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奔赴
牛奶燕麦粥香甜软糯，蔬菜蛋饼外脆里嫩煎得特别圆，蔬菜丁五颜六色的嵌在金黄的蛋饼中，只是卖相就很有食欲。
一顿挑不出任何瑕疵的早餐。
宋晟乐端起碗先给邢予呈盛了一碗，“刚出锅，小心烫，先把蛋饼吃了。”
邢予呈答应着好，握着瓷勺边吹边搅了搅，不自觉地傻笑，宋晟乐还穿着可爱的奶牛睡衣坐在他对面用水果刀切蛋饼。
他想说这样的画面奇异的很像新婚夫妻，以这个中心思想出发，按照剧情发展的话，妻子做好早饭后送上一个吻，丈夫就该出门工作挣钱养家了，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宋晟乐把切好的蛋饼给他装好在盘子里推到他面前，迎面就看到这小子一脸傻样，心下觉得好笑，他曲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吃饭，想什么呢？”
邢予呈的美梦被打断了，他笑着摇头，“没什么。”
宋晟乐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想太多。“一会儿你回家还是……”
“嗯？我要留下。”邢予呈一口塞了一个蛋饼，宋晟乐怕他处女座洁癖发作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次性手套，一张圆圆的蔬菜蛋饼还给他切开，结果成了无用功。
宋晟乐扶额浅笑，看他吃的嘴边还沾了点油，便抽了张纸给他：“少爷慢点吃，噎死了我赔不起。”
“哦。”邢予呈接过来随意擦了两下就要起身找垃圾桶，宋晟乐自然的拿过来替他扔了。
邢予呈塞了满嘴的蛋饼愣在原地几秒，直直的坐回去了。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作死开摩托跑山那件事，当时他差点出了车祸死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
那时候还是半夜，邢予呈不怕死的去跑山，结果开到拐角处时差点撞上迎面驶来的货车，好在他反应快才没跟它正面撞上。
但他对你的同时还是撞上了围栏，车身划到悬崖边上直接掉下去了，损坏非常严重，但也顾不上那些。邢予呈右胳膊受到撞击骨折，腿上还有多处擦伤，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狼狈不堪的坐在水泥地上缓着，掉落的手机也被碾碎了。
而货车司机见邢予呈还活的好好的，又不想因此破财，一溜烟儿开车就跑了，邢予呈原地骂了几句脏话，只能拖着半残的身子往回走。
公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他又徒步走了接近五个小时才回到酒店，手机根本不顶用，他不会给任何人打电话，也不想靠任何人。
最后到了附近的旅馆叫了最近医院的救护车，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时，辗转反侧睡不着，因为久违的感受到了孤独的感觉。
一夜都没合眼。
他不禁会想，如果他的妈妈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心疼，会日夜守着他，照顾他的一食一行，说心疼他，也会责怪他没照顾好自己。
输进身体里的药液是不是不会这么冰凉……
邢予呈的心一阵刺痛，他微皱了一下眉，闷头喝粥没再说话。
他总是以为他不需要任何人陪伴。邢肖利给他的是几辈子随意挥霍都花不完的钱，除了父母的爱，能靠钱收买来的东西他也能轻易得到，豪车豪宅也好，朋友和恋人也好，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渐渐地，金钱和肆意挥霍填补不了空洞的心，他更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大概是在分别以后的那一年开始，所有人都在为他口头欢迎，口头安慰，还有那各式各样的礼物用来讨他笑脸。他茫然的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发现他喜欢的一切都和一个人有关，他不在，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他试图填补这份空缺，开始搜集所有“大部分人羡慕的、想得到的”，冠上世界、限量的珍贵事物他都能轻松享有。
这个时代的忙碌捆绑住了很多人，也就没有人会管束他，他完全可以为所欲为，自由和物质从来都是触手可得。
但是他不满足，一点也不快乐。
有些人能因为买到一本喜欢的书，吃到喜欢的美食就能很满足，从而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就愚蠢的认为自己也可以。
但那些不过是别人想要的和他没有关系，他依然一无所有。
富家大室享受的纸醉金迷的生活，他提不起兴趣，一味的按照该走的路苟活着。
