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生命
运动会第二天天气阴沉，有点闷热，看起来要下雨，丁琢出门前丁母叮嘱带把伞，又给他带上一大袋点心：“去同学家里玩哪能空着手去，把点心放包里，到那儿就拿出来给大家吃，听见没？”
丁母在糕点店工作，偶尔会给丁琢带些店里剩下的点心，这些明显不是，这么一大袋应该好贵。
但是丁母脸上没有一点舍不得，丁琢从小就常被欺负，原本她还担心转去附中会不会更被歧视，没想到竟然还交到了好朋友。她心里比丁琢还开心，要不是不合适，她都想送程酌榆一面锦旗。
丁琢抱住丁母，脑袋蹭蹭她的肩窝：“谢谢妈妈。”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撒娇。”丁母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快去吧，别迟到了。”
这天姥姥又去读书会了，家里只有程酌榆和丁琢俩人。一个画画，一个写代码，偶尔丁琢帮他倒杯水、拿个东西。
乌云越来越低沉，天色愈黑，风雨欲来的前兆，丁琢把窗户都关上，屋里的灯都打开。灯光下的花梨越来越焦躁，拖着沉重的身体往隔壁储物间钻，躲在角落里喵喵地叫，声音凄厉。
丁琢想要抱抱它，却差点被挠到，他问程酌榆：“花梨今天怎么这么暴躁，不开心吗？”
程酌榆面色沉重地放下电脑，数了数日子，哪怕烂熟于心，还是把手机备忘录里猫咪生产前的征兆又看一遍。
他神色镇定，丝毫不慌：“花梨可能要生了。”
姥姥不在，他们也没有经验，丁琢慌了神，手足无措。
程酌榆拄着姥姥用旧的拐杖，去储物间找花梨：“别怕，猫一般可以自动生产。你先把新猫窝拿过来，里面放上它的小毯子，给花梨当作产房。”
“然后把营养膏拿一点过来，准备一点饮用水，再端一个盆过来，我去烧点热水。”
程酌榆条理清晰地安排准备工作，丁琢在他的指挥下也逐渐平复下来，小跑着去拿各种必须品。
储物间窗帘紧闭，光线昏暗，俩人谨记不能开灯，摸黑走进去。程酌榆轻柔地抚摸花梨的脑袋：“花梨乖，走到新窝中好不好？”
花梨闻闻程酌榆的指尖，又在毛绒软绵的猫窝前嗅了嗅，在毯子上闻到熟悉的味道，警惕地走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侧躺在猫窝里，呼吸愈发急促。
它看起来又累又疼的样子，丁琢很是心疼，把营养膏放到它嘴边：“花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花梨伸伸舌头，最终没有吃进去，疲倦地闭上眼睛。
程酌榆扔掉拐杖，咬牙忍痛蹲在猫窝前，掌心干燥温暖，耐心地抚摸它的脊背，丁琢有样学样地摸摸它的头。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花梨急促的喘息声，光线越来越暗，外面开始电闪雷鸣，花梨受到惊吓，不安地乱叫，腹部不断地收缩。
丁琢捂住它的耳朵，花梨的叫声依旧尖锐凄惨。
“酌哥，怎么办？”花梨没有安全感就不会放心地生产，丁琢有点害怕，无助地牵着程酌榆的衣角。
程酌榆抹去额头的冷汗，几乎跪伏在猫窝前，半个身子探进猫窝环抱住它，亲亲它的耳朵，轻声哄慰：“花梨不怕， 我们慢慢来，我和小琢哥哥都在陪着你，不怕啊。”
花梨常窝在程酌榆怀里睡觉，熟悉他的味道，在他耐心的陪伴下，情绪渐趋平缓。
丁琢也跪伏在外面，听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安抚。学校里很多人都说他面冷，很少有人知道程酌榆内心的温柔。就像山间淡淡的云月，看似冰冷，其实很柔和。
他看着程酌榆弓起的后背，宽厚、坚守。他想起程酌榆也是这样将他护在身后，他一次又一次地保护别人，却很少展露自己的脆弱。目光扫到他肿胀得更严重的左脚，丁琢觉得自己的心头涌上了沉重的难过，压得他喘不上气。
轰轰的雷鸣中暴雨终于落下，花梨在暴雨中生下第一只小猫崽。程酌榆剪断脐带，丁琢用小被子包住小猫，给它擦净身上的粘液。
他们暂时松了口气，赶紧给休息的花梨补充水分，程酌榆小声鼓励它：“花梨，好样的。”
折腾了许久，花梨总算结束生产，三只小奶猫唧唧地躺在小被子里，声音细微，还睁不开眼睛。
花梨虚弱地喘息，程酌榆拇指蹭蹭它的脸颊：“花梨是个伟大的母亲。”
丁琢累得直接席地而坐，默默给花梨竖了个大拇指。他喘口气，把事先准备好的营养膏喂给花梨吃。
“酌哥，你的脚疼不疼？我来照顾花梨，你再涂点药吧？”程酌榆的左脚已经肿得触目惊心，他实在心疼。
程酌榆也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摇摇头表示不用。白色t恤完全被汗水浸透，额间刘海也被打湿，他两手撑在身后，唇角荡起满足的笑意。
丁琢被他感染，眼睛也眯起一个开心的弧度。
今天，他们迎接了三个鲜活的小生命来到世上。从他们手中出生，现在正努力地呼吸，感受这个世界的温度。
