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捅了蜂窝(暗度陈仓启凶阵,赴汤蹈火为君绸)
所谓的四殿并非真正的宫殿,而是绵延一片的刀剑阵,地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四边闪烁着微弱的黄光,各种刀枪剑矛以各种形式排列其中,似乎毫无章法,却又暗藏玄机。
显而易见,冒然进入,很可能触发机关陷阱,后果不可预料。
既然是大阵,自然会有机关相连,想要破阵,必须找到阵眼。这让叶凡想起当年北楚西山秋狄时的巨大弓弩。
果然,就在那层薄薄的雾气中,一条条纤细的铁丝隐隐可见,如同人的血脉将各种机关连在一起。在那些排列严谨的刀剑中,有些兵器仅是单纯的放置其上,应是伪阵。
看了半天,叶凡也没发现刀剑阵的玄机。这些兵器都是死的,即便有机关陷阱,也不可能无穷无尽。就凭她的身手,连名扬天下的诛仙阵都闯了过来,这个阵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紫豆豆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慌慌张张的跑到叶凡脚边,低声快速的吼着,爬上了她的肩头。
恍惚间,叶凡似乎看到了大批的黑袍男子涌向河边的暗牢。
叶凡回神,再次看到紫豆豆焦急的表情,原来它刚才是在跟她通灵。
那些黑袍人。。。遭了,恐怕被发现了。
时间紧迫,叶凡不再探究,挑选了伪阵中的长矛及铁箭,几个轻巧的跳跃,便带着紫豆豆离开。
她和王友归约定在河的下游树林旁,待她回来时,他已经砍好了三颗树并排放在河边,合在一起约有三尺宽。
“哎呀,你总算是回来了。”王友归赶紧接过叶凡手里的东西,御灵拼树造船。
“王叔,我们恐怕暴露了,他们已经到了暗牢,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这里。”
叶凡边说,边帮着王友归扶着树干。灵猫紫豆豆一看到王惜惜,立刻就从叶凡的肩头跳了下去,几步便又跳到了王惜惜的肩上。
王友归果然不是凡人,只见他徒手握住铁矛一个蓄力便刺穿了一颗树干,紧接着御灵推掌用一颗铁矛将三棵树连在一起。
“哎,这蛊虫闹的我灵力大受影响,我得歇会儿。”王友归瘫坐在一边,气息不稳,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无力的喘着粗气。
不远处隐约传来喧闹声,王惜惜急得快哭出来了。
“爹,紫豆豆说来了好多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哎呀,好闺女,别哭别哭!马上就弄好。”
王友归只好再次握住一个铁矛,御灵蓄力穿入树中,只是这次明显浅了不少。
叶凡一看王友归龇牙咧嘴,力不从心,便凝神御灵推至王友归身上,为他理顺体内的气息,控制躁动的蛊虫。
果然这一下,王友归的气息灵力稳健很多,用第二柄铁矛将三棵树串在一起做成了一个树船。
“大功告成!”王惜惜在一旁激动的叫出来。
“小声点,小祖宗。”王友归将树船推至河里。
叶凡则背起昏迷不醒的萧凌跳上树船,树船稳健不晃,王友归则悄悄的撑起木杆准备顺流而下。
这时,听力极佳的叶凡已经发现有脚步声向这边迫近,于是低声说道:“二位,此等境遇下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不浅。这汤你们就带走吧,兴许还会用上。萧公子就劳烦二位照顾了,他的弟弟是驻守阳林城的萧寒将军,可去那边找他。如果找不到,请务必藏好,千万不要再落入冥府之手。后会有期!”
“这,你!”
“阿凡!你要走?”
说罢,不待父女俩说完,叶凡脚下在船尾一个用力跃起,瞬间将树船移出丈余。她则轻松的跳至岸边,头也不回的向着脚步声的方向快速离去。
。。。
“你上这边,他去那边!都把眼睁大了,千万不要把人放跑了,否则都得掉下一层皮!”
“是!”
