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孤狼
孤狼不会轻易相信人类, 哪怕是在生死关头。
那天那个具有极强威胁性的女人走后没多久，符苍就发现了她留下的伤药。
身上的伤口很痛, 她的腹部有一条极深的刀伤，如今已流脓变臭。
她在发热，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撑不过诸多杀手的行刺。
但是她不会用那个女人的东西。
她有着野兽一样的嗅觉，能嗅到来自那个中女身上血腥阴暗的恶臭味。
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一个狼群里，容不下两只狼王。
她会死，但她绝不会接受另一只孤狼的救助。
“你得活下来, 然后我就在这里, 在大乾的国土上, 等你。”
那个女人的掌心非常温暖, 也很柔软, 抚摸在她的脸上, 非常舒服。
女人很骄傲，她的身份就像是狼群中下一任狼王的继承者，在上一任狼王还没有被赶走前，她就已经被群狼认可。
但是，这只狼王却心甘情愿的任由她扑倒, 为所欲为。
这份宽容和放纵，不禁让符苍不禁下去。
“我把符离给你。”
这是她许诺给元文的聘礼。
“哈～不要～”可惜, 野心满目的女人志不在此。
西荒大漠环境恶劣，他们乾朝人不适应那里的生活。
更何况, 乾朝现在还没有开拓疆土的想法。
一但战火燃起来，没有流血死亡，是不会停止的。
那时候的符离只是像一只探头探脑的老鼠，小心翼翼的撩拨着大乾的胡须。
一有风吹草动就跑, 符离的老王懂得审时度势。
更何况，他的那群儿女可不是善茬，自然也没多少心思攻打乾朝。
符苍被拒绝后，自然就老老实实的不再提这件事。
元文也不想符苍冒险。
符离的王子王女众多，野心都不小，为人大多狠厉，不知手足亲情为何物。
更何况符苍的母亲是仆从，不得重视，这样一个被她从狼群中捡回来的狼崽子，她可不想让她用利爪去面对刀兵战斧。
以卵击石，会伤，也会死。
“你要好好的活着，这次回去，就带着你的母亲来找我吧。”元文亲吻她的狼。
许诺给她一生平安享乐的庇护。
但很可惜，符苍回去的太晚了。
当她回去之后，老王已经被杀，她的母亲也被乱兵误杀。
她的本能和野性直觉让她逃出生天，她找了一位和她很像的反叛军，杀死后，做了个诈死局。
但是，被她野心勃勃的四弟发现了，于是派了更多的反叛军来杀她。
九死一生的逃进大乾疆域，反叛军进不来，但是那些假装成商人的死士却进的来。
将近一百位死士，在这天夜里，围杀符苍。
死亡带来的威胁激发了孤狼的野性，符苍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撕碎那些挣扎扑涌而来的死士。
鲜血染红了那条充满泥泞和腐烂物的巷子，打更人的吆喝声盖住了兵器相接的铮铮作响。
刀锋割碎甲胄，劈开皮肉，这就是战场。
孤狼的嗜血和勇猛，让那些死士产生了畏惧。
他们明明是不顾一切的死士，把死生已经置之度外，可是……
他们居然畏缩了，害怕了。
今天是个满月。
在音韶卿原来的世界，还有吸血鬼和狼人的故事在流传。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狼人满月会变身的情况。
“拉倒吧，亲爱的，这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普通世界。”胖狸猫哼哼着，嫌弃它家宿主天马行空的想象。
“这可没有什么神明和地府，只是一个平常的古世界。”
“啊……”音韶卿闻言有点可惜，她还想看看狼人是怎么变身的呢。
西荒的狼群穿行在月色中，它们的身影在大漠黄沙中隐隐若现。
“嗷──呜─”有狼在月下嚎叫，不安和恐惧充斥着整个狼群。
远方轰隆隆的沙尘扬起，有成群结队的猎人，在趁着月色，围猎群狼。
曾陪伴着符苍一起长大的狼不停的低吼着，它牵引着族群被迫离开它们熟悉的领地。
离开这片狼群生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地方。
在符苍走的时候，她曾告诉那匹狼，离开，活着。
“活着，回来见我。”
温柔和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孤狼不信任陌生的人，但是她永远忠诚于她的主人。
被一人驯服的孤狼咽下那瓶伤药，一股暖流抚慰着四肢百骸。
已经无力再战的狼王，重新抬起了她的头颅，躬起脊背，伸出利爪，撕碎猎杀她的掠食者。
当鲜血染红了路旁的污水，当血腥味离得老远都能闻到，当音韶卿踏进巷子里的时候，她看见了坐在尸山上小憩的符苍。
狼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宝石一般，音韶卿赞叹着：“这可真是个能干的看门狗。”
被比作狗的符苍面色不善，眼神危险，却没有拔出她的刀。
她吃了这个女人的药，受了她的恩惠，她得报恩。
憋屈了半晌，符苍冷道：“是狼。”
看着符离的二殿下一本正经的纠结自己是看门狼而不是看门狗，这场面还挺好笑的。
