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陈旧的笔记本
阳光透过窗帘的一角射入室内，床上的男人皱了一下眉，用手挡着那丝光亮，睁开迷朦的双眼，脑海顿了两秒，有些头疼地扶额，怎么回事。
江离坐起，链条随着他的动作与地板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猛地掀开被子，他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了，果不其然，在他的右腿上栓着锁链，脚踝处还有一把小巧的铁锁，要有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
他记得，他昨天在许诺家，然后呢？一下子各种阴谋论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难道是江家的人，他这几个月在公司里提出的改革确实得罪了很多人，那诺诺呢，她怎么样了
想到许诺，他一下子急红了眼，连忙翻下床，锁链与地板猛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距离门口大约还有一米就无法再进一步了，链条的长度只够他到这。
江离回头看，链条是从床底延伸出来的。
他现在没空想这些，心里记挂着许诺的安危，试图挣脱，右脚就传来了牵拉感，与此同时，门把手那传来声响，江离眼眸动了一下。
“啪嗒”，门开了。
来人的面容慢慢地暴露在江离面前。
女人身着白色家居服，头发懒懒地垂落在胸前，一张小脸素面朝天，却依然清丽秀美。
江离微微瞪大了眼，“诺——诺——”
“是我”许诺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走了进来，牵住江离的手，脸上挂了浅浅的笑意，“饿了吗？”她的动作熟稔自然，语气又带着亲昵。
江离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许诺，跟着她的步伐往床边走去。
许诺带着江离在床上坐下。
江离眼眸微闪，有些复杂，低头看许诺的发顶，他现在怎么可能不明白，把他关起来的人就是许诺。
察觉到江离的视线，许诺抿了一下嘴，知道江离想要她的解释。
她微微低着头，鼻尖和修长的脖颈之间，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江离叹气，伸手。
许诺以为他要打她，也没躲，闭了闭眼，这是她应得的。
然而，江离只是轻轻帮他把耳边的黑发缕到了耳后。
她睁开眼，看向江离，水盈盈的杏眼里带着不解，但她没有过多纠结。
“饿了吗？”许诺又轻轻地问了一遍。
“饿”江离的声音略微低哑。
“那你想吃什么？”许诺思考了一下，歪着头问，“吃面好不好？”
看着许诺略带期待的眼神，江离的手指微动，慢慢的发出一个音，“好。”
“那你现在去洗漱一下，等你洗漱完，我的面也应该好了。”许诺声音如欢快的百灵鸟。
“嗯”
许诺满意了，高高兴兴地去厨房。
她的背影欢快跳脱，好似七年前的她，被他宠地天真烂漫，自带娇憨。
许诺走后，江离才慢慢打量了一下他所在的这个房间，自带浴室，房间收拾的十分整洁，窗明几净，所有物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床的一边靠着墙。
江离又掀起垂落的床单，床与地板的间距不过10cm，他顺着铁链的方向看，大概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泛着冷光的铁环。
看来，要解开链子，只能拿钥匙打开他脚踝上的铁锁。
江离站起身，进了浴室，看向洗漱台，上面已经放了一对情侣牙刷、情侣牙杯、情侣毛巾等等，就和以前一样。
江离洗漱好出来，许诺也刚好端着面进来，放到窗台前的书桌上，她回头对江离灿然一笑，阳光和煦地落在她的发丝上，“快过来吃面。”
这是深汕冬天以来难得的晴天。
“来了。”他轻应，锁链在地板上滑动。
面条热腾腾的，散发着香气，许诺还特地煎了一个荷包蛋，撒上绿色的葱花点缀。
许诺也拉了把椅子坐在江离身边，撑着脸直勾勾的看着江离。
江离拿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看向许诺，“你吃过了吗？”
许诺眨了眨眼，长睫掀起又落下，似一只翩跹的蝶，声音清脆，“吃过了”
江离狐疑地看她，“真的？吃什么了？”
“吃了包子”许诺快速回答。
江离“哦”了一声，便管自己吃面了。
许诺还在盯着他。
江离无奈，“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是又饿了吗？”
许诺摇摇头，还是看他，她只是想多看看他，弥补七年的缺失。
江离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又沉默地开始吃面。
面很好吃，可不知怎么的，他鼻尖突然就酸了。
他的诺诺，曾经明明只会煮方便面的。
他的诺诺，曾经明明很听话很乖的。
他的诺诺，曾经明明……
吃完后，江离收拾了一下，把碗和筷子放到盘子上，想像往常一样拿去清洗，刚端起来就被许诺接过，“我来”
江离默了一下，这才想起腿上的链条。
