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找omega结婚
003
李筝再见到程聘，是半个月后。
程家位于郊外一个平地，从下高速路起，往前多走一步，就已经算跨入程家所属面积之内。
穿过一个绿荫密集的公园，就能看到程家老宅，是很朴素的二楼层样式，甚至墙皮都有些掉漆，看不出是有钱人家能修出来的房子。
约定晚餐时间是八点，李筝今天没什么事，提前来了，推开门，客厅里正放着戏曲，程老爷子闭眼躺在太师椅上慢悠悠晃着。
李筝走近，垂下眼轻唤了声，“爷爷。”
程戎马没睁眼，懒懒应了声。
李筝坐到旁边，安静陪他一起听戏曲里的人咿咿呀呀，讲述一个故事。
十三岁，李筝被程家收养，当时没有人有意愿在福利院收养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李筝真的以为就这么熬过五年成年就离开时候，一位姓程的老年人出现了。
“我家孙子缺个玩伴。”程戎马满意的上下打量着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李筝，给出肯定答案，“你是合适的人选。”
十三岁，刚经历家庭破裂，父母双亡，脸庞稚嫩的李筝，到新家庭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乖乖听话。
“最近怎么样？你那个小公司有人给你找麻烦吗？”听了一段，戏曲声慢慢落下，程老爷子才开口。
李筝答，“暂时没有，他们对我都挺好的。”
程老爷子冷哼声，“别背着你使坏就行，你没心眼看不出来，有人找麻烦特别是alpha，要回来说。”
“好，谢谢爷爷。”
李筝心里很尊敬程戎马，不仅仅是他给了自己第二个家，还有就是不吝啬的关心，虽然对程家这种名望alpha家族来说，帮李筝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李筝心灵的冲击是不小的。
聊了会，窗外响起汽车轰鸣声，程老爷子听见了，威严的脸上有丝讥讽，“大忙人终于回来了。”
李筝起身去开门，刚巧和准备开门的程聘撞个正着，他身上还穿着正装，应该是下班就往这边赶来的。
半个月没见，再一次见到程聘，视线对上的一瞬，李筝这才终于感觉到一种落实感。
李筝干巴巴喊了声，“程聘。”
程聘敷衍的应了声，侧身绕过李筝径直走进去，留下李筝站在原地，面露无措的抓了抓手。
程老爷子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但没提出来，招呼着程聘坐下，“最近没闹什么臭脾气吧。”
“小瞧谁呢。”程聘剑眉一扫，“我不像以前。”
程戎马笑笑，“那就好，你这臭脾气就是李筝给无声无形惯出来的。”
程聘表情冷了下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两爷孙对话没想藏着捏着，所以李筝听个一清二楚，他往前的脚步顿住，神色闪了闪，自觉走到厨房看看里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餐桌上，程戎马坐主位，李筝和程聘各坐两边。
李筝侧身给程老爷子夹菜，抬眸状似不经意扫过对面坐着的程聘，立刻又无事发生一样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碗里。
看到了。
李筝努力控制自己嘴角想要扬起的幅度，他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没人发现。
不知道话题聊到哪去，程聘突然说，“我想清楚了。”
闻声李筝抬起视线，终于在这次饭桌上正大光明看程聘一次，和他对话，“想清楚什么？”
饭厅天花板上的吊灯很亮，但程聘那双平时熠熠生辉的眼睛此刻却映照不出任何光亮，深邃得像暴风雨来前暗沉的天空。
李筝突然有种想逃避的错觉，逃避接下来程聘要说的话，他不想知道程聘想清楚什么了。
但他没办法捂住程聘的嘴，或者开口让他闭嘴。
程聘看了眼李筝，转头看向程戎马，“我到该结婚的年纪了。”
程老爷子似乎也吃惊了一下，瞥眼看看李筝，沉吟半晌，清嗓子问，“omega还是alpha？或者……beta？”
“当然是omega。”
程聘回答得毫不犹豫，不像在开玩笑，“我未来的妻子，只会是omega。”
只会是omega。
听到这，李筝突然觉得自己喜欢程聘的心思像被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毫无遮蔽被看得一清二楚的人那样，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老爷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问，“有心仪的了？”
程聘否认，“麻烦爷爷给我安排。”
“……”
两爷孙还在说什么，李筝却已经没注意听了，他垂头看着自己碗里一颗颗米粒，心里杂乱如麻。
没有人听见自己喜欢的人要朝别人奔走会感到开心。
“李筝。”
“李筝？”
“李筝！”
李筝被呼喊声拉扯回现实，他想他现在表情一定不是很自然，会被看出端倪，索性低下头，苍白的解释，“我，我刚刚走神了。”
