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破妄
霆蛇苏醒，四周依旧是幽暗潮湿的溶洞，她扶着额头，神情有些迷惘，刚才似乎做了一场梦，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她想不起来了。
不过只是一场梦，也不可能是什么天大的事情，霆蛇放弃了无谓的思考，她有着更为迫切的事需要去做。
随着霆蛇轻手轻脚地来到溶洞边缘，她小心翼翼地耸动鼻头，同是伸出蛇信，捕捉着空气中的所有信息并加以消化。
“很好，安全。”霆蛇快速地走出这溶洞的最深处，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倒着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几乎没有犹豫，霆蛇拖起尸体，就往溶洞内走去，仿佛溶洞外的世界有着什么大恐怖一般。
之后便是吃饭修炼，至于食物，当然就是这具业已身死道消的尸体，而修炼则是参悟石壁上篆刻的雷道感悟。
这样的生活霆蛇已经习惯到麻木，而结果也是相同，她无法凝炼出绛宫阳雷。
听着溶洞外轰然炸响的雷音，霆蛇害怕地瑟缩在溶洞最阴暗的角落。
是了，那个夺走她多年苦修的女人，她的亲姐姐雷蛇正运使她的力量在雷家作威作福，而她只能像只卑微的虫子一样，躲藏到不为人知的角落，祈求不被发现。
境界上的巨大差距让霆蛇明白，她决不能露出一点踪迹，否则等待她的只有死亡。不过好在雷蛇似乎从来不屑回到这个地方，所以她只要尽力隐藏自己的气息就可以了。
如此想着，霆蛇安静地趴伏，等待雷蛇的气息离去。但这次不一样，那股充满压迫性的力量正在飞速接近，目的地正是这座溶洞的最深处。
“我的好妹妹，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姐姐我来看你了。”雷蛇穿着雍容华贵的衣袍，只身站在了溶洞中，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盯住了瑟缩在角落的霆蛇。
一瞬间，霆蛇害怕地挤向角落，哪怕她的身子被坚硬的石壁磨到鲜血淋漓，她也还想尽可能地远离眼前这个女人。
“真是难看的样子，当年傲然的选择果真是正确的，你没有资格与我竞争。”雷蛇抬手虚握，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扼住了霆蛇的咽喉，“结束吧，你的存在就是错误，现在这份错误将由我亲手终结。”
霆蛇痛苦地拍打着岩壁，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掐住她脖颈的那股力量之大，令她连惨号都发不出来。
就在霆蛇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之时，一声怒喝暗含道家雷音传来，直接震散了雷蛇的力量。
“啧，烦人的东西。”雷蛇脸色一寒。
“区区恐心法则，也敢在道爷我面前放肆？”流云钟器灵横渡而来，站在了霆蛇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区区器灵，你主子已经深陷我编造的幻境之中，就算是你也无力回天。”雷蛇素手张开，绛宫阳雷与癸水阴雷凝聚为一颗深紫色的雷球，极度压缩的雷光偶尔在球面闪过，便引得空间一阵扭曲。
“哼，在真正的雷法面前耍雷，你还真是有种啊。”器灵抬指轻击虚空，震雷卦象浮现而出，“收！”
雷蛇手中的雷球不受控制地溃散，但她很快就冷笑一声，出言道：“我的好妹妹，你以为凭一个小小的器灵就能救你吗？”
雷蛇话音刚落，那颗雷球的溃散之势就此止住。
没错，这里是恐心法则为霆蛇编制的幻境，但这个幻境的真正主体其实是霆蛇，所有的一切都围绕霆蛇的认知进行运转。
这也是为什么器灵祭出震雷卦，就可以消解雷蛇的雷球，因为在霆蛇的认知中，这一切是可行的。
身为恐心法则自然比谁都了解这些，所以它借雷蛇的面貌，出言恐吓霆蛇，让其认知紊乱，如此便可稳住攻势。
看到雷球不消，霆蛇更为恐惧，认知层面更是将雷蛇的地位一抬再抬。
雷蛇张狂地笑着，同时更多的雷球浮现在她周身，开始砸向器灵。
“你个笨蛋，她已经被你杀了，连尸体都被你给吃掉了，你还在恐惧什么？”器灵气得不行，他直接一头撞在霆蛇的额头上，“记住，你没必要害怕，就算有情绪，那也一定是恨。恨对方不顾姐妹亲情，恨对方夺你多年苦修，恨对方要将你置之死地！”
说话间，雷球爆闪，但器灵岿然不动，震雷卦加艮土卦流转不息，替他最大程度抵消伤害。
器灵一把搂住霆蛇的脑袋，四目紧对间，器灵开口，一字一句道：“道爷说你能赢，你就肯定能赢！信不信道爷？”
在器灵近乎威胁的喝问下，霆蛇方寸大乱，只得疯狂地点头。
“那就拿上道爷，杀过去，不要管什么招式，你只需要挥动我就可以了。”器灵抓住霆蛇的手，将一个精致小巧的铃铛塞入她的手中。
之后，在器灵的拉扯下，霆蛇颤颤巍巍地起身，弱弱地对着雷蛇摇动了一下流云钟。
刹那，云气狂涌，金色的雷霆穿行其中，化作一尾金色大龙，直接扑向雷蛇。
“妹妹，你不可能……”雷蛇尖叫，它的内里是恐心法则，对雷法的运用是连皮毛都不懂，此刻对上流云钟自然是不可能讨好，所以它又想故技重施，出言恐吓。