“真好。”
姥姥回家后得知花梨生了，激动得出去买鱼熬汤给它喝。有人照顾它，程酌榆和丁琢才彻底地卸力，俩人冲个澡，躺在床上休息。
暴雨初歇，窗外转而下起雾蒙蒙的细雨，他们开窗吹着小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何时谁先睡着了。在程酌榆的房间，两个少年初次躺在一起，睡得酣甜。
“这小奶猫也太丑了吧。”
“那你别看。”
丁琢半梦半醒间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睡眼惺忪地往外看，发现眼前的摆设不是自己的房间。他忽地坐起来，身旁的程酌榆也被吵醒。大脑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家。
“你醒了？”程酌榆没有起，声音沙哑，歪着脑袋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好像是何冉他们。”
丁琢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还不太清醒，歪着头，有点可爱。
“老程，还没起呢？”何冉被魏澄烨吵得受不了，一把推开程酌榆房间的门，入目就是俩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半躺。
何冉和魏澄烨怔在门口，要知道，程酌榆从来不跟别人睡一张床。
丁琢呆滞片刻，迅速整理好衣服站到一边，两手尴尬得无处可放。
“程酌榆，你都不允许我睡你的床！”魏澄烨冲到床边拎起他的衣领，手握拳头。
他别开魏澄烨的手，淡淡道：“你自己睡觉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魏澄烨睡觉不老实，曾经活生生把何冉踹到地上。他着急辩解：“你别乱说，我还想着以后出去玩和小画家睡一张床呢，你们都嫌弃我。”
程酌榆什么也没说，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魏澄烨没发现，还跟丁琢勾肩搭背地去看小猫，程酌榆黑眸愈加深沉。
何冉倒是看到了，忍不住问道：“你对小画家怎么占有欲这么强？初中跟我玩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
程酌榆正在给脚擦药，动作一顿：“有吗？”
何冉没回答，倚在周边看着他。他手指抹开药膏，想了会说：“可能因为他比你可爱吧。”
“我草你大爷程酌榆，我就不该来看望你。”何冉气得摔门而出。
客厅里丁琢在给小猫喂羊奶，魏澄烨追问小猫接生的过程，他一惊一乍的表现让丁琢不太想继续说下去，怕他吓到小猫。
何冉见丁琢为难的样子，拎着魏澄烨的衣领往后撤，把他按在沙发上，塞给他一袋零食：“你就在这儿坐着，别去捣乱。”
魏澄烨委屈，可劲儿地吃零食，仍旧堵不住他的嘴：“这小面包还挺好吃的，酌哥，你在哪儿买的？”
程酌榆拄着拐杖出来，茶几上的点心袋子瘪了大半，没好气地回道：“丁琢带来的。”
有人夸点心好吃，丁琢很开心，主动跟他说：“是我妈妈在她工作的店里买的，她是糕点师。”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很是为自己的妈妈感到骄傲。
“哦，阿姨在哪家店工作啊？下回我去照顾她生意。”魏澄烨又尝了一块小饼干，“真好吃，难怪你身上总是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程酌榆冷冷的目光射向魏澄烨，内心腾起一阵不舒服，看到魏澄烨拉着丁琢的手腕说话更不舒服，但他想不通来由。
一旁打游戏的何冉咂摸咂摸嘴，看来某人的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小画家，我在办公楼偷听到你们画室很快要参加比赛了？”魏澄烨边吃边八卦，这是他在办公楼罚站时听到的情报。
丁琢点头：“嗯，大概半个月之后。”
这个比赛还挺重要的，奖杯含金量很高，对以后艺考有不少好处，他们和老师都很重视。不过丁琢自我感觉还好，他从小到大参加了不少比赛，已经磨练得心态很好了。
程酌榆挑挑眉有点惊讶，他没听丁琢说起过，这段时间还一直忙设计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如何兼顾的。
在画画方面，丁琢总是笑呵呵的，像是很从容就能解决。但程酌榆知道他很累，中指指腹磨出的茧子、眼底的青黑不是骗人的，那一沓沓的画稿也不是白练的。
“那就是期中考试之后呗。”魏澄烨眼珠一转，“正好期中考之后有两天假期，咱们几个出去玩一圈呗？就当庆祝考完试，预祝小画家拿奖。”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