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韭菜盒子、咸豆花
宜嫔一早便没什么胃口，不想用早膳。
贴身宫女劝说道：“今儿的早膳是张御厨从温御厨那学来的韭菜盒子，配咸豆花来吃滋味极好，娘娘多少用些吧。”
听说是温雨教的韭菜盒子和咸豆花，宜嫔这才来了精神。
圆桌上已经摆好早膳，浅竹筐里是韭菜盒子，衬在一张油纸上，表面炸的金黄酥脆，被横竖两道切成四块，切缝中露出饱满翠绿的韭菜碎，其间有星星点点的蛋花点缀，霎是好看。
旁边则搁着一碗咸豆花，豆脑白白嫩嫩，比婴儿的皮肤还要光滑，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吃到嘴里时的嫩滑可口，让人忍不住想吸溜一口，直接滑进腹中。
豆花上点缀这青翠的小葱碎，看起来十分清新，让人一大早的就食指大动。
咸豆花是她的最爱，晨起胃口弱，吃甜的容易腻腻得不消化，反而不如来点咸口的饭食，更容易下咽些。
宜嫔瞬间有了胃口，飘到桌前坐下，拿起瓷勺在碗中轻轻搅拌，搅匀了便迫不及待送入口中。
豆花混着汤汁，看似清淡，实则味道十足，汤中浇有少许香米醋，更是提了不少滋味，喝进嘴里酸酸爽爽、滑滑溜溜，十分开胃。
韭菜盒子夹起一筷箸，大口咬上一口，酥脆的皮发出咔嚓的声响，炸得焦脆苏嫩，香而不腻，口感甚是不错。
里面的韭菜碎则十分解油腻，嚼起来清脆可口，粉条焯得软软的，蛋花十分香嫩，混着酥皮一起吃，味道简直绝绝子。
宜嫔很快吃完一块韭菜盒子，胃口也适时打开，立即夹了第二块。
这块没有立刻下嘴，而是在豆花汤汁里短暂浸泡了一下，把爽口的汤汁灌进酥皮内，一口咬下去，酥皮和韭菜裹着汤汁，在口中晕开香味，这吃法不要太爽。
宜嫔性子温和，在她宫里伺候的人没有不满足的，要说最折磨人的是什么，那大概就是服侍宜嫔用膳。
每次看她吃饭，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忍不住口中生津，因为宜嫔娘娘吃的太香、太诱人了，这不是折磨人是什么？
好在宜嫔娘娘体恤下人，用完膳便会把饭菜赏给他们吃，倒是能一饱口福，迟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宜嫔很快就消灭了整个韭菜盒子，和一碗咸豆花，这位大家闺秀、天子宠妃，只在一种时刻毫不矜持，那便是吃温雨做的美食时。
她心满意足地靠在软椅上休息，回味着刚才的美味，美好的一天便从一顿美食开始了。
随后目光落在圆桌上，发现还有一盘甜点，竟是个头不大的月饼。
“是啊，明儿都是中秋了，日子过得真快。”宜嫔不禁感慨，“我记得中秋月饼是由五味斋供应的，今年这么早就送来了？”
贴身宫女回复道：“这不是五味斋做的，是御膳房送来的。”
宜嫔顺口就问：“是温妹妹做的吗？”
贴身宫女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晓了。”
宜嫔寻思着温雨常做荤菜，倒是没怎么做点心，应该不是她做的，于是兴致缺缺道：“那便先不吃了，搁那吧。”
启祥宫这一幕在很多宫里都上演了，都知道往年御膳房做的月饼并不好吃，一听说是御膳房送来的，直接就不吃的，连尝一口的都没有。
于是也就导致了点心局的尴尬场面，送到各宫的月饼竟被退回来了不少，没有一宫反馈说好吃的。
沈芳虽不是点心局的，但参与了月饼的制作，也想做出美味的月饼，给御膳房争光，把那个讨厌林厨娘比下去。
但反馈回来的信息是这样的，还是让她大失所望：“没人肯吃咱们的月饼，这可怎么办？明明这么好吃，她们都不尝一尝的么？”
她去找温雨，遗憾地把把这个结果抱怨出来。
温雨正在蔬果房查看食材，这里存放的水果和蔬菜当真不少，尤其前者种类，全国各地种植进贡到宫里的，甚至有国外进献的，种类几乎不亚于后世。
倒是可以利用起来，做水果捞、水果拼盘、水果蛋糕之类的，如此水灵且营养丰富的东西，绝对能赢得美人们的喜爱。
沈芳所说的，温雨心里都已经猜到了。
她教给张德敏的早膳种类不少了，味道又都不差，月饼和早膳一起送过去，被剩下在意料之中。
这群娘娘们的胃口呀，没一个好伺候的。
“也怪我，不应该把月饼和早膳一起送去的。”温雨主动承认错误。
沈芳失望道：“那怎么办啊？今儿都十四了，按照往年惯例，为了不耽误明晚的中秋宴，下午就会有宫人去五味斋订购月饼，我可不想眼瞅着那林厨娘得济，咱们御膳房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在宫里抬不起头。”
温雨看沈芳那委屈的小模样，也跟着道：“我也不想啊。”
沈芳听出话里的调侃之意，“哎呀”一声：“温雨，你别打趣我了，快想办法呀。”
温雨这才笑道：“这事不难办，你这样……”
她和沈芳耳语几句，沈芳逐渐由丧眉耷脸转而为喜笑颜开，满怀信心地去办了。
