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她不要做被放弃的那个人。
翌日清早，许诺睁眼便下了床，梳洗穿戴起来。
阿爷已经去田地里耕作了，现在家里只有她，阿玛和洛萧。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许诺嘴里吸溜一口挂面，问道。
风扇还在头顶吱呀作响。
洛萧侧头，眼皮微掀，“这么想赶我走啊？”
他和许诺阿玛都已经吃过早餐了，许诺起得晚，现在吃的面是洛萧煮的。
他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无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许诺又喝了一口汤，无辜抬眼，又问，“我阿玛呢？”
洛萧摇了摇头，柔软的发丝随之飘动、掀起又落下。
许诺只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小没良心。”
而后，他又朝门口指了一下，“那呢”
许诺看到阿玛坐在那，手上拿着芋头快速动作着，地上放着盆，落了一地的泥和皮。
外面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哦”了一声，许诺吃完最后一口面，起身收拾。
“给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大掌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碗筷。
许诺也没拒绝，一眨眼身子就窜到她阿玛边上，“阿玛，我来帮你吧”
她刚伸出手，就被老人打掉，手上立马红了一块。
“你别帮倒忙，一边去。”老人看了一眼她的手，说道。
小姑娘剥芋头皮没经验，到时候会搞得身上痒。
许诺委屈地“哦”了一声，又窜到洛萧身边看他洗碗。
“我帮你吧”
洛萧睨她一眼，“不用，你乖乖地就行。”
“哦~”
许诺觉得有些无聊，又跑回房间拿出高考真题卷做，开学就正式成为高三的学生了，所有的教学内容在这学期已经结束，她不能松懈。
金色的阳光透过黄色的纱幔映到房间，落在许诺的身上，侧脸乖巧安静，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金黄的轻雾。
洛萧悄悄地上来看了一眼又安静的离开。
“诺诺在干嘛？”许诺阿玛依然坐在门口那。
“在做试卷。”
洛萧出来，顺便把门带上。
老太太点头，许诺一般开始投入学习，没有外界打扰的话，没有做完试卷是不会出房间的。
“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必须和许诺分手。”老太太眉目冷淡，心境竟然是意外的平和。
“我承认，早恋是不对”洛萧很坦然地承认了错误。
“但是”洛萧顿了一下，目光坚定地看向老人，“我不会分手的”
老人轻笑了一下，目光锐利“你以为，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长，为什么都那么坚定的禁止早恋？”
“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谈恋爱会耽误学习”洛萧垂下眼，复述着学校一贯的理由。
“可是，诺诺成绩还是很稳定，一直稳居第一”洛萧看向老人，迎着她的目光“我认为，这不是让我们分开的理由”
“这是诺诺的本事，与你何干？你把这个作为借口，不觉得很可笑吗？”老人嗤笑，
“我--”洛萧张口想要反驳。
老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又接着道，“我调查过你，高中时不学无术，吸烟喝酒打架样样都行，高考还是在诺诺的帮助下勉强考上二本，你说，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放心把诺诺交给你？”
洛萧握紧了垂在身旁的手，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老人说的确实是事实。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高中的这些恣意时光会变成他放弃的许诺的理由。
“我已经改变了”
“是，你的变化我看到了，你对她很好，这点我很感激”老人放缓了语气，“但是，诺诺是我带大的，我了解她，她是幼年缺爱，你只要给她一点爱意，她就会将这紧紧攥在手里，诺诺现在还小，她分不清这是喜欢还是迷恋？”
洛萧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他突然间不自信了，许诺那么好，可他……
阳光打在他身上，心里却直发冷。
在来之前，他想了很多种情景，很多种不分手的理由，可是却从未考虑过许诺对他的感情，如果许诺只是将迷恋当成了喜欢，那她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他又该被置于何地？
他对自己向来自信。可这一次，他有些迷茫。
“关于早恋，除去你刚刚说的那点，更重要的是”老人看着洛萧，“无疾而终，你明白吗？你真的能对诺诺负责到底吗？你--”
“我可以！”洛萧看着老人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可、以”
沉默了两秒，老人笑了，“你可以，那诺诺呢，她才高中，她还有很多选择，她可以吗？洛萧，这是两个人的事。”
洛萧抿嘴，没有说话。
