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殊途（十八）
殊途（十八）2023022312:00
牧马人在回程的路上疾驰，萧辰羽先给老徐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句成洵的电话就插了／进来。
“老萧，我这儿刚到银行！他妈的，贺潼那小子居然不在，而且听说假都没请！该不会听到风声跑了吧？”
萧辰羽略一思忖，“猜也没用，去他家看看，留几个人在银行。”
成洵：“要不要把银行先封了？”
萧辰羽：“不用，先调监控。那个刘俏呢？”
“早上她不来了嘛，你一说贺潼出事儿，我就没让她走。”
萧辰羽：“让小菲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成，她刚把贺潼家地址发过来，我转给你，咱那儿汇合！”
“等等，”萧辰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落羲……去局里了吗？”
“哟！刑侦队长把人看丢了？”那边传来成洵关车门的声音，“我走的时候她可没来，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那丫头心狠手辣的，几个流氓劫匪搁她那儿也不是个儿啊！再说了……”
“嘟……嘟……”
萧辰羽快速掐断成洵还剩一火车皮的废话，翻出“叶一苒”的名字拨了过去。
响了很久，对方才接了起来，“喂？”
萧辰羽努力压抑着急切的心情，“不好意思，打扰了，落羲在吗？”
“落羲？”对方的声音一下精神了，“她早就走了，怎么了？”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拽着萧辰羽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如果有她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我，多谢。”
说完，不等叶一苒回答挂断了电话，然后又翻出刑主任的名字。
“慈不掌兵呀萧队！”，“你该不会对我们落羲也用这些手段吧？”夏以安的话在萧辰羽耳边嗡嗡发震。
他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指，看了眼外面忽然转阴的天，切换驾驶模式，油门一轰到底。
牧马人箭一般飞了出去。
“我去！老大！”猝不及防的丁帆手忙脚乱朝旁边儿一抓，不幸的手机打着滚翻腾到了地上。
———
到达贺潼家的时候已近下午4点。
萧辰羽把车停在一幢老洋房的路边，这条路与艺苑画室只一道之隔，同样是当年的法租界内。
走到院门口，一种古老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对开的黑色大门两旁延伸着雕花的米黄色围墙，门里，几米见方的前院一侧有个红色的木门，另一侧种着一高一矮两棵香樟树。大门对面是幢灰墙白窗红顶的二层小洋楼。
“我去！老大，看到门口那牌子没，‘历史文化遗产’，‘文物保护’！”丁帆边往里走边感叹。
“老萧！”成洵从二楼阳台朝下面招了招手，“这儿呢！”
萧辰羽上了几级楼梯，走进洋楼，一楼左边是个会客厅，右边是厨房，门口正对的位置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萧辰羽沿着木质的楼梯几步跑了上去。
痕检的人应该是成洵带来的，已经就位，在房间里采集物证。
“人呢？”
“不知道。没影儿！”成洵把烟叼进嘴里，掀起床单一角，“不过你看啊，这屋挺整洁，这俩箱子应该有日子没动过了，衣柜里的衣服也挺齐全，只不过……你过来。”
成洵指着床头柜的位置，“你看这儿，迎着光儿看。”
萧辰羽半蹲下去，看到了一个长期摆放东西的压痕，“这个……应该是照片之类的摆台。”
“嗯。”成洵吐出口烟，“这东西摆床头的，对有些人来讲可是跑路必需品。”
“发现相机了吗？”
“没有，但这个东西比相机更有意思。”
成洵手一指，萧辰羽循着方向到了另一间房门口，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房间左手边是两扇长方形的小窗，老洋房的特点就是窗户小又多，正对面的墙上挂了满满当当的照片，有大有小，有街拍，也有风景照，远看上去密密麻麻；而右手边整面墙就是一幅风景图，虽然放大了很多倍，但萧辰羽一眼就认出来，上面的风景跟贺潼办公室其中一个摆台一模一样。
“怎么样？”成洵也跟了过来。
“萧队！萧队！”楼下忽然传来警员的声音。
萧辰羽快步走到窗边，“怎么了？”
“老大，你快下来看看吧！”楼下的红色木门已被打开，丁帆从门里探出脑袋往上看。
闻言，萧辰羽跟成洵两步并作一步下了楼，走进红色大门。
里面有5米见方大小，视频里看过无数遍的那辆黑色轿车靠右停着，车头朝里，车尾部赫然粘着海鸟logo。
轿车的后车门和后备箱都开着。
丁帆跟着萧辰羽往里走，“后备箱有个双肩包，里面有假发和一套女士衣裤，跟视频里看到的一样。然后……”他往车里一指。
只见一个人歪在后车座上，右手腕挤在一个淡蓝色靠垫和椅背中间，手腕上有道很深的切口，血液已经凝固，靠垫当中殷红一片，血渍向两边延伸变淡。男人一身西装，穿着整齐却有多处褶皱，只有袖口的袖扣亮光依旧。
