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左风为名（一念虔诚托日月，从此艰难身上担）
“二虎！先说正事！去巨龟山的事怎么样？”
李显成立即恭敬的站好，“姐姐，他！”他虽然收起了拳头，但是那小眼睛盯着邢运宰，跟防贼似的。
叶凡笑笑，“没事，你说来听听。”
“好吧，师父，张大哥偷偷放出风去，果然有不少人打听。但是，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去往落川。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开始引起关注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张大哥的意思是今晚就趁夜色从小道离开。”
“张大哥果然靠谱，以后你就隐在暗处帮他吧。”
李显成歪着脑袋，显然没有理解，“姐姐，您的意思是？”
“先前你想起个名字，我看也不用起了，没有必要非让世人皆知。左风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总之，我们这个组织眼下的任务就是保护要去巨龟山的人，我们先安定下来再说。”
李显成点点头，似懂非懂。
叶凡把身后的邢运宰扯到前面，“还有一件事，这个人先交给你了，你们好好相处。古人云，不打不相识，冤家宜解不宜结，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弟，呃，不哥们，呃，朋友，呃，呵呵，随便什么吧。”
说完她特别没品的拍拍邢运宰的肩膀，“幸运仔，你要是没有本事让这些小伙子容下你，我也没办法哦。”一副撒手不管，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邢运宰的胖脸无奈的抖动，青肿未消，两撇小胡子一高一低，从八字展成了个之。
李显成哼了一声，一脸厌烦和鄙视。
邢运宰马上送走了苦笑换成了谄媚，“虎兄弟，老哥我这不是差点走错路嘛，咱们以后就是亲兄弟。谁家兄弟没打过架啊，你说是不是？”说着就要楼上李显成的肩膀。
“哎，咱们可没那么熟！你离我远点，”李显成瞟了他一眼，“毛蛋，傻愣在这儿干啥，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准备！”
“哎，虎兄弟，等等我，咱也能帮上忙！”邢运宰赶紧跟在俩小孩屁股后面，生怕被落下。
叶凡看向阳林城的方向，双眼眯成一条缝，嘴角咧到边，喃喃自语道，“今晚就出发的话，没粮怎么行？”
她找到张无疾询问相关的事宜，不问还好，一问吓一跳。
“张大哥，咱们带两千多人，岂不是得累死！”叶凡自己逍遥惯了，这一下子要管这么多人，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张无疾腰板挺直，并没有一筹莫展，“小神医，我们想干点事，没人怎么行？而且，落川的风声比我们早，留下来的不是担心其中有诈犹豫不定的，就是实在懒得不想动的。为了安全，我只是泄露出去要上山，懒人肯定就不来了。虽然可用的人不多，而且大都是拖家带口，但毕竟聊胜于无。”
叶凡还是愁肠满腹，“张大哥，你怎么确定来人是好是坏呢？”
张无疾淡意味深长的一笑，故意卖个关子说道，“小神医，我一般会问来人三个问题。“
“哦？那三个问题？”
“你是谁？打哪来？向哪去？”
叶凡满脑门黑线，这跟她的宗旨正好相反啊！
“张大哥，我的三不问是不问身份、不问来源、不问去向，您这倒好，敢情把我的原则全部推翻啊，可是这样就行了吗？”
张无疾成竹在胸，淡然回道:“小神医，二者自然不同。我自打楚越之争时就从了戎，一路察言观色才好不容易进了羽林军，并得到了提拔，掐指算一算，也有十个年头了，也称得上识人无数。但凡来人，只要他回答这三个问题，自然要说三句话。那么我就能大概判断出来人是否可靠。”