“另外，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你刚刚说的，我一个也不信”老人的眼底是难得的清明，“你不是一个会安稳度日的人。”
“你别急着反驳“老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你想证明吗？证明你不是我说的这样”
洛萧点头。
老人闭了闭眼，轻轻靠在墙上，“三年”
她应该最多可以活到那个时候。
“什么？”洛萧没听清。
“我给你三年成长，三年后你再来找诺诺。现在的你的承诺，太轻了。如果那时你心未变，诺诺也愿意”老人睁开眼，“我就不反对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到时也无力反对了。
“所以呢，你的决定是什么？”她望着洛萧。
老人知道，她的行为很自私，对洛萧很不公平。可是，人心都是偏的，她的诺诺，已经受了很多苦，她不愿意她再受到什么伤害，她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安排好身后事。
可眼前的男子一直沉默着，眸光晦涩，他不愿意。
三年对他来说太久了，他不愿意和许诺分开。
他可以一边陪着许诺，一边成长。
到底那时是年轻，他想的还是简单。
二楼的房间里，坐在书桌前的许诺顿了下，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难受。
她皱眉，笔依然握在手上，勤勤恳恳地写着字，她想要写完试卷在下楼上厕所，可忽如其来的感觉来的猛烈，一阵又一阵，许诺有些难受，应该是昨晚踢被子受凉了。
她放下笔，捂着肚子，待这一阵痛意过去，才起身走出了房间，扶着楼梯慢慢地下楼，她不敢有太大幅度，怕痛意又席卷回来。
带她走到门口时，想要开门时，听到了她阿玛的声音。
老人也沉默了，她看懂了洛萧沉默之下的拒绝，她或许低估了眼前男子对许诺的执着。
半响，她突然开口，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长了颗瘤。”
从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向人提起她的病。
“我活不久了，洛萧。”
“你”，洛萧震惊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诺诺，知道吗？”
老人摇头，语气轻松，“没人知道。”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话语还未说完，洛萧突然明白了老人的用意。
她在逼他。
拿她的病，威胁他。
“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将我的病告诉诺诺，然后让她和你分手。”老人嘴角扬起恶劣的笑，“你觉得，诺诺这么孝顺，会不会听我的？你觉得，她会选择我还是你？”
洛萧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哑，“你不会的。”
老人眯起了眼，“我会。你是要她夹杂在你我之间左右为难而受伤，还是，短暂的因为失恋伤心一会儿，选择权在你。”
洛萧的嘴角抿成一道锋利的线，不甘、痛苦。
老人看着洛萧，“其实我刚刚的提议挺好的，只需要三年，你如果喜欢她，你就应该同意我的提议。”
掩着门，许诺拿手死死捂住嘴，她死死盯着面前的这道门，似乎是要透过这道门看到门外的人。
她觉得脑子现在有点乱。
阿玛生病了？
怎么会长肿瘤？
阿玛怎么知道她和洛萧的关系？
阿玛要洛萧和她分手？
……
巴掌下唇瓣被咬的快要出血，好半响，她听到洛萧的声音传来。
“好，我答应你，我会和诺诺分手。”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又冷静，仿佛前面死死坚持不肯松口的人不是他一样。
许诺呼吸一滞，她感觉心脏像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
原来，哪怕曾经那么热烈、怎么也赶不走的人说出放弃的话会这么轻松啊。
老人满意地笑了，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后传来的动静。
许诺看了眼自己的身子，低嘲，不争气，抖什么。
她打开把手。
“啪嗒”一声，牵动了三个人的心。
诺诺？她怎么在这？她不应该在房间写试卷吗？她听到了多少？
洛萧和老人心里具是一惊。
还未作出什么反应，许诺先开口了，“你们在聊什么？”
随后也没等他们回答，又叫起来，“我肚子好痛啊，都让让，让我先去上厕所。”
许诺弯着腰，长睫掩盖了她眼里的情绪，长发自然垂落胸前，挡住她受伤的唇瓣。
说完，她跑似的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看着许诺风风火火的身影，老人笑了一下
“你这孩子”
她又抬眼看了看洛萧，“中午吃了饭就走吧。”
洛萧点点头。
“我希望你能在许诺开学前解决”
她撑起身子，拿着地上的装满芋头的盆往灶台方向去了。
许诺在厕所里收拾好情绪才出来。
中午吃完饭，许诺送洛萧去汽车站。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可两人都表现的若无其事，一路依然打打闹闹。
直到许诺看到车开后，她的眼泪才控制不住地留了下来，蹲在地上，哭的放肆，哭的委屈。
行人来去匆匆，偶有一两个停下来给她递了张纸巾。
暑假接近末尾时，许诺回到麦阳这个小镇。
开学前一天，她主动和洛萧提出分手。
这一次，她不要做被放弃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