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三只鸭
音乐是一种可以不用对话的交流方式, 学生们看着视频里的场景，听着那如讲述故事般娓娓道来的歌声。
“i’m a terrifying danger，
我是令你战栗的威胁,
i’m fruit deg on the ground,
我是泥中腐果被虫蚁环绕, ”
达达利亚……
他看起来是强大的。
他可以徒手爬上高楼，可以仅凭轮椅逃脱几乎全校学生的追捕。
新闻报道他从小就接受战斗训练。
当这样强大的人站在自己这边时，是无比坚固的保护。于是, 当人们看到他见义勇为的视频时，会感叹他有如此好的身手真是太好了。
然而强大又何尝不是双刃剑？
投影的画面里，在一片灰白的画面中，只有橙色的头发越发显眼。
如同逐渐燃烧起来的火焰。
冬日的火焰的温暖能救人命, 但同样也能杀人。
当你发现，曾经喜欢的那个勇士, 很有可能是想吞噬你的魔王时……
当你意识到，那强大的利刃即将朝向自己之时, 敬佩将化为恐惧。
民众们向勇士肆意宣泄着怒火。
被魔王的暴力欺压的人们，以言语为最锐利的刀剑，指向了那个看起来像是魔王的勇士。
而勇士只是默默承受着，一言不发。
“i’m a swallower of anger,
我将独自吞下怒火,
i’m the tree that falls and makes no sound,
我渐渐凋零却毫无声响，
i make no sound…,
毫无声响。”
并非强烈的鼓点, 并非激昂的韵律, 仅仅只是略显滞塞的节拍。
背对着众人的少年静静地坐在那里, 低头，轻声唱着歌。
歌声渐渐沉了下去，连同观看者的呼吸与心脏。
画面里，那抹鲜艳的橙色仿佛也随着逐渐放轻的歌声，正在渐渐褪色。
如同即将燃尽的火焰。
此时此刻，屏幕对面的那人仿佛褪去了强大的实力，褪去了好看的外表……而仅仅只是个14岁的孩子而已。
比看着这个视频的绝大多数人年龄都要小。
或许是先前勇者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人们下意识忽视了他也有脆弱的一面这个事实。
看着那些尖锐的谩骂时，勇者会感到难过吗？会凋零，直至无法发声，甚至无法呼吸吗？
众人抿唇静静地看着视频。
曾高声骂着那个少年的人，也渐渐失了声。
毫无声响。
“‘cause if i stand up， i’ll break my bones，
若我起身，饮恨自戕，
and everybody loves to see a fall unfold，
人人都愿看我自取灭亡，
ain’t nobody giving up， ’cause nobody gives a ，
无人希望我却步，贱命一条谁在乎。”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之时，歌声突然拔高，压抑许久后终于爆发。
视频中的少年猛然站起身，如溺水之人挣扎着把头钻出水面，也如种子破壳冲破黑暗。
他没有转头，只是背对着屏幕站在那里，那曾受伤的双腿似乎还不太习惯行走，略微有些摇晃才站稳。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却仿佛能让人感受出一种莫名悲哀的感觉。
站直的身体让歌声越发通透，脊背因为过于用力而颤抖。气管的振动，与咬牙切齿的狠劲缔造了爆发力极强的“stand up”，是孤胆的气势。
学生们因为这句话脸上发烫，喉管紧绷。
攻击勇士的村民们，被勇士抛洒热血的凶狠吓到了。
“stand up and break my bones，
若我起身，饮恨自戕，
everybody wants what they just ’t hold，
如此惨状却引万人竞睹，
there’s nobody praying for me，
无人为我感到悲伤。”
吉他与鼓点的旋律敲击在人们心里，也仿佛在拷问他们。
曾是恒星，为何现在被看作黑洞？究竟何为真实？
突然，视频瞬间黑屏，音乐戛然而止。教室里陷入沉寂，一时之间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我……”班长想说些什么，可是声音卡在喉管处，怎么都出不来。
“所以那些抨击……是真是假？”
被那气势震慑到的学生们，恍惚一阵，才缓过神来。
“不知道。”
“等等，视频还没结束！你们看！”有学生指着屏幕上显示的视频末尾。
黑底白字，清楚地勾画着几行大字。
「五月五日，即明晚十点，我将现场直播。
这里也许有你们想知道的“真相”，是否愿意相信全凭你们自己。
——达达利亚」
“真相？”
看到这个词，学生们有些犹豫。
“他的直播……我才不看。”
即便是表达厌恶情绪，有些学生也迟疑了。
“我倒是挺想看的，他究竟想说什么。”
“这歌是他唱的吧？真的很好听啊。”
“好听……可就算好听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倒要看看他明天究竟想说的真相究竟是啥。”
教室里逐渐恢复嘈杂，同学们也把话题的焦点转移到这个视频之上。
短短一分半的视频，由于发视频的人本人的流量，瞬间播放量就激增起来。
本来已经有逐渐平息趋势是事件，也由于这个视频再度热了起来。
“他这是在谴责我们吗？”
