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晴
随军的时候贺氏生了三个儿子,第一个不到周岁就没了,第二个才是赵德昭,第三个又是周岁前就没了,没了的这两个连个名字都没有取过。
她劝过贺氏不要着急怀,毕竟身子弱,可赵匡胤跟贺氏两个好的时候蜜里调油的。
说也无用。
生下来的孩子弱,她也无计可施。
唯一立住的赵德昭就是贺氏的心头肉。
一直带在身边,生怕一错眼孩子出事。
赵德昭也真是天使宝宝那一类,亲娘养着就没问题,亲娘死了,天使反而成了致命的缺点。
贺氏去了,赵匡胤一年后就迎娶了王皇后,这孩子直接从掌中宝变成了野草。
李冬儿但凡进宫,就一定会去看看他,还有贺氏后来拼了命生下的两个女儿。
宫里大家看着,杜太后也在,缺衣少食不至于,但这么些年看过来,贺氏的两个女儿还好,就赵德昭个子跟体重都长得特别慢。
如今九岁,跟八岁的六郎都没法比。也就是介于七郎跟六郎之间。
放赵匡胤身边,说是赵匡胤的儿子,真就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因为身体不好,骑射之类的完全没有安排,不动就越发的孱弱。
往事连绵在脑海里的功夫,李冬儿已经把两个小的抱到了院子里正屋外。
看昭哥儿略有挣扎之意,进门前,就把两个都放了下来,牵着进了正堂。
灶间的动作很迅速,这么会功夫,几碟子小菜跟羊肉博托就摆上来了。
把昭哥儿也安置好吃饭的位置。李冬儿就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赵匡胤一个人吃了三大海碗,还意犹未尽。
直接就被早就吃完的阿离把碗抢走了。
“不能再吃了,多早晚了?一会歇下肚子该难受了!”
“今儿个动得多,不怕,别啰嗦!”
赵匡胤说归说,还是无奈的把碗给了阿离。
又冲着李冬儿说道:
“嫂子家的吃食还是这么好吃!跟宫里就不一样!”
“官家谬赞了,吃得顺口就行,就是乡野吃食!”
李冬儿虚心回应。
实则心里暗暗腹诽。
当了官家,月入十万是有的,不舍得花钱吃饭,那可真不赖御厨里的人。
另外,这吃法,月入十万卡路里,没跑了。
吃完饭,关家也没有什么茶室之类的,让小丫头们收拾好了,还是大家围着桌子聊天。
略走了一遍该有的寒暄,李冬儿也不客气,赵匡胤都说是叔啊婶啊的,就是通家之好,她直接就给安排了。
这老的小的,车上颠了一路,去收拾好的房子里洗漱休息。
赵匡胤皮糙肉厚,也不觉得累的,就派了关羽长带着赵匡胤去书房叙旧。
人来得少,正好,一屋子住下了。
自家的儿郎们也该干嘛干嘛去。
三下五除二的,一屋子人就走得干干净净。
李冬儿长嘘了一口气。
大神来了,稻子能割了,白马寺来帮忙割稻子的人也提前到了。
这几亩上等的地就等着赵匡胤来呢,明天就能知道这稻种亩产到底能出多少了。正好一条龙,从割到晒到碾。
把改良的农具也安利一波,全国普及出去,省得她还得让关羽长一次次的写信。
她十二万分的期待。
对,记上,让荣小大夫给赵二胖把个脉,别没等别人来害他,自己就先挂了!
李清照说得好。
知否知否,就是肥了难瘦!
据说是酒后无声无息死的,很难说是不是脑梗一类。
李冬儿奋笔疾书后又哄睡了九寿,半靠着炕桌闭目养神,隐约听着更鼓响了三下,关羽长才回了屋。
打着呵欠弄好了被窝,等着关羽长也收拾好了一起躺下才问:
“怎么样?”
“还是那个味,官家变化不大!这班子酸腐书生酸极有限。他弟也真的,心大了。官家提起他表情不是太好。”
关羽长跟李冬儿私下还是讨论过官家后面继位的人选的事情。
知道李冬儿在担心什么。
“表情不太好,这心里估摸着已经大不满了。睡吧睡吧,明日事明日做了!”李冬儿强撑着精神回道。
“这称呼怎么办,在屋里自然是官家官家的喊着,外面怎么办?”
关羽长有另一件急事,摇着李冬儿问道。
“官家不是说了么?”李冬儿诧异。
“那是对小的们说的,我还能叫二叔么!”关羽长急道。
“说你小白可是真白啊,他说他是赵二叔,杜太后是婶子,不就是认了这兄弟么。
你年长于官家,但他却是官家,也不能直接叫你哥哥啊,所以叫老关!
同理,你也不能叫他弟弟。
以后你私下还是叫官家,外面喊官家的时候模糊了字眼称呼一声,他二叔,不就行了!乡下人家,都是这么跟着晚辈叫人的!”
关羽长茅塞顿开!
“媳妇就是聪明!!!”
教育完关羽长又恢复了几分清醒的李冬儿想起了赵德昭。
“唉,昭哥儿,我心疼昭哥儿怎么办?走的时候,去宫里跟他说,他含着一框子眼泪,今天看到他,怯生生的,我说要给他写信,忙得忘记也没写,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了,他倒是先叫了我。我对不起贺娘子!说了要帮她看顾昭哥儿的。”
“也九岁多了吧,”关羽长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个子小了,也不壮实,不过贺娘子也娇小。”
“抱着挺轻的,没亲娘在身边,这几年太后王皇后也病歪歪的,他本就随了贺娘子体弱。再者宫里这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官家没把他立了做太子,就。。。”
“嘘,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睡吧,官家说还能呆个几天。”
关羽长看看窗户,面上赵匡胤就这么轻车简从的来了,可暗卫没出现,谁知道带了多少人。
两口子声音虽小,但还是不说为好。
一夜无话。
九月初六,天晴,万里无云。
“开始!”
一望无际的稻田里,将士,和尚,白马寺的佃农,还有家里的小子,仆妇躬着腰,身体往前倾斜。
一手紧握稻谷的根部,一手紧握镰刀柄,有节奏地飞舞着。
锋利的刀刃和稻子根部接触,向着自己的方向用力拉过,发出有节奏的陆陆续续刷刷刷声音。
基本是每三声,满一手,顺手放到一边,后面跟着的人就把割下来的稻杆子抱满怀放到田埂边分好。再回来抱下一捆。
每亩地里,收割的十个人一行排开只负责埋头向前收割稻子,齐头并进。
后面五个抱稻子的,也只管手头的活。
割稻子的时不时有人停下来伸伸腰缓解长期弓着腰背的不适,但也不过是片刻功夫,很快又投入劳作。
在收割稻子跟运输稻子后面的是摔稻子的打谷桶二人组。
摔稻的两个汉子,双手握紧稻把,高举过头,用腰部发力,力贯双臂,两人交叉的将稻把穗子朝桶梯迅速摔打下去,稻谷在猛烈的击打之下,在竹篷内壁里四处喷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