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酒足饭饱之后，栾欢声还算清醒，没怎么喝的鱼肚白也保持着理智，只有灯下黑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老板，结账。”
眼见着栾欢声已经从座位上站起，鱼肚白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但是，当他还没有问出那个问题时，小二已经拿着账单走到了桌前。
“您好，您一共消费了67鬼币，请问是现金还是支票？”
“微——现金？”栾欢声话停，同时掏手机的动作也定格，慢慢转头看向鱼肚白。
果然！你没钱说什么请客啊！
鱼肚白崩溃，敏捷的捂好了自己的口袋，头摇成鼓：“我没钱。”
“哎呀，做鬼别这么小气嘛，这顿我肯定请，你就先帮我垫上那么几天，等我发工资了一定还你。”栾欢声走过去拍着鱼肚白的肩膀，看着鱼肚白依旧一副一毛不拔的表情，眼光不由又落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灯下黑身上。
就在栾欢声还没有实施任何犯罪行为之前，另一个小二满脸笑容的跑了出来，冲着栾欢声道：“老板说了，您这单她请，欢迎您下次再来。”
栾欢声听闻，眼睛亮了一亮，虽然吃白食这种行为非常不好，但是奈何现在自己没钱，因此栾欢声毫不客气的感激说道：“感谢漂亮老板，好鬼一生平安。”
栾欢声和鱼肚白费力的扛着灯下黑出了门。
“不是说鬼都轻飘飘的吗，怎么扛起来能沉成这样？”
“鬼只有在人间受磁场的影响是无重量的。”
“行了，咱们走吧。”栾欢声站定，长呼一口气，看向鱼肚白道。
鱼肚白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动？”
栾欢声：“诶？你们不是会瞬间移动吗？”
鱼肚白愣：“我们不会啊。”
栾欢声大为震撼：“你们之前不是还‘噌’地一下又‘唰’地一下，我头到现在都还有点晕。”
鱼肚白无语：“那是阴阳两界的快速通道，我们俩只是个带路的。而且，你头晕，可能是喝酒喝多了。”
栾欢声：“不对啊，刚刚那个青衣男，不就在咱们面前‘kua’地就消失了吗？”
“副司大人是阴界原生鬼，自然和我们不同。”
栾欢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惊道：“那我们是不是就要把他抬回去了？你们家在哪啊？这么沉我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啊！”
“……”
“你怎么不说话？要不咱们去老板店里借个人帮忙吧，真的，你别看我长得壮，但我是真的虚啊！”
“……”
鱼肚白在栾欢声的喋喋不休中沉默了三秒，最终开口：“其实，我们是可以打车的。”
“什么？”栾欢声愣，随后满脸笑容，“哦对，怎么忘了打车这件事了呢，毕竟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地府也是要与时俱进的，对了，你们付钱可以扫码支付吗？有卖手机的地方吗？”
鱼肚白摇头：“这里没有电。”
原本鱼肚白还是记得自己的使命和职责的，可灯下黑烂醉如泥，栾欢声并不想带着个醉鬼回去，因此拍着胸脯对鱼肚白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会在今天晚上好好背过组织交代下来的任务，不拖累不掉队，做地府新时代优秀打工人！
鱼肚白还有些犹豫，本想着实在不行先送灯下黑回去再来监督她背诵，但这个想法被栾欢声强硬拒绝了，理由很简单，虽然你长得确实合我口味，但我还是有原则和底线的，孤男寡女大半夜的在一块儿算怎么回事儿。
阴阳两界黑白颠倒，现在对于阴间说，不过才刚刚入夜。
鱼肚白听完这话脸都红了，结结巴巴道了别以后，带着灯下黑就离开了。
栾欢声溜达着找到了住所，进了屋，顿时感觉浑身疲软，她躺在床上，翻起刚刚鱼肚白千叮咛万嘱咐要背过的小册子，打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冥界最高统治者是？
答：酆都大帝。
十殿阎王的掌控者分别为？
答：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
栾欢声愤怒的将手中的册子扔了出去。
这是员工须知守则吗？
这明明就是地府历史百度百科！
尽管这本手册令栾欢声很不满，但她还是往后翻挑着重点看了看，比如孟婆的专业术语啊，孟婆汤什么时候引用最佳啊，遇到不肯喝孟婆汤的鬼怎么办……
喝了酒后再背书，栾欢声睡得很香，以至于第二天的敲门声都没听见。
灯下黑和鱼肚白带来了员工服装，栾欢声还没拉裙子拉链就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友好，鱼肚白看到栾欢声的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衣服不合适吗？”
“没、没事，忍一忍也能穿进去。”栾欢声努力的憋着气，又用力的把拉链往上拉了一半，拉链走到了它的极限之后不得不停住，嘶——
“殿里没有多余的孟婆制服了，这是昨天从别的殿里借来的，可能有些不太合身。”