声音刚传来,几个黑袍男子就从树林中跑了出来,正好迎面遇到赶来的叶凡。
“哎!你哪个队的?怎么没见过你?”领头的黑袍男子一手指着叶凡,另一只手里御灵一握拳。
叶凡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并无大碍,原来一般的鬼竟然都无法诱发蛊痕。她笑眯眯的眼神显得人畜无害。
“兄弟,我是神仙队的!”
“什么?”
“噬心蛊没有反应,她也不是那个逃犯!”
“对,跑的是两男人,肯定不是她。但是你刚才说是什么队?”
叶凡突然兴奋的看向他们的身后,大声说道:“游主子?”
她一说完,几个黑袍男子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身后。
“哪有人?”
“小心有诈!”
“啊!。。”
只是几个起落,几名男子便被叶凡放倒,藏于树后,绑了起来。
叶凡初来乍到,还没有来得及将府里摸个清楚,就放跑了两个囚犯,这在冥府是求死不能的大事。
要知道,冥府扬言只有鬼才能从冥府逃出去,显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冥府很大,以树船的速度想要脱离危险,必需要拖延时间,她需要做点什么。
于是她悄悄的回到四殿旁,躲在一面石墙后,此时还有不少黑袍男子陆陆续续向这边走来。
眼前的刀剑阵仍是一片雾气蒙蒙,空荡荡同前一样,并没有引起零零散散路过的人的注意。
豹尾说这里隐藏着玄晶的力量,阵法玄奥,很是凶险,一旦机关全部触发,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叶凡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这机关动静够不够大让他们无暇顾及王叔他们?
她捡起地上的一柄长枪,催动体内的红气,卯足了劲用尽全力砸向她先前找到的阵眼。
只听“铛!”的一声,长枪一声鸣啸借助红气竟然没入了一半。
四周突然一片死寂,叶凡甚至能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双手,不禁感叹她日益增长的蛮力。
“什么声音?”
“遭了,有人触发了四殿的机关,快逃!”
叶凡吃了一惊,啥情况?她做了什么?
不待周围的人跑远,紧接着,“嘎噔~吱吱~”几声过后,刀剑阵中的兵器开始移动,先前雾中的一些微弱的黄光突然一下子喷涌而出,不停的向外射出一道道的黄气。
其中一道划破长空直冲叶凡的面门,她快速将头一偏,黄气将将从她耳边穿过,如同利剑一般切断了她的一缕头发。
真是特么见鬼了!
更令叶凡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是剑阵的开始。很快“轰”的一声巨响,大阵中突然发出成百上千根铁箭,掺杂着无数的黄气,风驰电掣般飞向四周,在场的人无一幸免,很快便是哀声一片,有的人甚至直接中箭身亡。
叶凡虽然看清了来箭的走势,但是那飞箭过快过多,饶是她轻功非凡也躲闪不及,一枚泛着黄光的利箭直接穿透她的左肩,没入了墙石,不见踪迹。
“破风箭?!”
靠,偷蜜捅了马蜂窝!究竟哪个才是真的蜂蜜呢?
眼看这刀剑阵愈演愈烈,她却反而不敢离开,她屏气凝神,寻找其中的玄机。
。。。
豹尾这边惦记着叶凡,与冥王分开后便急匆匆的向着河边赶去。叶凡当时听他讲幽冥暗境就眼神发亮,虽然他百般规劝,依她的脾气是决计不会听他的话。
“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去啊?”
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拦住了豹尾的去路,本是生气勃勃的年龄,这个男子却阴沉的如同陈年的酱油。
豹尾看到不期而遇的游荡,立刻躬身行礼,“游主子。”
“吆,角色进的够深的。在北楚京都的时候,为了殿下吃了不少苦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上进的。”
对于游荡的嘲讽,豹尾没有默不作声,更没有反唇相讥,而是一本正经的低头回道:“谢游主子夸奖。”
“你低着头说话,我怎么看的出来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嗯?”
豹尾眉头轻皱,但很快稳定心神,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
“说吧,那年中秋夜宴之后,你为什么查我?又查到了什么?”