幸好程老爷子也没多说，转头继续和程聘聊起来。
没几个问题程聘就被问烦了，“都看你定，看顺眼就订婚。”
用完晚餐，李筝就回了自己以前待的房间，他房间在走廊尽头，程聘房间在走廊前面。
房间外配置的阳台，可以一览整个程家绿化景色。
李筝靠在窗边，目光涣散，今天晚餐程聘说的话还萦绕在他脑海里，其实明明很早前就做好程聘会和omega订婚结婚的心理准备，可真的当这件事发生时，李筝觉得想想胸口就闷，像有什么压在上面，令人无法呼吸。
可他一个beta能做什么呢，只能祝福，毕竟alpha和omega才是天生一对，互相吸引。
李筝深呼吸一口气，指尖揉上眼眶，想压下其中的湿润。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李筝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表情，本来还想笑发现根本没心情笑便作罢，开门，程聘穿着一身睡袍出现在门口。
应该是才洗了澡，发梢还淌着水滴，身上有沐浴露好闻的味道。
李筝站在门口，对上程聘视线一秒后便狼狈移开，“有事吗？”
程聘没着急开口说话，反而是紧盯住李筝脸上表情，不知道是想从中看出什么，过会才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啊？”
李筝很快反应过来程聘说的是什么，是alpha易感期留在他身上的印子，“没了，你让人送来的那个药膏很有用。”
“嗯。”
程聘颔首，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今晚上，你说你要找omega结婚。”
李筝犹豫片刻，还是说了，“那我们，不能再是那样的关系了。”
程聘歪头，不甚在意的反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李筝突然说不下去了。
像一场战斗，你准备了很多招式甚至想好敌方出招你如何化解，可是真当战/场上，对方一句话就让你丢盔弃甲跑得比谁都快。
明明比程聘年纪大，比他还多吃两年饭，却能在两人对峙里轻松被拿捏。
“我想休息了。”
李筝退缩认输，他伸手拉门，程聘不阻止，却也没离开，只是默默注视李筝，直到门被合上。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两个人都要各自回去上班。
停车的草坪坝，程聘叫住李筝，从自己车后备箱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不容置疑的塞到李筝怀里，“别人送的补品，我拆开看了不值几个钱，而且我也不需要这个，你拿去解决了。”
李筝抱着这个纸袋，想拒绝，“可是这是别人送你的。”
“这些年别人送我的你还拿得少吗？”程聘斜了他一眼，“拿了就看着吃。”
确实如程聘所说，这些年从大学送他的巧克力，玫瑰花，零食等，到出社会送的手表，沉香，茶宠那些，或多或少都到了李筝那里。
但他们明明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
李筝还想推辞，程聘已经换了话题，“你也二十八的人了，找个beta谈谈，适合就结婚。”
李筝手上动作一凝，他抬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程聘。
但程聘像没看见李筝脸上表情一样，不知道想到什么，还强调了一下，“记得，只能是beta，不能是alpha，也不能是omega。”
李筝嗓子有些哑，“为什么。”
程聘：“什么为什么。”
“让我只能找beta。”
程聘一副你问的是什么白痴问题的表情，“因为你自己就是beta，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这话没错。
李筝抓紧手里的纸袋，回了句知道了，就转身坐回自己车。
扭动车钥匙，李筝才发现自己手在不受控制的抖动，能很明显感觉心里有块地方在慢慢撕裂开，在淌血，但他还是用力咬唇憋住，驶出了程家。
公司事情很多，李筝到地方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就被一堆事情压着，他只能投入专注力去认真处理事情。
只有到晚上，没了一天的工作，洗澡卸下一身疲惫以后，李筝坐到沙发上，发现茶几上放着程聘今早送他的补品。
李筝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和程聘纠缠十多年，在昨晚程聘说出想找omega结婚，又在今早催促他找beta恋人时，他们两个人就彻底结束了。
除非必要，就没必要见面了。
想到这，李筝感觉身体好像空了一块，正呼呼灌着冷风，吹得他全身冰凉。
李筝，筝，父母给他取名争同音，可他这些年学会做过最多的，就是放弃，放弃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或者短暂属于过他的。
程聘，属于前者。
李筝用双手捂住眼，喃喃自语，“好，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