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由一只簪子引出来的一波三折，并未随着曹凝若的话随之平息，反倒更加令旁人看不懂了。
曹凝若说杜若偷了簪子，可是随后公主又拿出来了这只簪子。
公主指认是杜薇把这只簪子偷偷藏了起来。
偏偏公主说的那日下午，有几个人相继跳出来替杜薇作证她并没有出学屋。
到底是公主在说谎，还是杜薇做了假的人证。
曹凝若趾高气扬，抬了抬下巴，把目标对上了苏绾白。
“苏大才女，你倒是替公主说说，杜薇那天上午到底有没有出学屋？”
周围看戏的也纷纷催促她。
“对呀。绾白，你既然知道，那就快把实情告诉我们吧。”
苏家教女甚严，苏绾白自小便被教导，从不说假话。众女显然知道她常日里的作风，对她的话也是十分相信。
苏绾白脸色异常难看，她终于知道曹凝若那日频频引她往杜薇那边看去是因为什么了。
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今天的这一切。
“本小姐相信以苏大才女的人品，必定不会替公主做假证吧。”
被人逼到了这种境地，苏绾白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了，罗阮和杜若今日这是被人故意下了套子。
了解了这个事实，罗阮反倒光棍了起来。
“绾白，你就实话实话，不用顾忌什么。”
苏绾白看了看毫不在意的公主，以为她这是还有什么后手。
心中的天平犹豫了几瞬。
苏绾白蹙禁了一双秀丽的淡眉，最后还是无奈说道：“杜薇那天上午，确实是未曾出过学屋。”
这几乎是直白地在说公主说了谎。
曹凝若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眉梢都飞上了张扬得意。
她古怪地看了看苏绾白，阴阳怪气地奉承道：“苏才女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
这还是头一次，苏绾白说了实话，不仅没有卸下心里的大石头，心反倒被这石头又给坠下去了。
“阿阮……”
罗阮收到了她的歉意，并不怪罪，甚至还回她一个笑。
“绾白，不要难受，你没有做错什么。一言不实，百言皆虚。如果你今天帮我说了假话，我反而才要难受呢！”
“呵呵……公主，现在苏绾白也说了，杜薇并未迈出学屋一步，那你刚才所说的，就全是假话喽。”
杜薇在一旁，要哭不哭的样子，凄然地看着罗阮：“公主为何如此污蔑于我，阿薇自问并未得罪过公主，难道……难道我这庶女的身份，就这么入不了公主的眼。”
这话可就有点诛心了，就算罗阮贵为公主，这下旁人看她的眼神也变了。
心性如此狠毒，又怎能与之深交。
曹凝若本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现在让她抓到这么大的把柄，简直恨不得在原地大笑出声。
落入现在全然对她不利的局面，罗阮仍是神色自若。
在场二十多人，只有杜若一个目光毒辣，一下子就看出来她强装的镇定底下微微颤抖的手指。
刚才被人泼了一身脏水，都没有影响到她一星半点。可是现在只是看到了罗阮脆弱不安的样子，她的心底就闪过一抹不知由来的焦躁。
一只玉质细润的摇钗在她的手掌心，硌得她的手指都失了血色。
杜若并没有看错。罗阮不是不慌，而是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慌。
慌了就是输了。
罗阮深吸一口气，随意地看向了曹凝若。
“那我也从未说过一句假话，那日许是我看错了人，但那人进入杏园把簪子藏了进去，本公主可是一句虚言都没有。”
“再者，本公主只是不屑于说谎话，我在多日之前就跟杜若誓不两立，难不成你以为我说了这么多，是在帮她说话？”
过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听到公主亲口承认自己对杜若的态度。
确实，公主不喜杜若早就是大家默认的事实。既然不喜欢，那干嘛要做这种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明显公主并没有说谎。
眼见大家的偏向又快倒了个个。
曹凝若有点着急，倏然生了一抹急智。
“那就这样好了，公主既然说自己并未说过假话。那不妨今天和我比试一场，若是我输了自不会再纠缠簪子这件事，如何？”
条件如此诱人，罗阮却不敢轻易答应。
只谨慎地问道：“你要同我比什么？”
“比什么？”曹凝若鹅蛋脸上俱是胜券在握“比射箭，五张靶子，谁分数多谁取胜。”
她说完这话，苏绾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对公主不公平！”
