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女人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人落筷。
她快步走向白大褂，微笑搭讪：“不好意思啊，我看您穿着白大褂所以想来问您点事，您是医生吗？”
方林一愣，看了眼自己身上披着的白大褂。
之前听说徐妍不见了，方林直接就从心理咨询室出来找人，也忘了把这身白色隔离衣脱下来。
没办法，只能认了，方林把碗筷放到一边，点头：“是，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那女人见状，拉开凳子也坐了下来，然后羞赧一笑，说：“是这样的医生，我最近总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对劲。”
方林听到这，心中生出点紧张感来。
天知地知，他不是真的医生，医学水平完全不达标，对面这人要是问得深了，那他必然得穿帮。
怎么办？
那女人继续说着：“其实也没别的，就是老觉得恶心，吃不下饭，吃了还想吐，心里一直慌慌的。”
方林把手从桌面上放了下来，试着开口：“有没有可能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呢？”
桌子下的手偷偷把手机从衣兜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在搜索栏上输入起来：恶心、想吐、胃口差，是什么病？
女人笑，说：“我也觉得是，最近这情况……”她说着，透过窗户看了眼外头乌黑的夜色，叹口气，“说兵荒马乱都差不多了。”
“是。”方林点头，安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下去的。”
然后飞速去瞄屏幕上的词条。
“吃饭没胃口还恶心想吐，有可能是1、植物神经功能失调：长期的精神紧张、失眠、心理压力过大、生气以及精神受到刺激引起植物神经功能失调，影响胃肠神经，造成消化系统紊乱，引起恶心、食欲降低。一般通过调整饮食结构，保持良好心态，避免劳累等措施可缓解症状。”
于是又说，“其实还是要保持心态良好，要不您调整下饮食结构，或许会有改善。”
女人苦笑了下，然后说，“哪吃得下啊。”
也是，她都说吃不下饭、吃了就吐了。
这答案也是，通篇废话。
方林赶紧又看下一条：2、胃肠炎：饮食不洁、暴饮暴食、进食过寒冷、辛辣刺激性食物都可导致急性胃肠炎的发生，引起恶心、呕吐，可应用奥美拉唑、雷尼替丁保护胃黏膜，减轻胃肠刺激，双歧杆菌改善肠道菌群，从而促进胃肠动力，改善症状。
这看起来靠谱多了。
方林又说：“那有没有可能是肠胃炎呢？肠胃炎的症状也是这样的，吃不下饭，吃了还想吐。”
女人点头：“我觉得也是，然后我就想着，去买点药来吃才行。”
方林微笑，“如果您是感染了肠胃炎的话，那我建议您可以买奥美拉唑、雷尼替丁这两种药物，可以保护胃粘膜，改善您的症状。”
“但是现在药太难买了，医生，你知道的，先前连菜都难买了，何况是药呢。”女人又皱眉，然后说，“所以我就想，干脆熬熬算了。”
方林劝她，“那还是不行的，有病还是要治，不能总想着熬一下、撑一下，不然很多小毛病都得拖成大问题。”
女人又害羞地笑了下，这才接话，“后来我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来，我那个……好像有阵子没来了。”
那个？
哪个？
方林听不懂，于是赶紧又去搜：那个是什么东西？
这回词条五花八门。
方林还没来得及看，那头女人自己揭晓了，“就是那个，例假。得有两个月没来了。”
“哦。”方林关上这个搜索页，突然明白过来，“您是有孕了吧？”
这回女人不接话了，只低着头不住微笑。
早说嘛。
真是一场虚惊。
因着这回卡片上的新身份是妇产科医生，方林提前查过母婴方面的资料，关于孕妇的一些常见问题他还是了解的。
于是又把手机收了回去，说：“如果您两个月没来例假的话，那现在应该是处于怀孕初期，我推断现在胚胎应该发育了六、七周的时间。这阵子想吐、吃不下饭都是正常的早孕症状，您放宽心，好好休息不要劳累，注意补充营养，多吃维生素。”
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拿了笔在上面写下注意事项，然后说，“这段时间有几个方面需要多注意，一是作息要规律，避免劳累，身心放松才好。”
女人点头。
“二是注意营养和保暖、戒烟戒酒、避免生病服药。如果真的有什么感冒发烧的，建议您不要服用常用的药物，多喝水，实在不行就选一些中成药来喝，板蓝根、金银花、双黄连之类的都是可以的。”
方林把这些在纸上一一誊写，继续说道：“最后一点，孕早3个月及孕后2个月，严禁性生活。”
女人的脸腾的红了，有些结巴地说道，“哎呀，这个，我们知道的。”
方林把写好的纸递给女人，然后笑，“没事，我就是提醒一下而已，防患于未然嘛。”
女人接过纸张，上面字迹清晰，一条一条记录着方林刚刚说过的建议。
她由衷地感叹起来：“医生真是个好职业啊，治病救人，都是善事。”
方林把纸和笔都拢了起来，听见那女人又感叹了下，“我老公也是，他做的也是……”
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一下，然后才把话接了下去，“是件好事吧。”
方林把本子塞回口袋，顺口问了句，“您老公是做什么职业的？”
女人笑，声音幅度扬高了些，听得出语气里的骄傲：“他是做慈善基金会的，就是组织捐款、捐物，给一些灾区、穷困地界还有重病患者送支援的。”
方林放笔的手一顿，抬头去看那女人。
她仍旧举着那张纸，脸上是幸福的笑，不知道是为肚里的孩子高兴还是为自己老公的职业而满意。
满面红光，笑语嫣然。
“冒昧的问下，您老公是姓李吗？”
那女人一愣，惊讶地望向方林，“怎么？您认识他？”