学习那些枯燥乏味的专业知识和语言是为了应对亲人对他的期望，乐器演奏是为了让母亲展露微笑，练拳也只是为了保护那个总是被欺负的小男孩。
为了别人而活，可想而知自己的人生过的有多可悲可笑。
邢予呈眼睫低敛着，碗里的粥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他拨着空碗里的勺子发呆。
不过没玩多久，碗就被主人拿走了，宋晟乐问他：“还要不要？”
邢予呈瞬间将苦闷一扫而空，眉开眼笑的点头道：“当然要，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粥。”
临时厨师对于这句肯定的夸赞表示很满意，管他真假，听着顺耳就行。宋晟乐又盛了一碗放他桌上，“那就多吃点，别浪费了。”
“好的。”邢予呈答应着，但看起来没那么高兴。明天就又要开学了，如果他想短时间内提高成绩，就一刻也不能松懈，也就只少又半个月见不到宋晟乐了。
每半个月都只能见一两次面。
他快郁闷死了，想起昨天他跟路文泽的对话，他问：“晟乐，你的梦想是什么？或者想去的大学和想学习的专业之类的。”
宋晟乐没急着回答他，而是把问题搬给他：“你先说。”
邢予呈还真没想过，脑子一热就跑来了，又脑子一热认真学习了，专业的话他好像只能选金融或者经济管理之类的，继续走老路。
想到这些他的脸就跟吃了苦瓜一样，“去哪儿都一样吧。”
宋晟乐默默低下头，“嗯，我也一样。”
邢予呈没得选，但宋晟乐不一样啊，“别啊，你那成绩随便选太可惜了。”
宋晟乐失笑：“才高一，高考还远着呢，你怎么知道我考多少分。”他其实有目标，但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于是他说：“暂定临江大学吧。”
离家近，晟惠安就不会反对了。
但邢予呈第一个反对，“临江大学分数线才620，你肯定考700以上，你不想去更好的地方读书吗？”
宋晟乐沉默片刻，“我妈不会同意的。”
“但这不是阻碍你大好前程的理由，你真的甘心自己的努力跟结果不成正比吗？”邢予呈越说越激动，操心的像个老父亲。
宋晟乐说：“不能，我还能怎么办。”
邢予呈叹了口气，“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你的未来是怎样都是要你自己做决定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打算了？”
宋晟乐抬眼看他，他还在犹豫，关于以后他只计划了一件事，那就是“死”，现在的他看似与常人无异，但他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死亡，一个将死之人谈什么未来。
“首都的大学，但是专业还没想好。”
“好，到时候我陪你去。”
宋晟乐愣住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邢予呈，一时分不清这是戏弄他的话，还是……
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不过是最像谎言的一句话而已，他的心还是被动摇了。
“你……不走了？”
邢予呈答应的爽快，但这无疑是很难做到的承诺，如果他一旦答应了，这代表着他将忤逆与邢肖利立下的所有条约。
他的手抽动了一下，一切似乎有了一条新的道路。
邢肖利想用钱送他去名牌大学念书，他完全可以选择留在国内发展啊，就像年轻时的他们一样，邢肖利就是在首都大学毕业的学生，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偶然结识了本该一生都可能毫无交集的爱人，当时周媛家世显赫，而他还只是一个靠奖学金谋生的穷学生，但他们还是相爱了，而且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尽管结局不圆满，但至少半生都是幸福的。
幸福……
他想要，他要尽所能去争取。
邢予呈仿佛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宋晟乐想等一个准确的答案，谁知道对方迟迟没了动静，时间每多一秒，他的心就凉了一分。
“算……”
“不走。”邢予呈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走了。”
宋晟乐喉头一哽，他愣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真的？”
“嗯。”邢予呈释然的笑了，“虽然我是个骗子，但我从来没骗过你。”
宋晟乐桌下的手攥紧了睡裤，他几经波折终于搭起的围墙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瓦解冰消，他有无数个疑问堵在喉咙里，但又生生忍住了。
他太怕邢予呈突然改变主意了，邢予呈能轻轻松松的就把他从生死攸关拯救出来，也能轻易将他推入地狱。
我能相信你吗？
