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亲近
第019章亲近
涟卿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继续看下去不好,转过身不看也不好,但相比起立即转过身不看他的动静,还不如继续装死看着的好。就这样,两人还在近处,又都没动弹……
“你先起来。”他开口。
“嗯。”她缓缓起身,心中却在懊恼,她刚才怎么就忘了能站起来这一出,还一直坐在床边?
涟卿整张脸像煮熟的螃蟹一般,尤其是看见岑远伸手将衣裳从腰间拢回,一言未发的清冷模样,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让他委屈至极的事……
她下意识将罪魁祸首,她自己的爪子悄悄藏回袖间。
见岑远也起身,涟卿忽然反应过来,方才应该是药童给他宽了衣裳,也摘了纱布和绷带,所以里衣都脱了。
而纱布和绷带是连着他的左肩和右侧胸前一起包扎的,肩在上好包扎,另一面不好,所以他是迁就药童才会右肩朝外坐着。结果药童下去取药,他简单披了衣裳,她想也没想就将衣裳扯下来了……
涟卿眨了眨眼,修长的羽睫上都似沾满了尴尬。
“好了。”他淡声。
“嗯”她也应声,好像上次在书斋也是,前次在寒光寺也是,只要他不吱声,两人之间尴尬就这么自然而然过去了。只要他不提,她也不提,就好像没发生过。他不戳破,她也不用为难。
同这样的人相处,的确如沐春风。
涟卿重新在他一侧坐下,涟卿再确认,是左肩……
“让药童来就好了,殿下来做什么?”他轻声问起。
涟卿拔开药瓶的木塞,应道,“之前在寒光寺,你来回两趟夜路,冒风险替我解围,我替你上回药也不算什么吧?”
他笑了笑,“殿下会吗?”
涟卿手抖了抖,这个问题她好像没想过……
陈修远心中有数了,唇瓣牵了牵,又恢复如常,“那别吓倒了,如果怕,就停下。”
“好。”她应声。
这次她将他衣裳轻轻下拉至胳膊处,没将他再整个‘剥’出来,只是刚才正好掩在光影后,她并没仔细看清,而且她刚才光注意旁的地方去了,这次重新将衣裳宽下,映入眼帘的伤口还是让她怔住。
这两日一直见到的都是岑远那幅淡然无事的模样,她真的以为他除了左手抬不起之外,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但眼下才见到伤口其实有些深,在慢慢愈合,也看得出早前的触目惊心。
“要不,还是叫药童?”他见她愣住没动静,猜她应当吓倒了。
“不用。”涟卿眸间微滞,没看他,却如实道,“我就是,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
他也没出声了。
涟卿收回目光,伸手去拿第一个瓶子。
药童告诉得清楚,第一个瓶子里的药水是用来洗伤口的,她提醒,“可能会有些疼。”
话音刚落,岑远还来不及应声,她就见他眉头皱起,“很疼了吗?”
“嗯。”
“那我轻些。”她继续用纱布一点点沾着药水,在他伤口上轻轻沾了沾,他其实感觉得到她指尖都在轻颤。
他尽量不出声,也不皱眉头。
但她擦得仔细,他有些忍不住,“可以了。”
很委婉了。
“不是一瓶都用完吗?”她惊讶。
他额头冷汗都险些冒了出来,还是尽量平静道,“谁告诉你的?”
她果断放下。
另一个敞口瓶里的才是药膏。
她拧开瓶口,有浓郁的药香传来。
她左手拿着药瓶,右手的无名指轻轻勾了勾,剜起了指甲盖大小的药膏在手上。
他原本没怎么在意,但她指尖的柔和沾着药膏的清凉在他伤口一侧轻轻停留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了僵,心底微滞,没显露神色,但心跳却倏然漏了一拍。
她指尖是他熟悉的温度。
她应当也察觉他僵住,错愕道,“疼了吗?”
