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惊喜
窗外的景物不断后退，丁琢好奇地趴在窗边往外看。
这是他第一次出云城，远远望去可以看见海线，落日余晖洒在海面，落下一片金粉。壮丽的色彩让丁琢兴奋起来，忍不住想现场把它画下来。
但小孩儿面皮薄，车厢内人来人往，他只矜持地端坐在座位上，盯着窗外两眼放光。
“真好看。”最后还是忍不住和程酌榆分享。
程酌榆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这次酌哥带你逃得远吧？”
丁琢重重地点头，乐得眼睛眯起来，可不嘛，都出市了，还坐上了高铁。不过这次是光明正大地请假，让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程酌榆联系到一个商家，可以晚一点交稿，厂家那边能加急赶出来，但是运动会当天才能寄送到附中。他查看一下，地址在隔壁市，于是决定乘高铁提前去取，厂家完工后立刻再乘高铁回来，大概可以当天晚上回到学校。
丁琢逐渐从亢奋变得蔫了吧唧，自从知道可以出去玩，他高兴到半夜，这会儿开始犯困。
“要不要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程酌榆帮他把椅背往后调整，贴心地问道。
“不。”他不能睡，睡了没人陪程酌榆玩，那他该多无聊啊。
他揉揉眼睛，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最后靠在椅背上睡得香甜。
高铁里有点冷，程酌榆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盖在他身上，自己继续翻看那本封面有个电脑的书。
到工厂时天刚擦黑，俩人站在门口等工作人员。夏末初秋的夜晚微凉，丁琢抱着手臂在原地转来转去，他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等了许久，跟程酌榆沟通的网店工作人员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是你们定的班服？”来者是个矮胖的男性，双手拎着两个大袋子，里头装的估计就是班服。
程酌榆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工作人员把袋子放在地上：“就是这些，你们清点一下，没问题就可以付尾款了。”
程酌榆把袋子拖到旁边，俩人清点起来。
“四十六个？”程酌榆以为自己数错了，想要再数一遍，被丁琢阻止。
“不，不用了。”丁琢披着程酌榆宽大的外套，小声嘟囔，“说不定是商家多送了我们一件呢。”
程酌榆皱起眉凝视丁琢，后者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假装低头翻看衣服。
找到商家后程酌榆把链接发给了姜璐淇，因为班费在她那儿，是她付的钱。其中的猫腻他不清楚，但他肯定丁琢有事瞒着他。
程酌榆没有追问，直接通知姜璐淇付尾款，俩人拖着大袋子匆匆赶去高铁站返校。
回程丁琢没有去时那么开心，他从班服里翻出一件衣服装进自己的书包里。程酌榆以为他是把自己的率先找出来。
程酌榆昏昏欲睡时听到邻座的丁琢在小声哼歌，心里有点不自在。他既清醒地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但丁琢瞒着他，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不舒服，感觉自己被丁琢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班服就放在讲台上，每个进教室的同学都会好奇地瞄上两眼。
因为运动会不用上早自习，丁琢不小心睡过头了，他偷摸从后门溜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沸反盈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运动会，个个一脸兴奋。
魏澄烨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满脸焦急：“哎呦我的天，小画家你可算是来了。姜璐淇，人到了，赶紧发班服。”
原本大家想要自己去找的，姜璐淇不答应，她觉得必须丁琢在才可以。
每件衣服上的头像下都有对应的名字缩写，姜璐淇叫到名字的同学上去领，像领奖状一样热闹。每个收到的同学都会引起一阵欢呼，大家都特别满意自己的衣服。
丁琢在欢呼声中傻笑，第一次在集体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和价值，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程酌榆。但自从他坐下程酌榆就没跟他说过话，虽然平时他的话也很少，但丁琢就是感觉今天的他怪怪的。
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程酌榆的手臂，眼尾下垂，悄声问他：“你不开心吗？”
程酌榆停顿片刻，他没想到丁琢会这么敏锐，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轻咳一声：“没有。”
丁琢不相信，他微微嘟起嘴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程酌榆：“送给你，不要不开心了。”
这不是昨天丁琢在高铁上专门找出来的那件吗？程酌榆疑惑地接过来，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打开。
是一件和班服同款的白t恤，只不过胸前没有班徽，背后的印花不是头像，而是那幅少年骑马图。
程酌榆分明感受到那一刻心跳的加速，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情绪被眼前的这件衣服，被身旁的这个人熨帖。他耳垂泛上浅红，眼尾是藏不住的惊喜。