宋晟乐抿了抿嘴，内心不断的剧烈挣扎，他的心脏一阵一阵的疼，他不知道他的去留对他有多重要，从他封闭的心开始接纳他，他的命就系在上面了。
为什么突然又决定留下了？
你这样突然做决定，我会觉得你是为了我。
但你说过你不会因为任何理由改变。
即便是你未来的另一半。
为什么……
【“虽然我是个骗子，但我从来没骗过你。”】
宋晟乐一怔，这句话不恰好是最好的回答吗？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就要撑不住了，他的头慢慢垂下，抵在餐桌的边沿，心跳快得不停的叫嚣疼痛，但他真的好高兴，高兴的眼泪要出来了。
他喃喃道：“太好了……”
我不求你知晓我的心意，也不求你回应我，只要我还能见到你，就足够了。
但自从这天起，他们见面的时间无疑是缩短再缩短，为了有对方的以后，只能牺牲现在可以相处的时光作为献祭。
邢予呈第一次有了“目标”，没想到竟然也是所有人的目标，那就是高考。
且看当下的话，他晚睡早起日夜颠倒的学习，在班级小测验里也能名列前茅了，为了能提高效率，他申请了取消住宿好空出大把时间。
干什么呢，上他花钱请来的名师课堂，说让宋晟乐给他补课，但终归还是没去麻烦他。
宿良良身为他亲爱的同桌，她是邢予呈这些天改头换面的见证人。
虽然说自从进了七班以后，邢予呈在课堂上的表现有目共睹的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上课回答问题积极的像换了个人似的，课堂上也几乎不睡觉了。
虽然说现在又开始睡了，而且只在上午睡，每天早上来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人小声的背书，随时记笔记，最后还戴上了眼镜，似乎经常眼疼，眼药水和风油精都备上了。
像是提前进入高考阶段了一样。
宿良良惊呆了，她都想提醒一下这位老哥，离高考还有大把时光呢，留条命不好吗。
但她没敢，因为邢予呈除了中途上厕所以外几乎“全年无休”。
“怎么感觉，你跟宋晟乐越来越像了？”
宿良良由衷发问，嘴里含着香蕉牛奶的吸管，有一下没一下的吸一口，邢予呈正背对着他睡觉，脸上的眼镜都没来得及摘。
“要是告诉他，你就完了。”
宿良良黑人问号脸：“？”
邢予呈迷迷瞪瞪睁了下眼，最后还是迷糊的睡过去了。
最近忙的有点过分了，就连他的爱犬都交给宠物医院的人照顾了，实在没时间陪她，愧疚的同时又只能忍痛割爱，夜晚和周末的课程排的很满，睡觉的时间都只有三个小时，醒了以后也就在教室能再睡上四个小时，虽然说中途会被打扰，也会被拉起来去做课间操，晕头转向的一天接一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终于在期中考前结束了魔鬼训练。
“我感觉我离死不远了。”
宿良良身体一抖，她缓缓转过头去看他。邢予呈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头发长了不少也不修剪，每次挡住视线了他就随手一撩，再不济借她的发卡卡上。
“你也知道啊。”她叹了口气，总算逮到机会跟他说话了，“你最近怎么这么卖命？不会是要准备跳级吧？”
邢予呈摇头，他说：“我在追人。”
宿良良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左顾右盼，现在是放学前最后一节课，也是自习课，她问：“追谁啊这么拼命，不会是哪个班的学姐吧？”
“不是。”
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就休想潦草结束，宿良良蠢蠢欲动的问：“我只能说你最近这个状态可太像了，这叫什么，学渣为爱逆袭，从点滴做起，老实交代，为了谁？”
邢予呈迟钝的掀起眼皮，嘴唇动了动：“晟乐。”
“我操！”
可是她今天刚听到办公室的老师们说了期中考不换班诶……
宿良良爆完粗一下子就灵通了，脑子飞速发展运转起来。
宋晟乐跟她聊到过，关于邢予呈“绝对”会离开这里的事情，她对此还感觉非常可惜，毕竟现在的宋晟乐一看就是喜欢邢予呈的。
那邢予呈……
宿良良撇向她的同桌，刚说几句话就又睡过去了，这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又说是追人，追的又是……
我、我□□操！
这是喜欢了吧！
但随即她又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毕竟邢予呈以前就经常说一些让人容易误解的话，这次也说不定。
可邢予呈要死要活的为了宋晟乐提高成绩，只是为了兄弟情，打死她也不信。
班级也不远，家离得也近又不是非要黏在一起，哪家的兄弟这么粘人？
宿良良冥思苦想，突然她灵光一闪：真相只有一个！
有可能，某人喜欢而不自知。
那与其直截了当的问，倒不如巧妙的试探一下，暗中给他们当个给他们爱情指路的仙女教母！
宿良良露出狡黠的笑容。
真好，听说邢予呈一请吃饭就吃席，如果这件事情成了，她就可以喝国宴级别的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