然后又说，“我老公叫李昌年，是海市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我好像听他说过，他们基金会偶尔也会和医院有些项目交流，您这是……”她狐疑地望着方林的眼睛，试探道，“也和他有过合作？”
方林摇头，然后示意女人把手里的纸再递给他一下，接着说，“我只是听说过而已，也没跟您丈夫有过照面。我刚刚突然想起还漏了条建议没写，我给您补上。”
女人把纸传给方林，头微倾，见他缓缓写下:“4、建议多食易消化、含蛋白、维生素和矿物质、膳食纤维的健康食物。”
徐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方林提到的那两个人。
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人吃人，即使梦里也不行。
更何况按方林的说法，如果胡贵胜真吃了自己的孙女，他就会把胡贵胜归类为次品数据，真到那时候胡贵胜才是真的难逃一死。
徐妍心里有了决议，她不止不会配合方林行事，反而还要破坏他的计划，绝不能让他得逞。
先得找到胡贵胜和之前看见的男人，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个梦境，千万不能相信方林的话，不要担心脸上的字，更不要去吃人。
徐妍看向不远处那艘高级游轮。
“虽然方林没说过我一路追着的这人是谁，但我明明看见他脸上也有字，所以他可能和胡贵胜遇见了一样的问题，大概率也会被方林引诱，去吃掉自己的……”
本来想说孙子，但忽然想起那人的面貌只三四十岁的样子，大概率还没到爷爷辈，于是又改口：“孩子。”
说完了又觉得哪里不对，“方林说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产前诊断与胎儿医学科主任，产前，那是不是说，这个人的孩子可能都还没生出来？”
徐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恶心道：“挺能耐的，连没出生的都惦记上了。”
“可要怎么混上船去呢？”徐妍眉头紧皱，手搭在甲板边，一下下敲击着船身。
进游轮需要通行证，她能去搞张通行证来吗？
好像不行，这船看起来那么高级，证一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更何况，她现在哪有那个时间去走流程跑手续，等人审批。
方林已经进去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把吃人就能求生的事情说出去了，她再不动作快点，搞不好混进去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吃完了。
那能无证硬闯吗？
也不行，门口保卫各个都身强体壮的，里头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安保人员，她是没那个本事一路打进去的。
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能不办通行证又能顺利进入船舱的法子吗？
徐妍手一顿，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船舱。那里头满满当当，全是塑料布盖住的货物。
……
天色微明，徐妍躲在旁边的一艘小渔船上，看见几个穿着绿色工作服的人踏上了仓库船。
他们开了船舱门上的锁，塑料布一掀，里头一箱箱的全是瓜果蔬菜。
“所以现在连菜都要锁起来才行了是吗？”
徐妍心里暗骂，目光一直跟着搬箱子的几人，见他们往游轮的方向走去，没多久就进了船舱。
仓库船上还留了个人，坐在船舱内，大概是在守门。
徐妍心里有了数，起身从渔船踱步到仓库船上。
船舱内的人听见动静，警觉地出门来看，见到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心下稍安，但是语气仍旧很冲地对徐妍吼：“你干什么的？”
徐妍装作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惊惶不定地和他对视，站在原地细声细气地问：“不好意思，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你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吗？”
那人估计没太听清，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试图和徐妍站近一点。
徐妍见状，也往那人的方向走去，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啊，你知道被救上来的人一般都住哪吗？”
那人手抬起来，做了个指向的动作，手臂还没完全展开，徐妍一个错身，站到了那人身侧。
他指着远处，开口说道：“安置船一般……”
话音未落，徐妍以手作刀，一个狠劈打在了那人耳后。
他显然是没料到徐妍会猛地动手，几乎是瞬间就晕了过去。徐妍赶紧伸手去接，免得他直接摔在地上，一路小心把人拖到渔船上，又伸手去解他的工作服，一边解一边念:“对不起啊，事出有因，等我办完事一定给您赔礼道歉，请吃饭，吃大餐。”
浑然不记得自己全身上下只有张皱巴巴的一百块，最多也就能买两碗光杆面。
徐妍飞速穿好工作服，看了眼地上那个被他扒光了的男人，确定他躺的位置稳当，不会迷迷糊糊掉下船去这才又踏上仓库船，捧了箱土豆往游轮那走去。
经过门卫时被拦了下，对方问她怎么是一个人。
徐妍把怀里的箱子往门卫方向一送，示意他看里头的菜:“他们漏了箱土豆，我给送过来。”
门卫伸手去拣了下，确认箱子里的东西没问题，这才放了行。
徐妍捧着箱子进了门，松了口气，见门卫依旧望着船外没注意她这边，于是赶紧走向拐角，闪身上楼。
现在该去找那个脸上发光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