音韶卿勾唇，拍了拍手边的枣马偏头示意：“走了。”
答应小姑娘早点回去的，也不知道这会儿她有没有睡着。
希望她不要踢被子，那会着凉。
即便女人的姿态随意且和善，但是符苍始终戒备着。
这个人，很危险。
“这些尸体怎么办？”看着符苍跟随音韶卿离开，胖狸猫询问它家宿主。
毕竟这么多尸体屯在一个巷子里，肯定会造成不小的震动。
“就放在这里吧。”音韶卿不想理会。
符苍杀人的时候很小心，没留下什么信息，即便官府来查，也只能查出来是符离高手杀死的这些人。
符离的弯刀和杀死人后在现场留下的狼爪印，这是符离的杀手都会做的。
符苍伪装的不错。
更何况，有了这件事，大乾各州府会加大对符离人进出的控制，符离四殿下再想派人进来，也得费点功夫了。
而这段时间，足够她赚一笔钱带着小姑娘离开，顺手把符苍送到那位大公主身边。
夜晚山风很冷，溪水也冰凉，但音韶卿硬按着符苍去潭边洗澡换了衣服，还把她那一头惹眼的卷发用热铁片辅以药物拉直。
当然，还顺手给她染成了黑色的。
这阵子镇里肯定不太平，官府要加紧对符离人的查看盘问，音韶卿可不想惹上麻烦。
这一番折腾下来，莫说是别人，就连符苍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天青色的长裙，服帖乌黑的长发，还有薄粉遮住了眼尾的胎记，她俨然变成了大乾的女子。
音韶卿的易容术高超，但是令人无语的是会给别人和自己易容的她却不会给自己上妆。
也好在她这张脸本身就耐看，不需要胭脂水粉的描绘，不然指不定画出什么灾难模样来。
“今晚你就先睡这边，明天我再给你另外整理出一间屋子。”音韶卿指着山洞旁边的草棚，低声对符苍说着。
草棚很简陋，还是之前音韶卿怕狩猎回来的猎物没地方放，才搭起来的。
不过她已经很久没往里面放猎物了，里面没有怪异的味道，只是没床没椅子，仅有一些破柴草在地上。
符苍并没有嫌弃，她还住过比这更简陋的地方。
倒是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山洞里，突然出了响声。
两人敏锐的察觉到，齐齐转头看着门，着实是把披着衣服走出来的云千雪吓了一跳。
一开门两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山洞前，面朝着她，确实有够惊悚的。
好在音韶卿及时的开口问了一句：“阿雪，我们吵醒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千雪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借着她手里的灯笼，她看清了现在音韶卿身边同样高挑的中女。
只是这个中女看起来很冷淡，身上似乎有比较强的攻击性。
云千雪打开门，示意两人进去谈：“外面冷，进来说吧。”
她听了个大概，知道音韶卿要让这人留宿一夜，只是那个草棚实在不能住。
也不知道这人和音韶卿的关系如何，如果好的话，让她在宽敞的火炕上睡一觉也是可以的。
“这是我给你雇的护卫。”音韶卿招呼符苍进来，对着云千雪疑惑的眼睛解释道。
“我打算到镇子里招镖师的贵人那试试，如果成了，我大概要离开一两个月，这人能保护你。”
从她们这个镇子到云柳城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以现在人的通行水平，大概得走一个多月。
当然，这还不算上路遇劫匪，以及天降暴雨连日不绝这种情况。
云千雪闻言一怔，脱口而出：“你要离开？”
她没想到自己刚想通没多久，这个人就要离开了？
“不是离开，就是出趟远门。”音韶卿扶着小姑娘坐回火炕上。
看着她急切的眼神，柔声道：“如果能得到那贵人的赏识，我们正好可以借着她的车马进京城。”
但前提是她得有足够出众的能力，让那小公主看得上眼才行。
“那铺子？”
云千雪恍惚的发问。
既然在这里待不久，那又为何要给她盘下来一间铺子？
便是待个一年，这铺子买的也不值当。
音韶卿笑而不语，小姑娘聪明着，有些话不必说，她自己也能想明白。
云千雪见此，心下有了一丝了然。
她这几天绣花绣的人都快着魔了，一心想着赚钱，一无所有的情况让她忧心，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安。
但是如果她有了自己的铺子就不一样了，至少她知道，不论如何，她都有一条退路。
而这条退路，正是面前这个女人给她的。
“你啊……”云千雪难得叹了口气，感动之余又多有难言的喜悦。
这人，是真心待她好。
“睡吧。”音韶卿拍了拍小姑娘。
夜深了，该睡觉了，明日还有明日的事呢。
没看符苍早就不客气的躺下，闭上眼睡了么？
云千雪点点头，躺下身，这一夜的梦倒是格外的美好。
梦中有亭台楼阁，有山海云天，还有一人黑衣长袍，于桃源深处牵着她的手笑语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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