似乎从他有记忆起就很少有人会问他是不是不开心，除了姥姥，更没有会哄他开心。即便是何冉、魏澄烨也以为程酌榆刀枪不入，只有丁琢，捕捉到他的情绪，并且加以安抚。
丁琢见他迟迟不说话，有点忐忑：“你不喜欢吗？”可明明他说过喜欢的呀。
“不，我喜欢的。”程酌榆嘴角扬起，笑意装满梨涡。
“哇！酌哥为什么你的跟我们的不一样？”魏澄烨手疾眼快地抢过衣服，拿到前排跟何冉欣赏，俩人对此忿忿不平。
程酌榆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横眉冷对：“拿来。”
魏澄烨撅着嘴还回去，转头吐槽丁琢：“小画家，我也救过你，你竟如此偏心。”
“我……”丁琢想再给他画一幅。
程酌榆把自己的衣服叠好放进书包里，并且拉上拉链，眼看丁琢就要心软，立即插嘴道：“别理他，就是戏多。”
丁琢默默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心里暗道，看来以后不能乱给别人画画，酌哥会不开心。
大家换完衣服运动会也差不多要开始了，丁琢没有报项目，但是程酌榆有，他打算跟着程酌榆，帮他拿衣服送水。
校长讲完话后，运动员开始入场，丁琢坐在观众席翘首以待。旁边就是二班，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听到“一班”两个字眼，耳朵动了动，稍稍侧身听她们说什么。
“一班的班服好好看啊。”
“对啊，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好有特色啊。”
丁琢情不自禁地挺直腰杆，手伸向后背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
“切，也就那样嘛。”这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到他耳中，转头一看，竟然是他的画室同学饶子行。
丁琢内心激起胜负欲，悄悄打量二班的班服，一看就知道出自饶子行的手笔。每个人的都一样，背后的图案是一条越海而出的鲸鱼，周围是渲染的浅蓝色海面，看似随意，但会画画的都知道每一笔都是仔细画出来的。
平心而论，丁琢觉得也很好看，但是他们的每一件都一样，失去了创新点，会造成同班同学的审美疲劳。
不过要是他自己辛苦画出来的图不被大家认可，他也会很难过。
饶子行独自坐在旁边，捧着画板画画，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觉得你画得很好看。”丁琢侧身对他说，语气真诚，“可以打九十五分。”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我们班的就九十八分吧，不过他没好意思说。
“真的？”饶子行不太相信。
丁琢竖起三指对天发誓：“真的。”
饶子行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估摸着他是认真的，臭屁道：“那当然，我可是专业的，她们都不懂。”然后絮絮叨叨地跟丁琢说起他的设计理念。
丁琢不太想听，因为刚刚主持人说高二一班入场，他伸长脖子去找程酌榆。打头阵的就是程酌榆，他身姿挺拔，站在人群中卓然不凡。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饶子行跟他说了半天话没反应，就见他一脸痴相地盯着操场。
“没，没什么。”丁琢被叫醒，反应过来后捂着脸，收敛自己的表情。
上午最后一场比赛是程酌榆的百米赛跑，丁琢匆匆写好加油稿交给姜璐淇，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就等着站在跑道旁给他送水。
听说刚跑完步喝冰水不好，他特意从家里带了保温杯装温水，但是程酌榆平时好像喜欢喝冰水。他纠结了一会儿，干脆两杯都准备了，让他自己选。
操场上的程酌榆在检录处签完名后在旁边等待，身体被人撞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疼，像是不经意的，但他能判断出那人是有意的，回头看却没有人。
他问检录处老师借了参赛名单，跟他同组的，孙昊的名字赫然写在他旁边。
程酌榆原地做热身，眼睛在人群中穿梭，还是没有找到，最后只能作罢。
比赛即将开始，程酌榆站在跑道上，果不其然，孙昊站在他右边的跑道，眼睛直视前方，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程酌榆的死亡凝视。
程酌榆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嗤：“怂货。”
孙昊顿时表情僵硬，手脚也僵持在原地。
丁琢捧着两个水杯跑向操场，却被人叫住：“丁琢，李老师找你。”
“啊？”比赛马上就开始了，他焦急地跺跺脚，不太想去，小声问，“什么事呀？”
“不知道，你去不就知道了。”
“可是我……”
何冉刚参加完自己的项目，还在座位上气喘吁吁，他看出丁琢的小心思，喝口水跟他说：“我帮你去给程酌榆送水吧。”
丁琢眼睛里的光都灭了，他蔫头耷脑地把杯子交给何冉，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交给他啊。”
他匆匆跑向办公室，又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了。”
何冉累得半死，跑完也没人给他送个水，腹诽道这小孩对程酌榆怎么这么上心。
等丁琢回来，上午的项目已经结束了。他可太后悔了，原来李老师找他只是表扬一下他设计的班服，又拉着他说了很多有的没的，心里着急又不敢跟老师明说。
他大口喘气跑向操场，人已经散了，只在跑道边上捡到自己的两个水杯。
“丁琢，你们班出事了！”饶子行见他在操场上茫然地找人，跑到他身边跟他说。
丁琢更加茫然，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