“呃，”说实话对于此事叶凡是真不擅长，她看着张无疾正儿八经的样子，顿时起了坏心思，“要不张大哥，你问问我那三个问题看看？”
张无疾虽茫然不解，却非常配合，因此小心的试问道:“你是谁？”
“啊？”叶凡装傻充愣。
张无疾眉头一挑，接着问:“打哪来？”
“那儿！”她又随手一指。
他眼皮直跳，耐着性子问完，“向哪去？”
叶凡脑袋一转，突然手上向前点上了他的胸口，“这儿！”
张无疾嘴角直抽，闹了半天这小丫头找他寻开心来了。于是负手而立，把脸绷起来，一板一眼的说道:“一般这么回答我的人，不是成了我的刀下鬼，就是成了我的头上天。小神医，你想当哪个？”
“呃，这么凶的吗？我还有没有别的选项？”叶凡可怜巴巴的说道，她也就是嘴上闹闹，他的头上天，以前不是北楚皇上吗？
张无疾白了她一眼，“现在你就是我的，不，我们的头上天。旁边两千多张嘴要吃饭。小神医，看你的了。”
叶凡无语，她就是开了个玩笑而已，结果就给自己摊了这么大个事。以后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这个张无疾。。。
“那个，张大哥，这么多人的口粮，我上哪弄去啊？指条明路呗！”
张无疾看向阳林城的方向，沉默不语。
叶凡心下了然，却有些慌，“张大哥，你不会也想。。我们这算不算是造反？”
“穷则思变，我们只是另谋生路而已。当然入伙的人算是上了贼船。”
叶凡不解，“张大哥的意思是？”
“当我听人说你死于恶狼之口时，一直不敢相信。那天看到小神医，我便顿悟此乃金蝉脱壳之计，瞬间毛塞顿开。张宗主的情况已经有所控制，他要我一定要抓住时机，时不我待。与其等着官府的救济，不如跳出达官显贵及王公贵胄所定的条条框框，咱们也借借阳林城的粮。小神医，今夜之后，我们跟你一样将是逃亡之人。那句话我是认真的，你现在就是我们头上的天。”
叶凡眼皮直跳，到底谁上了谁的贼船？！
。。。
夕阳如同大姑娘似的，躲在层层云雾下，似露还羞。
叶凡叫上李显成和邢运宰跟着她偷偷的进了城。她要干的是满门抄斩的大事，张无疾那个人可真是会鼓动人心，一会儿功夫她就得为他招的两千多口人卖命，而且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说，幸运仔，阳林城你当真都认识？”
邢运宰跑的气喘吁吁，“小祖宗，你想干啥啊？”
“我要惹是生非啊！”
“啊？”邢运宰胖脸上五官立刻就挤在一起，只剩下张大的嘴巴和胡子。
叶凡没有理会他，转头对二虎说:
“二虎，我说的事都记住了吗？”
李显成锤锤胸口，“放心吧，姐姐！”说罢，他不放心的看看叶凡旁边的邢运宰。
“死胖子，咱们俩今天就算是拴在一根绳子上了，你要是敢拖后腿，回头我打的你找不着北。”
邢运宰谄媚一笑，“二虎兄弟，有话好说，呵呵。”
李显成说完就独自离去。夜幕降临，整个阳林城都陷入黑暗之中。
。。。
邢运宰在屋顶上已经擦了第五遍哈喇子，叶凡瞪眼警告他，“你不是怕高吗？现在被这些脂粉馋的都不哆嗦了？”
“呃～”邢运宰经她这么一提醒，差点叫出声来。
叶凡可不敢吓他了，低声道，“这几个人都看清了？”
他吸吸口水，不好意思的说道，“看。看清了，那个最开始一本正经的就是太守，他左手边胖点的是宋家二爷，右手边那个瘦高个是赵家宗主，其他的人就是几个老财主，这一桌子的人家底加起来几乎多半个阳林城。”
“真是天助我也！”叶凡心中松一口气，说道，“走，闭眼。”她也不管邢运宰那吓得惨白的脸，带着人飞入黑夜之中。
没过多久，太守家、宋家、赵家，及几个财主家的窗户纸都被捅破了，很快各家夫人的手里都拿到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你们家爷在城北逛窑子！”
有个财主家的夫人开始破口大骂，“谁这么不要脸，在这儿造谣生事！”
宋家夫人脸色铁青却最清楚她家爷的情况，守在家里生闷气。
赵家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抄着家法带着奴仆就出门了。