他没出声,只摇头,也避开她目光。
很快,他知晓她在试药膏的贴合度,因为是伤口连带周围都要涂抹,所以她先在伤口一侧用指腹轻轻揉了揉。
只是那种撩人心扉的酥麻感,顺着她指尖的暖意,从肌肤渗入四肢百骸,于他而言,仿佛雨后的一场清梦……
她很认真,也会不时问他,“疼吗?”
“嗯。”他尽量淡声,其实伤口蜇得慌。
她不会听不出来,所以动作更轻了些,“这样呢?”
“要好些。”他其实心思早就去了别处,疼也没出声。
她动作应当轻得不能再轻了,却还是见他皱紧了眉头,她也没怎么觉察,像平日里被茶盏烫到指尖时一样,下意识朝着他伤口处吹了吹。
他忽然出声,“涟卿。”
这是他头一次直接唤她名字,涟卿懵懵抬眸。
他沉声,“日后,别给旁人包扎了。”
涟卿指尖顿了顿,似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兀得红了……
他又道,“挺疼的。”
涟卿:“……”
回寝殿的路上,涟卿还在想刚才在书斋阁楼上的事。
其实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上药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轻些,缓些,岑远这处都不怎么吭声的,最难的是包扎。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纱布和绷带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但因为确实不大会,绑得有些松,也美其名曰——太医说的,夏日伤口要多透气。
分明都知晓她是胡诌的,岑远还是点头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
可下阁楼的时候,她还是偷偷停了停,悄悄回头看他,果真见他低头看着包扎好的纱布和绷带,一脸奈何的模样。
她赶紧“蹭蹭蹭”下楼……
华灯初上,涟卿想着想着便忽然笑了起来,双手俏皮背在身后。
长廊里的檐灯映出繁花似锦,白日里的骤热也渐渐在散去,夜风微澜,又是一处鸣蝉声褪去后,不一样的盛夏光景。
她像昨日一样,踩着长廊上的影子往回走。
她忽然想,她失忆前,一定也喜欢这么踩着影子走路,可以走很久……
到寝殿的时候,柯度已经回来了,“殿下。”
涟卿脸上的笑意还未收起,柯度也明显感觉她今日心情很好。
涟卿问起,“打听到了吗?”
她今日是让柯度去打听惠嬷嬷的消息,柯度上前附耳,“在宫中,杖毙了。”
杖毙?
涟卿整个人愣住。
天子是同她说,惠嬷嬷自请了二十宫板。
她知晓二十板子很重,但不至于……
而且,天子没提起过。
涟卿蹙眉,“惠嬷嬷是宫中的老人,执仗行刑的人又怎么会不知轻重?
柯度再次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继续,“好像是说,行刑的内侍官手重了些,人是当场没的。”
涟卿没出声了。
千水别苑中,陈壁看着某人身上包扎得奇形怪状的纱布和绷带,忍不住捏着下巴感叹,“真不用重新包扎吗?”
“不用。”陈修远一本正经依葫芦画瓢,“太医说的,夏日伤口要多透气……”
“哦。”陈壁‘会意’,也是,包成这个样子,不能更透气了。
“那主上,我先出去了。”
“嗯。”
陈壁撩起帘栊出了内屋,刚至外阁间,陈壁的惊讶声传来,“殿,殿下?”
眼下已经入夜了,内屋中,陈修远也在屏风后驻足。
“太傅歇下了吗?”
“哦,还不曾。”陈壁赶紧应声。
话音刚落,就见陈修远撩起帘栊,从内屋出来,她也正好转眸,与他目光相遇。
“怎么了?”他看她。
涟卿没说话,但方才从书斋阁楼下去时的“蹭蹭”脚步声还分明是好心情,眼下就是一眼可见的不好,他尽收眼底。
陈壁机灵,“我去让人沏茶”,趁机溜了出去。
“我想在你这里看会儿书,会不会叨扰?”她怀中是捧着书册来的,声音也尽量如常。
“不会。”他温声。
她果真放下书册,在案几一侧坐下,开始低头翻着书册,翻了很久也没说话。
他漫步上前,从她身后稍微躬身,阖上书册,轻声道,“出什么事了?说来我听听。”
她指尖微滞,他温声,“不是来找我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