整个国学谁不知道，太尉之女曹凝若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射术。
以女子之力，能赚得这样的名声，其中固然有人吹捧的原因，但也说明她的箭术确实不容小觑。
罗阮这下真有点绷不住脸上的淡定了。
不说她前世一个好好的宅女，就是原身的公主虽然脾气不好能在皇上面前大哭大闹，但是架不住她这副身子体弱啊！
刚才她用了吃奶劲拉弓歪歪扭扭射了几箭，到现在胳膊都还没缓过来地酸软。
这真比不了。
这下可真是没办法了，虽然没有救成杜若，但是搭了她进来。
真的好蠢啊！！
罗阮内心哭兮兮，正要开口拒绝这个提议。
从最开始一直仿若透明人的杜若竟然说话了。
“比射箭可以，但是我要和公主共用一张弓。”
杜若这话说的太奇怪。
不仅十分突兀，而且根本不像她平日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作风。
“你说什么？”
曹凝若脸上的表情怪异，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要和公主同时用一张弓和你比。”
“随便你。”曹凝若大方地同意了。虽然她也觉得杜若今天整个人怪怪的，但是这么让她占优势的条件，凭什么不同意。
“蠢货。”她不屑地低声骂了一句，差人去取了自己特意定制的弓箭。
这场比赛她赢定了！
而罗阮，从刚才听到杜若说话开始，就震惊且呆愣地张嘴盯着她看。
曹凝若的弓，弓身用上好的黄金木制作而成，上面更是用了描金绣凤，镶金嵌银的装饰。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张弓价值不菲。
而杜若则从武器架上随意拿了一张普通的柳木弓，缓步走到了公主的面前。
“公主可看够了。”
罗阮回过神，一张脸瞬间憋红了。
她记得自己的人设，别扭地把头扭了过去，干巴巴地凶人：“谁……谁在看你！”
好！表情不善，口气凶恶！
女主一定被她吓得够呛！
明明是只奶凶撒娇的幼崽，偏偏以为自己爪牙锋利，是只威风凛凛的猛兽。
杜若没戳穿她的心口不一，素来冷静的漆目里带上了笑意，原本有些不够艶色的五官，也被这笑意融化了像是剥了石皮的美玉熠熠生辉。
“是我说错了，公主没有看我。”
罗阮没看见这动人的一幕，但她也晓得轻重缓急。
表面不驯实则十分配合地跟着杜若走到了草靶前。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曹凝若已经射中了一箭。
尾羽部分在空气中铮然颤动，羽箭离标红的靶心只有几寸的距离。
好厉害的准头！罗阮惊叹。
曹凝若往常虽然有过这样的好成绩，但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上来就手感奇佳，有如神助。
内心激动了一下，她接过旁人递给她的羽箭，又嗖嗖射出了两箭。
皆是离靶心不远。
“若姐姐好厉害！！”
周围的少女看得心情激荡，忍不住为她拍起来了手。
曹凝若眉眼肆意，挑衅地回看了一眼还没开始的罗阮杜若两人。
“今天，公主怕是要输了。”
罗阮虽然不喜欢曹凝若这个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箭法好像确实还挺厉害的样子。
她故意不去接曹凝若的话，扭头跟杜若说话，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担忧：“怎么办，她这么厉害，你有什么办法赢她。”
“公主莫急。”
说罢，她终于有了开始的准备，移步上前，不容拒绝地贴上了罗阮的后腰。
罗阮没反应过来，便被两只臂膀圈在了怀里，一股陌生的冷香入鼻。她的腰怕痒又敏感，乍然跟人贴这么近，对她来说简直是惊吓。
“你……你干什么？！”
“公主握住我的手。”
常日里听到过的高山冰雪一样的冷声近在耳旁，甚至还有一些琐碎的温热鼻息洒在她娇嫩白皙的耳廓上。
这样的体验太过于新奇，罗阮好似被灌醉了酒，忘记了之前的质问，大脑晕晕乎乎的，听到指令就下意识服从了。
她手臂虚虚，跟杜若的手臂交缠，然后握住了她张弓的左手。
摸……摸上了！
杜若微微低头，看到怀里好似圈了一只一惊一乍的小猫崽子，笑意不禁扩大了几分。
几息过后，曹凝若最后两箭也射完了。
一箭差点脱靶，但是另外一箭竟然正中红心！
负责记分的下人连连恭喜。
她兴奋地放下自己的宝弓，准备宣布这场比赛的结束。
却在回头看的时候，难以置信得话都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