼差……好吃……鬼差……给我……”
鬼差齐齐往后退，防御起来，免得摄青鬼一下子扑过来。
但是摄青鬼却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迫不及待的扑向猎物，只刚还好好的，突然的脸色一变，她仿佛吃撑了似的。
竟是五官一下子改变了样貌，变成了阿谬，阿谬怨毒的看着鬼差们，银牙咬的咯吱咯吱的响，声音也跟淬了毒一样：“你害我！我不会、不会放过你！”
一会儿又变成了唐淮玉，她的脸扭曲着：“先生……先生为……为我换脸……”
“他害我！！！”凄厉的尖叫声刺的人灵魂震荡。
摄青的脸、阿谬的脸、唐淮玉的脸，忽变的可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了怪物，身体扭曲着，脸也扭曲着，不同的灵魂扭在一起，被紧紧的相互缠绕，分不开彼此。
这是个什么东西不得而知，但他们缠绕在一起后，一身鬼气才完全释放出来，那是一片黑沉沉的，仿佛藏着无数人痛苦的人头，在其中，他们甚至还见到了好几个面熟的鬼差。
罪恶滔天，这可真真已是可以直接诛杀的恶鬼，便也不再考虑，自是要就地正法。
幸而来的时候接到孟浮的消息带了不少好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幕后之人早就想好了要杀人灭口，竟是将三个厉鬼硬生生剥开一部分，如今又要强硬融合在一起，让他们自取灭亡，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而这些被吃掉的无辜鬼魂也再也无法与他们分离，没有投胎的机会，只能随着他们一起碎成糜烂的腐肉。
不过，就这样子结束，对他们而言才是真的解脱吧。
如今厉鬼也没了，这边本也还在城外，又派遣了一名鬼差送了个消息。
孟浮正在河边等霍邪洗澡，又听闻厉鬼已死的消息，不禁感叹有一次说中了，好在早就有心理准备，听到消息也觉得太突兀。
但是谢不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故事就朝着这么个诡异的方向结束了，起先没打起来他还可以洗脑自己是孟浮他们太强，现在是个什么见鬼的情况。
自取灭亡？
真真是开了眼。
又觉得她们也挺可怜的。
“看着还怪可怜的。”尤其是阿谬，太惨了，连带嗝屁。
孟浮瞥了他一眼，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说道：“她们可并不可怜，”
谢不疑听了不禁问道：“阿谬也杀了人？她不是连尸体都被那吃人鱼吃了吗？”
“既然是恶鬼，又怎么会不作恶，只不过鬼话连篇，一个个的手里杀了人沾了滔天孽障，一个恶，两个恶，而阿谬鱼吃了她，她的怨气让他和鱼成为了一部分，杀了这么多人，又怎么能躲得过天道的眼睛。”
谢不一脸受教的表情：“啊，真是长见识了，合着鬼嘴里就没有真话了。”
孟浮没有回答，朝着河边结界处喊了一声霍邪的名字，湿漉漉的少年哒哒的跑过来，跟个太阳成了精似的。
接下来就是谢不疑这倒霉催的。
“你的情况待我们回到地府之后才能解决。”
谢不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又接着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事情是这样的，我的长姐半年无缘无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