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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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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道上的程酌榆往跑道边上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丁琢的身影,之前还偷摸跟他说想要给他送水,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活动活动脚腕,估摸着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丁琢向来言出必行。

    事后丁琢大概又会愧疚一番,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人看,面对那样的丁琢,程酌榆觉得自己不会忍心责怪他,反而想把他揽过来揉揉他毛茸茸的头发。

    “砰!”

    枪声一响,赛道上的运动员疾驰而出,似一道道闪电。程酌榆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前方的终点线。

    自从小时候开始练武术,他的运动量一直很大,经常跑步、打球。这段时间早上都会提前到校多跑几圈,去年的百米赛他拿了第一,这次依然有这个信心。

    在起跑前尽可能地避开孙昊,他看出来这次孙昊是存心想要找不痛快。但上次被他打得那么惨,估计也不会明目张胆地绊他一脚,可能就是想发泄一下。

    程酌榆迎着热风,遥遥领先,少年人的汗水挥洒在跑道上,耳边是欢呼声,他张开双臂奔向红线。

    孙昊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惶恐,酝酿了一路要不要绊程酌榆,想要一雪前耻,但他打人太狠了,不想冒这个险。

    犹犹豫豫中即将冲到终点,他忽地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慌乱中伸手向前想扶住什么支撑身体,恍惚间,他与前面那个身影纷纷倒在地上,胳膊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草你大爷!”何冉在跑道边看得清清楚楚,孙昊故意伸手拉程酌榆的衣服,把他绊倒,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小子忒狠毒了。

    他把杯子扔在地上,率先跑到程酌榆身边把他扶起来:“没事吧?”

    程酌榆“嘶”了一声,咬牙切齿道:“脚,可能扭伤了。”

    何冉急着送程酌榆去医院,顾不上揍孙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喊人叫救护车。

    空荡的操场上,丁琢抱着两个水杯,听饶子行手舞足蹈地边比划边跟他解释。

    “就是,之前打你的那个体育生,好像叫孙什么的,跑步时故意绊了一跤,顺手拉着程酌榆也摔倒了,现在两个人都被送去医院了。”

    丁琢一听程酌榆受伤了,立马要跑去医院。

    “你先别急,我打个车。”饶子行摸出手机打车。

    丁琢急出一身冷汗,手指抠得发白,嘴唇发抖,满脑子都是程酌榆躺在地上,鲜血直流不省人事的样子。

    等他看到程酌榆闭着眼睛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时,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被饶子行及时搀住,扶着他坐在病床边的板凳上。

    他抽抽鼻子,颤抖着去摸程酌榆的手,那双手干瘦、冰凉。丁琢忍不住掉眼泪,这是多严重啊,怎么一下子手都没温度了。

    他越想越伤心,泪水劈里啪啦地掉。

    饶子行也被吓到,不对啊,程酌榆送到救护车上时不还好好的吗?有这么严重吗?怎么哭得跟得绝症似的。

    程酌榆睡梦中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手被人握住,湿漉漉地粘着水渍。

    “丁琢?怎么了?哭什么?”程酌榆抬起另一只手给他递纸巾,看他哭得满脸泪水,以为他又受欺负了。

    “你疼吗?”丁琢止不住抽泣,捧着程酌榆的右手哭出了声。

    交完钱回来的何冉见此情景也一脸的懵,这怎么一回事?

    丁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断断续续:“你是不是……很严重……啊?”

    “不是,小画家,你想什么呢?”何冉一屁股坐在床边,重重地拍了下程酌榆没受伤的右腿,“他就是左脚扭伤了。”

    丁琢忽然停下来,雾蒙蒙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带点鼻音问道:“那为什么他的手都凉了,以前他的手都是热乎的,而且他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程酌榆左手握拳抵住嘴唇轻笑,饶子行在他身后没忍住笑出声。

    何冉为了保护丁琢的自尊心,做好表情管理:“有没有可能,病房的空调温度太低了。”

    饶子行捧腹大笑,接着说:“有没有可能,他本来就这么瘦。”

    丁琢迷茫地看向程酌榆,见他忍笑忍得很辛苦,脸都憋红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他涨红了脸,从眼尾红到脖子,最后直接把脸埋进被子里。

    程酌榆从他的发顶摸到后颈,给花梨顺毛似的给他也顺顺毛。丁琢虽然害羞,但被摸得很舒服。

    一行人把程酌榆送回家,之后的项目他不能参加了,丁琢也不想去。何冉作为班长还有要务在身,必须离开。

    丁琢在何冉面前晃来晃去,每次都是张张嘴,欲言又止。

    何冉受不了他那可怜巴巴的样:“行了行了,知道你想请假留下来照顾你酌哥,冉哥准假。”

    丁琢又羞又喜:“谢谢班长。”

    程酌榆躺注意到他没有顺着何冉叫冉哥,心中莫名地得意。他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丁琢像个忙碌的小蜜蜂,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把花梨抱来给他撸,甚至要把他换下来的运动服洗了。

    “歇会儿吧。”程酌榆让他擦擦汗,“冰箱里有冰可乐,要不要喝?”