“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不只学校内，整个横滨市里，看完这个视频之后，质疑的声音都不绝于耳。
而这些质疑的人，基本都会选择抽时间看看这次的直播。
厌恶达达利亚的人，甚至会比喜欢他的人看得更加仔细，任何一个能诋毁他的线索，都不会被人放过。
记者们也在严阵以待。
直播必然会暴露个人的位置，一旦他们查明达达利亚的所在，就会如见到腐肉的鬣狗一般，疯狂聚集到那里。
……
五月五日，晚上七点，即将开始直播的三小时前，晚饭时间。
达达利亚和外交官的团队，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仅仅一天的时间，那个视频的播放量就破了千万——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视频网站记录，也就是说实打实有超过一千万的人看过那个视频。
“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看着这个数据，外交官微微勾唇，“所以今晚大概会很热闹。”
“越热闹越好，不是吗？”
达达利亚也凑过来看着视频，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我觉得主要得归功于我的演技，感觉不错嘛。”
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这个视频，他也有些被歌声中的如海浪般翻涌的情绪烫到。
开头的歌声看似平静，实则静水流深。情绪一点点递进，再到最后的爆发——甚至达达利亚自己都觉得惊艳，和满满的成就感。
其实对于那些污蔑辱骂他的言论，达达利亚并没有多么讨厌，甚至还有种看乐子的感觉。
就差搬个小板凳坐在他们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喊着：“打起来打起来！”了。
所以对于录制情绪压抑的视频，不能说完全真情实感，只能说是靠一分感情和九分摆烂，以及九十分的演技。
好在只看视频的评论区，就能看出被他的表现打动的人不计其数。
往常都是骂他的人一边倒，支持他的人在夹缝求存。
而这个视频下面，支持他的人和反对他的人已经旗鼓相当，战况激烈异常。
不得不说这届网友还真是闲得慌。
“你那演技那不还是我的功劳？”
外交官有点不乐意了，他笑着调侃，“有我这个国际顶尖的荧幕巨星指导演技，就算是木头也能达到你这种程度。”
“而且你那面部表情怎么演都不对，明明是有些悲壮的歌，为什么你笑得那么开心？”
“我之所以笑，是想表达即便身处绝境，依然对美好的未来表示无限的期待，不行吗？”
达达利亚撇嘴反驳，“明明是以你为代表的大众审美看不懂罢了。你还说木头都能演，但是木头可不会唱歌。”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外交官笑了，“再练练唱功吧，今晚的演出强度可不低。”
“嗯。”
轻轻点头，达达利亚看向擂钵街的方向。
这个舞台是他与外交官商议之后，精挑细选出来的。今晚的表演至关重要，不能有半点差池。
“咱们来大干一场吧！”
收回视线，达达利亚的笑容轻松又有写意，如同印象派画家笔下东升的旭日。
“好。”
外交官喜欢这样明亮的笑容，让人有种他能照亮黑手党黑暗的错觉。
“吃完饭就继续开始准备了！最后再检查一遍乐队，还有‘安保公司’的人秩序维持的情况。”
休息的时间是短暂的，大家又开始为晚上的直播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场地，舞台与灯光，一切都在一点点地搭建起来。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刚刚下班的疲劳上班族，寝室里的在校学生都拿出了各色电子设备，点开了直播间。
就连医院里的公屏里，也应要求播放着直播的画面。受伤住院的学生们也关注着直播间里的状况。
等待开播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只想知道真相，好奇达达利亚是否会为自己澄清，已经所谓真相究竟是什么？
还有人则是想挑刺，想方设法把现实扭曲成他们满意的样子。
不论抱着怎样的想法，他们都屏息盯着屏幕。
9:59:58，9:59:59，10:00:00……
终于，万众瞩目之下，直播间开播了。
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夜幕之下，一片漆黑的废墟，看不见半个人影。
不少人检查一下标题，确认没走错直播间之后，这才又点了进来。
那些记者们也迷惑了，他们完全没法判断这阴森的鬼地方究竟是哪里。
就在弹幕集体迷惑时，清列的少年音响起了。
“喂喂？可以听到声音吗？”
镜头晃动了一下，好像在被人调整方向，然后一个橙色头发的少年一点点后退，直到出现在画面中。
正是达达利亚本人。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屏幕里的少年笑了，幽深的蓝眼睛在这漆黑一片的阴森环境里，显得略微有些阴森。
“你们说我暴力，对此我并不否认。
“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