“还行还行，盖上外套就看不出来了。”栾欢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里却在吐槽，孟婆都这么瘦的吗，这种感觉好像是把一双42码的大脚硬生生塞进了36码的鞋里，太过于勉强了！
栾欢声觉得此刻已经完全透不过气来了。
她是怎么到的公司的？被鱼肚白和灯下黑搀扶过来的吗？
不好意思，大脑严重缺氧，完全记不得了。
等有记忆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奈何桥边待命了。
小短腿判官的声音传遍了五殿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反复强调着纪律和规矩。
“这不是演习，不是演习！重申一次，这不是演习！”
栾欢声懒懒靠在桥边，打着哈欠东张西望，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这里的景象呢，电视剧害死人，阴界哪有他们说的那样黑里咕咚阴森恐怖，虽然天色看起来一直不好，但风景还是蛮秀丽的，彼岸花血红妖艳，簇拥着三生石肆意生长。
奈何桥只有栾欢声一人，领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检查到这里，很快，栾欢声就无聊了。
她从桥上探头向下望，向着正在舟中闭目养神的老船夫打着招呼，“老人家——”
那老船夫此时正用渔帽盖着脸，躺在甲板上纹丝不动，倒是旁边的人笑着推了老人一下，“老徐头，人家叫你呢。”
“管他谁在叫我，今天没活儿，就算是酆都大帝来了，我这样躺着，他也不能说我什么。”
“你这老头儿。”稍微年轻一些的船夫笑了笑，调侃了一句后仰着头看向栾欢声，道，“小丫头，他脾气不好，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桥上只有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想找人聊聊天。”
留着络腮胡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男子也笑，问道：“你是新调来的孟婆吗？”
栾欢声点头，随后又摇头，“我只是暂时顶替，等真的孟婆回来了，我就走了。”
船夫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道：“青丝在这儿守了七百多年，只为了再见自己的少年郎君一面，从我到这儿后就没有见她请过一天假，如今擅离职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吧。”
“少年郎君？”栾欢声立刻捕捉到了里面的关键词。
“是啊，听闻她的郎君在与她定下婚约没多久就去了战场，从此以后就再无音讯，青丝不愿接受郎君死亡的事实，依旧坚信终有一天他会回来，她从一个妙龄少女等到白发老妪，一生再未他嫁，却仍没有等到她的郎君，死后到了这儿，青丝依旧不死心，她成为孤魂野鬼四处漂泊，得到的结果却是她的未婚夫有可能早就投胎转世，为了见自己年少时的郎君一面，青丝选择成为孟婆，在奈何桥边，只为弥补心中多年遗憾。当然，这只是听说啊，青丝从不和我们说她的事情。”船夫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
“那青丝在这见到了她的未婚夫吗？”栾欢声听着入了迷，问道。
“我不知道。”船夫抬头看着忘川河上空的天，昏黄暗淡，他又低头，看着毫无生机的死水，用手轻轻掠过，泛起淡淡涟漪。
“那青丝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会不会是又去找她未婚夫了？”
“这谁能清楚？”船夫笑，“她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昨天还替老徐头补了衣服，结果今日就见到了你。”
栾欢声呵呵一笑：“萍水相逢也是缘啊，大哥你在这儿呆了也不少年了吧。”
“还行吧，过了年就是第八百个年头了。”
“厉害厉害。”栾欢声感叹。
“你们两个，要说话能不能凑近说，不要在我耳朵边上嗡嗡，烦人。”怪老头儿突然出声，不耐烦地转了个身，用袖子盖住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船夫笑笑，解释道：“你别看他这么说话，但人还是不错的，当初——”
“福三顺，你别让老夫抽你。”老头突然睁开了眼睛，颇有警告意味的瞪了旁边那人一眼。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栾欢声看着下面两人拌嘴很是有趣，不由又喊：“我可以下去找你们聊天吗？”
福三顺抬头向东边看了看，应道：“他们检查估计不会这么快检查到这儿，来吧小丫头，正好老徐头刚刚煮了茶，茶叶还是前些年我陪他一起去岐山摘的，珍藏了好久今天刚舍得拿出来喝，你也是有口福了。”
老头儿听闻，又瞪了福三顺一眼，并没有说话。
“那感情好，我这就下来！”
栾欢声开心的转过身，刚想往桥下奔，突然听见“刺啦”一声，凉意刹那在后面弥漫。
栾欢声脸苦成一团，顿时动也不敢动。
裙子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