午时，离传膳的时辰仅剩一刻，负责送餐的小厨提前出发，前往各个宫里去了，只不过他们的队伍比平时短不少，平时七八个人前去一宫送餐，今儿只有两三人。
且他们的手中，不似往常捧着放有罩碗的菜盘，而是只捧有一个小小的白瓷碟，上方有另一只小瓷碟罩着，模样十分精致。
负责伺候启祥宫的那队小厨腿脚快，很快到了宫门口。
启祥宫里，宜嫔和福嫔正在廊下同坐，边下棋边等小厨送来温雨的膳食。
福嫔指尖擎着一子久久不肯落下，眼瞅着是输了，自暴自弃地胡乱下了一子。
宜嫔的棋局势一片大好，但她心却不在棋盘上，手中的棋子一个不稳，竟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这下倒好，白白喂给福嫔一大片棋子。
“不对不对，我不是要下在这。”
福嫔把耍赖的人制止住：“干嘛呀？落子无悔，这下我可扳回一局。”
宜嫔无奈的把手中棋子扔回瓮中，无奈道：“罢了罢了，这局算你赢，都怪我饿得厉害，手抖了。”
福嫔终于赢了一局，赢得还是素有才女之称的宜嫔，美滋滋地收拾棋子：“你这话虽是托词，但也有几分可信，这都晌午了，本宫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宜嫔往宫门口望一眼，恰好看到送膳的小厨，忙招手道：“快进来呀。”
为首的小厨把手中的瓷碟摆上桌，恭恭敬敬道：“主子容禀，今日御膳房出了点小事故，午膳约莫要往后延个一两刻，请两位娘娘莫要怪罪。”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福嫔当即道：“延后一两刻？可本宫与宜嫔都是这个时间用膳，现下已经饿了。”
小厨作了个揖：“我们温御厨也十分道歉，特意让我等先送来几种口味的月饼，请两位娘娘垫垫肚子。”
宜嫔打开桌上的小瓷碟，碟中摆放着几块小巧精致的月饼，荷叶边仙女裙，样式十分好看。
月饼个头虽小，表面却油光发亮，一看就是刚回过油，新鲜出锅的，正散发出浓厚的香味。
“既然温妹妹遇见难处了，我们自当谅解，就先拿月饼垫垫肚子吧。”
小厨忙道谢：“多谢宜嫔娘娘体谅。”
无法，既然膳食一时半会送不来，此刻又有些饿了，宜嫔决定先拿桌上的月饼垫肚子。
圆圆的小东西跟抹了蜜似的油亮油亮，泛起诱人的光泽，做得也精致，表皮上那幅月宫嫦娥图十分灵动，周围则是一圈半圆花边。
没人会不喜欢精致的点心，宜嫔纤细的手指捏起一块，送入樱桃小口中。
随后惊喜地发现，这月饼竟是她最喜爱的莲蓉馅儿。
刚入口时，牙齿与莲蓉触碰，端的是蓬松如云、细腻如水，口感不要太舒服。
再细品，莲蓉的滋润则溢进舌齿间，充盈在口中每个角落，每嚼一口，都有甜美的蜜汁溢出来，却又甜而不腻，百吃不厌。
可惜，谁把月饼做得这般小，还没吃两口就没了，这不是存心勾人嘛。
宜嫔毫不犹豫拿起第二块，继续享受美食。
这番行为把福嫔都看呆了，宜嫔胃口一向不大，垫肚子就垫肚子，还需要垫这么多？这月饼有这么好吃？
好奇之下，她也拿起手边碟中的月饼。
一口咬下，是火腿馅儿。
顾不上嘴里有东西，她含含糊糊急急忙忙说：“介竟延系佛腿馅。”
宜嫔：“？”
露出疑惑的表情。
福嫔把口中的食物咽下，这才清晰地说道：“我说，这月饼竟然是火腿馅儿，我最爱吃的火腿馅。”
“看来这是温妹妹故意安排的，她最知道我们的口味喜好。”宜嫔笑道，接着她又问一旁的小厨，“这月饼是否是温御厨做的？”
小厨点点头：“宜嫔娘娘猜对了，正是出自温御厨之手。”
“怪不得这般好吃。”
小碟本就不大，里面只盛有三四小块月饼，本就是垫肚子嘛，就没送来太多。
谁知，月饼太过合两位娘娘的胃口，两碟晃眼间就剩一块。
福嫔和宜嫔同时吃完手中那块，同时把目光移向最后一块。
而后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神中看出警惕，下一秒，两位娘娘身手快如闪电，跟武侠片似的，去抢最后一块月饼。
“是我的，福嫔姐姐，你不是说不吃么？”
“我现在又想吃了怎么着？你都吃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块。”
“……”
最终，在小厨震惊的目光中，平日里矜持优雅的两位娘娘的月饼争夺战落下帷幕，最终赢家——福嫔娘娘！
福嫔拿着手中的月饼，洋洋得意地给宜嫔看：“妹妹，别生气啊，你就让姐姐这一回，又不是什么贵重玩意。”
宜嫔像只炸毛的猫咪，奶凶奶凶地瞪福嫔。
转而，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阴转晴道：“福嫔姐姐，早上御膳房送来的月饼你给退回去了？”
福嫔不知所以，茫然“昂”了一声。
宜嫔安心地笑道：“我的那盘可没退，那这最后一块月饼便给你吧，我殿里还有一整盘，先回去享用了。”
福嫔：“……”
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