与此同时，阳林城南的流民营里一些人开始悄悄的向东挪动。落川的消息之后，流民营的人早就开始撤离，而且也没人在乎这些流民的去向，所以这点动静并没有惊动城里的守卫。
突然，阳林城北护河大营火光冲天，狗吠声、马嘶鸣、人喊声，一片慌乱。
在浓重的夜幕下，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悄悄的躲在阳林城东南角的树林中。其中，有十来个人站的靠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城脚下的小洞。
“张家兄弟，左风大人真的能从那个小洞里给我们分粮？说句不好听的，那个小洞怎么看都像是狗洞啊。咱们这干的什么事？”一个细高个的男子不停的念念叨叨。
旁边一个暴牙小矮个用肘推了他一下，“你别瞎嘀咕了，狗洞就狗洞，又不是让你钻。再说了，二虎兄弟为了给我们带东西，从那小洞里出来进去多少回了，他说啥了？”
“就是，人从狗洞过就是狗了？狗上人的床就成人了？是不是人，得看干的是不是人事儿！”一个小圆脸络腮胡子附和到。
张无疾头一抬，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们是想把像人的狗还是像狗的人引来？信的留下，不信赶紧走，过了今天就回不了头了！”
几个人灿灿一笑，缩到一边，却无人离开。谁会离开？他们的家里老小都等着他们带粮在路上汇合呢！走了就会饿死，等着也许真能抱上大腿。
。。。
阳林城是北楚南方军事重镇，广积粮以备不时之需是历代君主的政策。赶上近年无战事，按理说粮仓应该足够应付这一带的灾情。谁知，阳林城却任凭流民饿死而从未开仓放粮。
叶凡摸清了城北那一桌子人的地方后，就把邢运宰扔给了守在小洞口的毛蛋他们。她隐于暗处，抬头看着眼前的青石墙，默默的等待时机。
张无疾告诉她，阳林城的粮仓有三处，她面前的这处是所谓的义仓，是最小的一个，就是用于赈灾而建。灾民痛苦无人见，从义仓取粮算是物尽其用，叶凡自然是心安理得。
就在这时，突然从北面传来人声和敲锣声，漆黑的夜空突然出现了亮光。叶凡嘴角一弯，看来二虎得手了。
没过多久，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跑过来砸门，“大事不好了，北营多处起火，让我们去支援，叫醒一队跟我来”。不一会儿，一队人推门而出，快速的向北跑去。
叶凡待他们走远后，飞身翻上墙，查看片刻，数枚银针无声飞出，几个起落，屋里屋外的守卫就全部中招。非常时期，即便是义仓，守卫也比平时要多得多。
她不敢大意，悄无声息的穿梭在夜幕中。确定控制了义仓后，打开仓门，瞬间一股霉臊气扑面而来，看来这义仓的管理很是懈怠。
张无疾告诉她，义仓的粮食不一定多，她才有了同时去偷世家的粮的想法。没想到，这义仓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摆满了高大的木桶，地上还有几石，应该收获颇丰。
叶凡高兴的上前去，结果却被吓了一跳。只见那半石大米里面似乎有动静。她借着微弱的光仔细一看，原来竟是蠕动在大米之间的肉虫。
她非常的气愤，心道别人家养猫养狗，官家养虫养霉。这样都不肯给老百姓，国运不长矣。她赶紧检查其他封闭的大桶，还好，大部分没有问题。于是便翻身出去，来到小洞处。
“毛蛋儿，给张大哥一个信号。”叶凡转身对邢运宰低语几声。
那毛蛋听罢，熟练的拿出火石，打了几下。
很快，张无疾便带着那几个大汉跑过来。
毛蛋钻过小洞，对张无疾说道，“张大哥，左风大人说让你直接去义仓取粮，取多少随便。”
邢运宰也赶紧上前，“张家兄弟，跟我来。”
跟着张无疾的那十来个人又是震惊又是兴奋，细高个男子似是在补救，“左风大人果然有办法。”
暴牙男白了他一眼，“你没听到吗？需要自己取！你如果钻不了狗洞，就还是回去吧。”
细高个一脸不安，“刚才我就是说说，怎么能没我的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