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醉酒
入夜, 凉风凛凛，空中飘落着蒙蒙细雨。
京郊外，数十位黑衣人手拿长剑围着牧九等人 , 他们的衣裳已经湿透, 想来已经在雨里呆了许久。
被牧九护住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他用手按住受伤的胳膊，但还是止不住那汩汩而流的鲜血，他唇色苍白，看得出快体力不支了。
牧九看了那群黑衣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目前的状况对他们十分不利。他今夜奉了容珩的令出城去接狄老等人，秋狩在即, 京城里的防守要比平常更严格，如果再不与狄老汇合的话, 恐怕要等到冬天去了，到了那时, 他们会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可是今夜他与狄老见面，后脚就被一群黑衣人给追杀, 显然, 那群黑衣人是有备而来, 早已潜伏在那了。这只能说明他们京城的暗桩出了奸细。
想到这, 牧九心底沉了沉，这一路的战斗，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身上也挂彩了许多，好不容易走到了京郊，离城门不足一里, 可是他现在犹疑不定。内部出了奸细，难保他们回了京城后不会被前后夹击。
雨越下越大，黑衣人首领看了看如墨般的夜空，知道他们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
他迅速朝自己的手下打了一个手势。
——速战速决，不计代价。
黑衣人们拿着长剑，严阵以待。
牧九满眼阴鸷，看来这是最后一场恶战了。
雨水顺着他的额头落了下来，他道：“你们先带狄老走，我断后。”
在他们影卫中，牧九的武功是数一数二的。
其中一个影卫担忧道：“我也留下来吧。”对面的人数是他们的三倍还多。
牧九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坚决的摇摇头，最先离开的那几个影卫这时候应该把消息传到了公子那，就算下着雨，但他还是坚信，外援快到了。
战斗，一触即发。
刀剑声夹杂着凌冽的疾风，还有滴答的雨点，分不清身上溅的是谁的血，更看不清黑夜里还有多少敌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破空的声音，熟悉武器的人都知道那是弓箭的声音，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数十只支长箭迎着雨水破空而来，直击那些黑衣人的名门。
牧九面上一喜，下手更狠厉了。
从黑夜中走来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他身高颀长，带着一面白色的面具，在这寒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黑衣人首领眼神一凛，显然已经知道了来个是谁。只不过此人极为神秘，常年都带着一张白色的面具，但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或者说见过的都死了。
“公子。”牧九等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齐齐走了过去。
容珩手里握着一柄长弓，透过大雨冷冷地盯着那群黑衣人。
他拿出一支箭放进弓里，然后拉满，未说话气势就足够骇人了。
黑衣人首领拿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只来了一人，必须要拿下，他相信，就算再厉害的人，也受不了轮番战斗。
但是他想错了，有了容珩的加入，局面朝着一边倒，弓箭声起，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而牧九和影卫们则行成一个半圆把容珩围住，让黑衣人们没有机会近身。
很快，只剩下黑衣人首领一人，他看见自己的伙伴倒下血泊中，通红了双眼。
而容珩最后一支箭也用完了。他缓缓走过去，心底戾气颇重，黑衣人肩膀上也中了一箭，牧九一个狠踢，他支撑不住，跪在地上，但他还是倔强地挺直腰背。
“自行了断吧。”容珩道，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他很明白，这种死士忠诚度极高，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基本上还没动手，人就已经咬破口中的毒药了。
容珩说完便抬头看了看天，只不过如墨的夜空根本瞧不出什么。
他问：“子时是不是已经过了？”
牧九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是，公子。”
话音刚落，黑衣人首领就应声倒下，大雨冲进了他的眼里，嘴角留下的鲜血也被冲淡了。
容珩淡淡扫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大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容珩回到未名居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他思索再三，还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了一把伞去往雪院，连头发也来不及烘干。
此时已经是丑时了。
令他意外的是，孟若虞的房间还点着烛火，看样子好像还没有睡，他摸了摸鼻子，走了进去。
还没进内室呢，容珩就闻到一股不算浓烈的酒味，他皱了皱眉头，看了过去，孟若虞正躺在贵妃榻上，身上仅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索性屋子里烧了一个炭盆，不算太冷。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孟若虞抬眼，只不过烛影摇晃，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容珩走了过去，四方桌上摆着一个白瓷酒瓶，一只酒杯东歪西倒的躺在桌子边缘，迟迟未落。
