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天气开始回暖。
栖云宫内种的几盆贴梗海棠红红火火绽起来了花蕊,衬着粉嫩嫩的桃花,让人看了终于有一种春意阑珊的实感。
罗阮起了个大早,围着曲槛长廊转了一圈,凑巧在花园撞见了一出闹剧。
一个洒水婢女不知缘由跪在她的贴身婢女绮罗的脚边,不住地求饶。周围还有几个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在旁边煽风点火。
“奴……奴婢不是故意的!绮罗姐姐饶了我这回!”
往日在罗阮身边柔柔弱弱的绮罗这会神情凶恶,活似变了一个人。
“你眼睛长脚底了吗?!这可是苏锦的料子,你赔得起吗贱婢!”
“就是就是,碧云,这可是公主赏赐给绮罗姐姐的,你一条命都不值这个价!”
洒水婢女闻言更加惶恐,伏着身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住地磕头求饶。
绮罗一脚把她踹开,一早没了好心情:“这几日的院子由这个贱婢一个人打扫,我看谁敢帮她。”
说罢,她心疼地抖了抖自己身上金贵的料子,沉着脸回去换衣服了。
周围几个人眼看没来得及巴结上绮罗,不由把气全撒在了地上的碧云身上。
两三刻过后,这些人终于散去,只剩下卑微成一滩烂泥的碧云。
她的衣服被扯了个稀烂,脸上沾着脚印和泥土,红着眼眶狼狈地收拾地上的狼藉。
自她被爹娘卖进宫以来,旁人看她好欺负,这样的日子十天内少说也有八天。
若是有人愿意护她,那她拼了这条贱命去报答又何妨……
苦笑着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将脑海中异想天开的念头压下。
一方洁白带着馨香的帕子就这么递到了她的眼前。
碧云抬头,看到了她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浑身不着一丝金银却娇俏如仙子一般的公主替她挡住了灼眼的千万缕晨光,落下的声音比水滴竹石还要清脆悦耳,“你受伤了,快起来擦擦。”
……
系统陪着罗阮静静注视着碧云远去的背影,没忍住出声询问。
【宿主,我不太明白,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对剧情的改变微乎其微。根据计算可得,最高也只有百分之五。】
“你一个人工智能,不明白就对了。”罗阮转身回去,心情意外地洒脱,“她对我来说是百分之五,我对她的意义却可能是百分之百。”
“况且,是不是百分之五还不一定呢。”
……
绮罗回了公主的寝宫,和从外面溜达完回来的罗阮撞了个正着。
罗阮神色如常,被人服侍着擦了擦手,吩咐道:“我在外面转了一圈。绮罗,我好饿啊,快用朝食吧。”
绮罗未做他想,赶紧给她布了菜。
饭刚吃罢,栖云宫就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绮罗喜气洋洋跑进来禀告罗阮。
“公主,端王爷来了!”
她的话未罢。
一个身穿玄青色朝服,腰佩青铜小剑,容貌俊朗轩举,举止如风似松的温润男子由门而入——正是那日在御书房只见过匆匆一抹身影的端王。
“四哥哥,你怎么来了。”
罗阮故作诧异,连忙迎了上去。
由于系统刚才提示,她提前就知道男主要来,因此这会表露惊讶的情绪并不显僵硬。
“刚下早朝,四哥来看看你。”年轻男人瞳色乌黑,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怎么,不愿意?”
“怎么会。”罗阮连忙否认,赶紧在记忆里扒拉出来原主和端王的相处模式,亲亲热热贴了上去,“四哥哥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阿阮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端王虽是笑着看她,但是眼神和语气里所含俱是比刚才更进一步且让人猜不透的深意。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罗阮一下僵了身子,以为自己露了什么马脚。
“四……四哥哥怎么这么说?”
“自阿阮落水以来,四哥一直没抽出来空看你。”他的方才眼中的精光转瞬即逝,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俊秀的脸上故意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没想到阿阮竟心狠到连四哥的生辰宴都不来了。”
单看他这副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满心满眼都是送自己妹妹上路的算计。
罗阮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干巴巴笑了笑,接着演足了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四哥怎么会这么想,是皇兄禁了阿阮的足!并非是阿阮不想参加四哥的生辰宴。”
“再说阿阮不是送了四哥哥生辰礼了吗!”
罗阮瞥了暼今日被佩戴在他身侧的那个小青铜剑,眼中的暗示意味十足。
端王闻言,果然露出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如此说来,倒是显得四哥在无理取闹了。”
“阿阮可没这么说过。”
这下端王可是被实打实地逗笑了。
“你呀。”他面上一副无奈之色,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宠溺,“不过没来看你,确实是四哥的不对。恰好我府上那副焦尾琴放了许久,一直缺了个主人,我看阿阮便十分合适。”
原主眼馋那副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瑞王这么说,可不是在变相补偿给她好处么。
罗阮十分上道地撒了个娇。
双方皆大欢喜。
目送端王离去的背影。
绮罗不知何时来到了罗阮的身侧,一边贪恋着端王修长的身姿,一边状若无意地煽风点火。
“端王爷果然最疼的还是公主,那个什么劳什子丞相大小姐怎么能和公主相提并论呢。”
如果是原主,怕是一听这种话就受不得要发脾气了。
可惜现在公主还是公主,就是内在悄然换了个芯子。
罗阮好似没听到绮罗说的话,反而问了一个风水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绮罗,你说四哥哥是什么人呢?”
这话题转的太快,绮罗一下没跟上思路,脸上一时有点呆愣。
半晌,她才小心翼翼挑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回答:“端王爷当然是一位金枝玉叶的贵人。”
“错了。”罗阮笑得开心,把目光移到了自己正一头雾头的贴身婢女身上,“是男人!”
“男人配剑,还是个贱男人。”同时她可乐地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