许诺离开后，江离看了一下书柜上的书，大多是关于心理学的专业书，江离随手抽了一本，是卡伦霍妮的《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
他打开目录，扫了一眼，‘对爱的变态需要’‘获得爱的方式和对冷落的敏感’‘病态竞争’……
江离合上书，眉心一跳，他不了解心理学，乍一看这些名字都觉得不太好。
他将书塞了回去，突然就掉出了一个陈旧的笔记本。
江离捡起，掸了掸上面的灰，拧眉。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打开了，露出了略显稚嫩的笔迹。
【xx10年6月0x日，晴天
今天，我撞见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其中有三个男的特别勇，就三个人打赢了十几个人，这三个里又有一个特别好看的，还吓了我一跳，不过看他长得比我好看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了。还有一个像娘娘腔，话特别多】
看到这，江离笑了一下，娘娘腔？说的是贺庆，他又接着看。
【另外的一个长得很壮实，一直黑着脸，不过以我的眼光来看，这两人有搞基的倾向。算了算了，不讲他们了，今天周五，我又回大伯母家了，难受。】
江离挑了一下眉，这时候的许诺才多大好像才初二吧，就知道‘搞基’，不过不得不说，许诺真的是慧眼如炬，他前不久有去了解过贺庆和梁毅，两人的确在一起了，他那时震惊了好久。
【xx10年7月xx日，阴天
今天，又碰到那个男孩子了，他又在打架，他好像叫什么萧，离的远没太听清。他好像看到我了，我立马跑了。
xx11年5月xx日，晴天
我又又又又碰到那个男孩子了，这回我听清了，他叫洛萧，名字挺好听的，就是人长的越来越邪气了。真倒霉，怎么老能碰到他，还都是他在打架的时候。
唉，不说他了，这次月考我又考了第一名，真没意思，不过得给阿玛打个电话，她应该会很开心的。】
江离一路看下去，都是小姑娘记录的平凡的琐事，有关于她参加竞赛的，有关于她获奖的，有关于她受伤的……那些江离没有参与进的生活，点点滴滴、真真切切地展露在江离面前。
【xx12年9月xx日，乌云
我终于升高一了，很开心。但是，我发现洛萧好像也是在这个学校读书，而且还是高三段的学长，这让我怀疑起了这所学校的办学能力，怎么这样的混混都有。
他白天好像还冲我笑了，不过我假装看不到。】
江离摸了一下下颚，原来当初他在许诺心中的印象这么差，后面又写了一些他们恋爱的细节和内容。
【xx13年8月xx日，晴转多云
我带着洛萧回来去见阿玛，其实我是不想的，很害怕，我现在就要升高三，学习更紧张，要是被知道谈恋爱的话不就完了，但洛萧偏不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去见我阿玛。
他们见面后，没有我想象中的激烈责骂，只有平静的交谈。阿玛好像早就知道洛萧的存在一样。后来他们以为成功地把我支开，可他们不知道，一门之隔，掩着门，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一瞬间，如坠冰窟。
好疼啊，就像心脏被人撕裂开了一样。
他们交谈完我才假装若无其事地回来，笑着问他们讲什么，我看出了洛萧的闪躲，没打算追问。
其实，我不怕他们骗我，我怕的是他们骗不了我。】
江离怔怔地看着这一张，纸张上面还能看到女孩痛苦的泪渍，已经泛黄。
他眼里是不可置信，许诺那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里坠着，几乎要掉出来。
“你在看什么？”许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在他背后轻声问道。
还没等江离有所反应，许诺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笔记本，她立马抢了过来，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谁允许你看这个的！”
一早上维持的平和突然就被撕裂开。
“我”江离低头看她，嘴唇翕动，心中钝痛，好半响他才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许诺嘲讽地重复了一遍，垂落的头发掩盖了她大半边的脸，忽而抬眼看他，背离了光线的眼睛又变成了黑色，犹如深夜无风的大海，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对不起？江离还是——洛萧？”
在许诺喊出‘洛萧’这一名字时，江离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一下凝固住。
男人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他声音甚至已经有些变了声调，“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顿了几秒，许诺轻声发问，“这重要吗？”
她又抬起手，去摸他的肩膀。他那么高——她的手指举过了自己的眉，轻轻落在江离的脸上，熟悉又陌生。
江离惨淡一笑，是啊，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