    丁琢摇摇头,坐在他床边:“酌哥,伤口什么能好?”

    “嗯。”程酌榆思考了一下,“大概一周吧。”

    “饶子行跟我说,孙昊故意绊倒你。”一两个月下来,丁琢在程酌榆面前稍微放得开了,有时候会主动跟他说些事情。

    “这次还真不是故意的。”程酌榆笑道。

    “啊?”丁琢很惊讶,他一直笃信孙昊是故意的,没想到冤枉人了,“饶子行还跟我说,魏澄烨也说他是故意的,六班的人不承认,他就带着咱们班男生跟六班男生打起来了。最后都被老师带去办公楼罚站了。”

    程酌榆听他讲话,仔细品味“咱们班”三个字。经过这次班服的设计,丁琢开始慢慢融入一班,不再像当初那样游离于集体之外。话也比以前多了,更爱笑了。

    “酌哥。”丁琢顿了一下,“有一次孙昊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是……”他怕程酌榆生气,说得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程酌榆没想到他会联想到这件事,很坦然地承认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丁琢知道程酌榆惹的所有是非都是源于自己,可是自己哪里值得呢。

    对呀,为什么呢?起初只是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后来好像又多了什么。因为他在不公的世界中踽踽独行的韧劲,又或许在办公室里他的袒护,也可能是因为他每一次独特的关怀都恰如其分。

    他摸摸丁琢松软的头发,声音温和清润:“因为你是丁琢啊。”独一无二的丁琢。

    因为我是丁琢而对我好吗?他曾经陷入无尽的自我厌弃,认为自己是妈妈的累赘。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因为他是丁琢,丁琢很好,值得拥有别人的善意。

    丁琢一下午都留在程酌榆家,窝在小沙发上看相册。他喜欢这个地方,漂亮温馨,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抽出其中一张,举高给程酌榆看:“我喜欢这张,我画过一张类似的,也是春天河流解冻,很有生命力。”

    只是这张照片的右下角还有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年龄也不大,那人蹲在河岸边,可能在钓鱼?

    程酌榆看到这张照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再看丁琢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那人是谁。他无奈地笑笑,倚在床头,敲击键盘写代码。

    丁琢也瞅了瞅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字母,看不懂,撇撇嘴继续看自己的相册。

    这时花梨跳上沙发,踩着相册蜷在丁琢怀里。

    “花梨,你又重了。”他小心地摸摸花梨的毛,对它爱不释手。

    程酌榆边写代码便分心跟他聊天:“花梨快生了,应该就这几天。”

    “对了,上次你设计的那个猫窝也快到了,小猫正好可以用上。”

    程酌榆本想直接在网上买一个,但看来看去没有合适的,所以就请丁琢参考网上的图片再设计一个,他把设计图发给店家定做,估计也该到了。

    丁琢有点期待:“不知道花梨会生几只小猫。”

    “到时候你可以来看看。”

    俩人说话间听到门口有声音,丁琢警惕地站起来,院子的门没锁,不会是小偷吧?

    那人直接推门而入,竟然是周承白。

    “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跑步摔个大跟头,来笑话你。”周承白提起果篮给程酌榆看。

    “又是魏澄烨这个大嘴巴。”每次程酌榆和何冉有点什么事情,他都能发个朋友圈宣告天下。

    “呦,小同学也在啊。”他反客为主地洗个水果坐下吃,还招呼丁琢也吃。今天他依然一身社会青年装扮,丁琢不敢离他太近,抱着花梨做到墙角的小板凳上。

    程酌榆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周承白瞥了一眼,问道:“上次那个加急的给钱了吗?”

    “给了。”程酌榆淡淡地回应。

    程酌榆从初中开始学习写代码,近两年才能帮别人程序调试挣钱。他和姥姥相依为命,总不能一直指望姥姥的养老金生活,他以后还要读书,总要攒些钱。

    “你说你,做什么过得这么辛苦,前段时间写那个熬了不少通宵吧?”周承白苹果咬得咔擦响,开启话篓子就刹不住,“你就直接开口跟他们要钱能怎么着?养你姥姥和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们开豪车,住豪宅,你跟你姥姥就窝在这犄角旮旯的地儿不憋屈?”

    按理说他不是不识相的人,别人的家事他不该管,但程酌榆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小孩一路长大受了这么多苦,他实在于心不忍。

    丁琢坐在角落里,瞪着滴溜圆的大眼睛,听得认真,可就是听不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感受到程酌榆不开心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过,要不是有其他人,他想去抱抱程酌榆。

    程酌榆心灵感应似的看向丁琢,对上他黑亮亮的眼睛。他不自在地别开眼,跟周承白说:“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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