游荡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看似轻松愉悦,但是却毫不掩饰的直奔主题。
豹尾当年调查游荡自然是因为叶凡,但是现在肯定不能说,只能想其他说辞。
“回游主子,北楚狗皇帝的夜宴上淫靡混乱,很多事情匪夷所思,小的也被卷入其中,还险些丢了性命,自然就想探查一番。小的到今晚才刚知道您的身份,有冒犯之处,还请游主子见谅。”
“说的倒是在情理之中。我记得当时你为殿下挡了一剑,正中要害,被一并扔到了乱葬岗,后来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游荡手里摩挲不停,深邃的眼神里全是审视。
游荡潜伏北楚多年,玩的就是人心。如果随意编造,肯定骗不了他,只好真假掺半。豹尾脑子转的飞快,面上却不动声色。
“回游主子,其实,小的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被谁所救?小的醒来时,就躺在乱葬岗,周围全是尸体,吓的躲在家里过了很久才敢出门,请游主子明鉴。”
“哦?不知道吗?”游荡目露疑色,正要接着再问。就在这时,天光突然放明,紧接着“轰!”的一声传来,二人皆是吃了一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夜空。
“那是?”游荡外出多年,似乎对冥府的环境不熟悉。
“回游主子,是四殿的方向!”豹尾本来面无表情,这一声巨响却令他大惊失色,声音也有些急迫。
“四殿?走,先去看看,其他的以后再说。”
豹尾心里直为叶凡捏了把汗,这件事不会也是这个姑奶奶干的吧!他都跟她说了四殿的情况,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轻举妄动,小心低调行事,结果闹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冥府想不知道都难!
。。。
叶凡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端倪,蹒跚的用尽最后的余力跳到旁边一颗树后躲避无尽的箭矢,身上的黑袍已经被汗水濡湿。
她解开衣领检查伤口,奇怪的是,伤口很小,仅留下一个血点,已经结痂。外表的伤势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她的手却软弱无力。除此之外,从左肩传来的灼热酸麻如过电般愈演愈烈。
难道神经受损了?还是玄晶导致的灵伤?这个情况超出了她的认知,一直以来,她以为只有人才能运用灵气。然而先有灵猫紫豆豆,再有这个泛着黄气的刀剑阵,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未解之谜。
更要命的是,赤珠似被她伤处残留的黄气所吸引,在她的血脉之中伸出无数支触手穿过心脉蔓延到左肩,引起一阵阵的刺痛。
她真想骂街,这根草还有完没完!不过是一点黄气,又不是大粪滋补汤,你根草在这儿浪什么浪,说长就长,连声招呼都不打!
不过骂归骂,她很快发现,随着赤珠的增长,黄气被逐渐吞噬,加重的灼热酸麻也逐渐被控制。因此,她任凭赤珠嚣张,心里盘算着等秋后算帐。
等待的时间煎熬万分,她便开始胡思乱想分散注意。
师尊让她来寻破风箭,难不成这七色玄晶之间还有关联?话说那个黄晶的力量可真不是一般的强,处处泛着诡异。看着就是块儿带色儿的石头,却不但拥有毁灭性的力量,还可致幻,如果真的能救了周云翊,即便是死也值了。
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如玉郎君不好撩;千求万盼终来到,过了这村没这庙。
这算不算是为佳人赴汤蹈火?也称的上是一件美事。
她背靠大树,等待时机。
四殿突发事变,冥府众人已乱作一团,外面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而里面的人却又惶恐的往外逃,都无暇顾及逃走的囚犯。
人鬼同入,唯鬼可出,希望只是冥府危言耸听的恐吓之词。如果萧凌能平安无事,也算不虚此行。没过多久,赤珠便已将黄气完全吸收。由于陈塘庄的遭遇,她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炼化赤珠来增加她的灵力。她轻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于是她催动血石,压下不安分的赤珠,无根残体破碎成汁,疼痛感顿时荡然无存,左手也有了力气。赤珠的脾性,她再熟悉不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已将残液炼化入血,眉间红印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