“道爷说行就行！”器灵伏在霆蛇耳边，以道家雷音狂吼，让她根本听不见雷蛇说了什么。
霆蛇被器灵吼得根本拿不定主意，只得卖力地摇晃流云钟，因为在她的心底，求生的意志从未熄灭过。不然也不会在修为尽失的那一刻还去啃食腐烂的尸体，一点点重头修炼，不停钻研感悟，以求突破。
“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器灵再度大吼。
“我不想死！”霆蛇情感崩溃，眼泪决堤。
“还不够，你要更贪心一点。”器灵继续蛊惑。
“我要击败姐姐。”霆蛇只感觉内心中有一股火正在迅速升腾，那是名为仇恨的火焰。
“大声点！”器灵揪着霆蛇的头发。
“我要杀了姐姐！”霆蛇瞪着血红的竖瞳，梦魂镌刻在她体表的幽恐厉鬼咒的纹路闪烁起猩红的光。
“好，那就杀。”器灵的身形散去，流云钟光华大作，更为恐怖的雷霆正在蓄势待发。
一声轰响眨眼传遍世界，而比这更快的是一道雷光，须臾间便正中雷蛇，将她的身躯打到灰飞烟灭。
“你看，只要你想，就能做到。”器灵的声音自流云钟内悠悠飘出。
“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到。”霆蛇将流云钟抱在怀里，在击杀雷蛇后，她的神智终于回归，不再慌乱。
就在霆蛇与流云钟聊天间，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进洞中。
“啧，有点本事。不过现在的我，才是她恐惧的本源。”来人略微不爽地啐了一口，随后邪邪地笑了起来。
昏暗的溶洞中，一缕电火花在空气中燃烧，照亮了来人的脸。
霆蛇原本放松的身子一下子绷紧，继而开始打颤，恐惧的表情再度爬上她的脸庞，清明的神智也悄然在被侵蚀。
“傲……然……”霆蛇哆哆嗦嗦地吐出两个字。
雷傲然，雷家登仙者，亦是这方世界上一任登仙路的最终获胜者。
如果说霆蛇对雷蛇有着仇恨，那对雷傲然就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原因无它，只因为雷傲然的强大。
作为上个时代的顶级天骄，雷傲然自出道不仅无一败绩，越阶斩杀也是如吃饭喝水般容易。在他的雷法下，不管敌人多寡，实力强弱，一律都将灰飞烟灭。
霆蛇更是亲身感受过，对方以无比强横的力量侵入她的体内，将她的根基癸水阴雷拔走，并种植在了姐姐雷蛇的体内。
“你在怕什么？”器灵不知何时出现在霆蛇身后，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强行稳住了她颤抖不止的娇躯。
“傲然是仙人，我们打不过他的。”霆蛇害怕地想要退缩。
器灵顶住霆蛇的身子，“别忘了，你也成仙了，怕人家做甚？信不信我？”
霆蛇一时语塞，一边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之源，一边是数次救她于死地的流云钟，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另一边，雷傲然毫不犹豫地出手，处于内里的恐心法则可是害怕对面那个器灵又整什么幺蛾子，毕竟霆蛇的心性实在太过摇摆。
一道雷光蔓延，复而又炸散成数道，最后化作一只雷霆巨爪，向着霆蛇镇压而下。
流云钟显化，层层叠叠的云气构筑成一道屏障，堪堪挡下巨爪。
“没有用的。”雷傲然微微收拢巨爪，云气瞬时消散，尖锐的爪尖狠狠钉在了流云钟的钟体表面。
“走吧，我们打不过傲然的，只要逃走，我们总归还有机会的。”霆蛇看着器灵，眼中满是哀求。
“你信不信道爷我？”器灵只是站在霆蛇面前，安静地看着她，浑然不顾雷傲然地疯狂攻击。
“你干嘛这么犟啊？害怕逃走就好了。”霆蛇捶打着器灵的胸膛。
器灵低头看着怀里的霆蛇，低声道：“因为你是道爷我看中的女人，我看中的人不允许软弱。”
那漫天的雷霆为之一滞，雷傲然陡然发现他竟激发不出一丝的雷电之力了？！
“你……你说什么？你这是告白吗？”霆蛇霍然抬头，俏脸娇艳，樱唇微启，吐露出小截粉嫩的香舌，大大的眼中冒着粉色的爱心。
看着霆蛇的模样，器灵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用手指挠了挠了脸颊，“不愿意吗？”
刹那，一个大大的爱心在幻境中炸开，霆蛇下半身化作蛇躯死死缠住器灵，用一种近乎病态的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对方。
站在一边的雷傲然暴跳如雷，恐心法则更是怒不可遏，眼前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给我去死啊！”雷傲然尽全力催动力量，然而不见雷霆，只有大量爱心飙射而出，毫无杀伤力。
“你很烦哎。”霆蛇突然转头，用一种空洞的目光盯住了雷傲然。
“老子可是你的恐惧之……”雷傲然话没说完，立刻被无数雷光淹没。
这里是以霆蛇为核心的幻境，所以只要霆蛇想，她才是这里的唯一主宰。
轻松解决完碍事的人，霆蛇回头继续深情地盯着器灵，“道长，小女子要坏你修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