“贺潼。”萧辰羽戴好手套，在他敞开的领口处按压了一下，“给老徐打电话。”随即退开车门一步，让警员拍照。
丁帆指了指右边，“这车库平时应该停着两辆车。”
萧辰羽点头，“他的凯迪拉克呢？”
丁帆：“局里呢啊。”
萧辰羽的视线重新落在尸体的手腕上，“交通监控协调了吗？”
丁帆：“嗯，跟他们说了。”
成洵在后面怼了下萧辰羽，“你可看好了，这小子要是自杀的话，咱差不多就能结案了。”
丁帆从后面探出脑袋，“还有啥疑问吗？这是一密室呀，门从里面插上的！”
半小时后。
老徐钻出车门，摘下手套，“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切口较深的位置大概有2厘米，致命伤周围有两道深浅不一的平行创口，看样子像试探伤。但有一点比较奇怪，”他看向萧辰羽，“死者身体肌肉情况看，应该是右利手，按理说自杀的切创一般入口深，收口浅，但他的却恰恰相反。”
萧辰羽的眼神从贺潼的手腕慢慢上移，“他杀？”
老徐又摇摇头，“我们就只说尸体。他杀的话，那些平行创口怎么解释？总不至于杀人前跟对方说，我先试试？”
萧辰羽的视线定在尸体脸上，“额头的伤呢？”
老徐指了一下旁边的车玻璃，“这个呀，喏，车窗上撞的。”
萧辰羽眯起眼睛，“为什么撞车窗？”
“这我就解释不清爽了，总之，身体其他地方没有捆绑痕迹，也没有中毒迹象。”
此时，萧辰羽手机突然震动两下，他赶紧打开查看，却是个陌生发件地址。
只见上面写道：“失去她和毁掉她，你更喜欢哪一个？”
萧辰羽浑身血液顿时冰凉，死死盯着那行字。
“哟！失踪人口回来了？你再不出现还得弄出条人命！”
萧辰羽猛一抬头，看到胖子正吊儿郎当地靠在门上胡说八道，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门口，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他紧握着手机，心重重一松，“外面等我一下。”
“顾问，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资源别浪费，给咱参谋参谋吧。”然后一转身离开了门口。
江落羲冷眼瞥了下巧使唤人的胖子，跟着他走了。
萧辰羽看回老徐，“死亡时间呢？”
“现在我也只能粗略推断，大概在下午3点左右，也就是说人刚死。”老徐指着车里，“怎么样？拉回去吗？家属怎么说？”
丁帆赶紧翻手机，“有了！贺潼不是本地生人，这边儿没什么亲戚。老家那边情况还没回复。”
老徐一听，朝旁边的小法医摆摆手，“走吧，装人。”
萧辰羽跟上去一步，“迟未茹那边有进展吗？”
老徐脸色变了变，“按你的说法，她可能是故意被人以俯卧式绑在水里的。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对尸斑的影响，由于有些部位的尸斑颜色很深，很可能为了掩盖什么。”他拉开尸体专用袋拉链，“结果，刚要着手查，你们电话就来了……”
萧辰羽盯着贺潼的尸体，直到老徐他们收拾好了，才大步走进洋房。
———
江落羲正站在二楼挂相片的房间门口跟成洵说话，听到脚步声刚要扭头，就被人一把拽进了怀里。
她一惊，看向旁边进进出出的警员，低声道：“辰羽……”
萧辰羽不吭声，也不松手。
江落羲轻轻笑了一下，也抱住了他，柔声道：“我没事。”
“哎！哎！我说！咳咳！”成洵一着急被烟呛了，弯腰咳嗽两声，“我靠！你俩差点儿把爷呛死！赶紧的老萧，快进来，这儿有惊喜！”
萧辰羽这才慢慢松开江落羲，掏出手帕，在她破了的嘴唇上轻轻按了两下，转身进了房间。
成洵哼着鼻子，眼神往旁边一飞，萧辰羽站在原地，一下皱起了眉。
只见原本画着风景画的墙面已向两边打开，中间露出的部分，在顶天立地的三四米高度里，居然是满面墙的抽屉。
成洵把烟在纸杯里捻灭，走了过来，“妈的，害得老子密集恐惧症都犯了！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儿意！什么杯子，什么袖扣，什么高尔夫球，最离谱的还有纸巾！”他向旁边走了两步，“这边儿就更稀奇了，都是女士用品，唇膏，丝巾，手包，哼！一应俱全！要不你从里边儿挑两样而，送咱江顾问？”
咱江顾问？萧辰羽狐疑地看了胖子一眼。
胖子清了清嗓子，“我不抢功啊，这暗门的开关是她发现的。”
萧辰羽回身看站在门口的人，江落羲朝他歪头笑了笑，往对面的照片墙走去。
她在不下200张的照片中，翻出来一张两边都被其他照片压着只露出一条的照片，轻轻一掀，一个暗盒露了出来。
萧辰羽走过去，揭开暗盒，里面果然是个开关。
江落羲对着萧辰羽一笑，“照片有点眼熟对不对？”
萧辰羽当然眼熟，这就是贺潼办公室另一个摆台里面的。然而，是个人都记得，江落羲是在办公室门口就被贺潼拦住了的。
他无语地看着美人，还有什么能逃过你的眼睛？
江落羲轻轻勾住萧辰羽一根手指，柔声道：“这次能不能将功补过？”
萧辰羽想到刚收到的信息，再次把人拉进怀里，深吸了一口气。
江落羲枕在他肩头，笑了。
然后头顶传来萧辰羽的声音，“不能。”
江落羲：“……”
“哎，我说江顾问，”没人抱只能朝楼下望天儿的成洵突然来了一嗓子，“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