他身上还有寒气，所以再也没有上前一步，只能等碳火把他的衣服再烘热一点。
孟若虞用手撑着榻，然后半起身，这才看清楚来人。
“醉了？”容珩问。
孟若虞秋眸眨了眨，眼里尽是茫然，缓了好就才知道今夕是何夕。
容珩见她不说话，心底一叹，然后拿起炉子上面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来，醒醒酒 。”
“你怎么那么晚才过来。”孟若虞没有接他的茶杯，语气微冷，显然对他今晚的失约很不高兴。
但是因为醉酒，这声音到了容珩的耳里却像极了撒娇。
容珩未置一词，他把杯子放在桌上，然后垂眸看着他的姑娘。
孟二嗔了他一眼，那酒上头，所以她双颊绯红，灿若烟霞，又因为太过困顿，她刚刚打了一个哈欠，此时眼里正泛着水光。
这么一副美人无害的模样，任谁看见，都会心动。
包括容珩。
“抱歉。”他无法解释。
今天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情况紧急，他根本来不及跟孟二说一声。
就一句干巴巴的道歉，孟若虞一点都不接受，她冷哼一声，用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你别以为我惯着你，你就可以恃宠而骄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惹我不高兴，我随时都能找到别人来替代你！”
听到这句话，容珩眉眼阴沉，他抓着她的手腕，阴森道：“你再说一句。”
孟若虞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笑靥如花，她一字一顿：“我说，你要是让我不高兴，我随时都可以丢了你。”
她必须要让这个男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等的，他必须要服从她，直到她厌弃他为止。
容珩之前平复下来的戾气陡然上升，脸色十分难看。
“你放手！”孟若虞看着越抓越紧的手，皱了皱眉头。
可是容珩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他逼问：“除了我，你还想要谁？”
“等我腻了，想要谁就要谁。 ”孟若虞也被激起了脾气，连那点微弱的醉意也被压了下来，“你要是接受不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唇就被封住了。
男人狠狠地掐着她的腰，牙齿在她的唇瓣上咬了又咬，滚烫的气息充斥着口腔，还带着几丝酒的甜意，让人忍不住继续攻略属于自己的领土，至死方休。
孟若虞的眉头皱得很深，只能被迫迎合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珩才放过她，这时孟若虞的脑袋已经迷迷糊糊了，她抓着容珩的手才不至于往后倒。
“你……”醉意上头，孟若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虽然孟若虞的想法一直摆得很清楚，但突然说破开来，还是会惹人不快。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用气音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孟若虞满脸无辜样，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她揉了揉有些肿痛的嘴巴，没有说话。
容珩垂眸凝着她，他也不奢望能让一个醉鬼回答他。
果然，刚放开手，孟若虞就合起双眼倒了下去，容珩眼疾手快地搂着她，然后打横抱起走进了内室。
外面的雨还在下，屋内却十分宁静。
孟若虞闭着双眼，呼吸微沉，显然已经熟睡了。梳妆台上噼里啪啦的烛火也快灭了，照着姑娘的面庞恬静温柔，容珩心底不由得柔软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伸手撩开孟若虞脸上的碎发，然后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一夜无梦。
清晨，大雨初霁，枯黄的树叶上还滴落着水滴，但花团锦簇的院子里却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白茶提裙去园中剪了一株木芙蓉，隔壁未名居中的金桂花已经盛开，香味慢慢传了过来。
白茶心中一动，对着青茶道：“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想必未名居里的金桂都掉落了一片，等会咱们去摘一些做桂花酥吧！”
青茶点了点头，她把烘热的衣裳抱进了内室。
孟若虞已经醒了，只不过因为宿醉，她比平常起得晚一些，索性昨晚喝的是果酒，不是很烈，不然今早就要头痛了。
“姑娘，”青茶把床幔挽起用金钩挂上，道：“白茶说未名居的桂花开了，要去摘一些。”
孟若虞脑袋还有些昏沉，她接过青茶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
“嘶——”孟若虞倒吸一口气，这才发现嘴里有个伤口。
她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昨晚突然想小酌几杯，所以叫白茶拿了一瓶果酒，喝着喝着就不知道时间了。她好像依稀记得谢砚之来了，后面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嘴里那个伤口应该是谢砚之过来的时候留的。
“姑娘，怎么了？”青茶见自家姑娘脸色不大好，担忧道，“等会奴婢叫厨房给您熬一碗醒酒汤吧。”
孟若虞并未拒绝。
待她穿戴整齐后，白茶带着木芙蓉走了进来，“姑娘，刚刚嬷嬷过来传话，说若芙姑娘来了。”
孟若虞描眉的手一顿，“孟若芙？”
白茶点头，她把花放进花瓶里，回头道：“人已经到大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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