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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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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听闻了温澜生有关“有办法能够拥有无穷的时间”的言论之后,一连几天,灵符忧心忡忡,频繁出现在小酒馆,终于在一个落日夕阳时分,抓住了一个温澜生不在身边的空隙。

    “哎,你还记得温澜生那句话吗?”灵符托着腮叩着木质吧台桌子,佯装漫不经心。

    “什么?那句话?”许目成埋头书中,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许目成的漫不关心引起了猫妖的不满,他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说道:“你不记得了吗?就是那天,差不多意思就是温澜生说有办法让你永生。”

    “嗯?”许目成一时没有想起来,反倒是灵符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怪可爱的,有点小猫发火的意味,像极了那种有理说不出的年轻学生。

    “你不记得了?”灵符难以置信,描述了一下当日的情形,“就是那天,我翻了翻你的专业课本,后来温澜生说他有办法让你能够长生啊!”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许目成哗哗将书往前翻了几页,指着灵符那日作答的一个问题,“我得去图书馆找点资料才能明白。”

    “不是这个,”灵符火冒三丈地把书合上,“我是说温澜生他的话,你难道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许目成饶有趣味地注视着猫妖,见他罕见地正经板着脸,便不逗他玩了,也严肃问道:“什么不对劲儿?”

    “他说能够永生啊!永生啊!”灵符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仿佛许目成是榆木脑袋一样。

    许目成没忍住一笑,因为她兀得想起高中时代,她与后桌讨论数学题,两人讨论了老半天硬是想不出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近乎十分钟过去了,在她一旁专心做题的安静同桌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去,用着几乎与此时灵符一模一样同样的语气咬牙切齿道“因为你算的一加一等于三啊”。

    许目成出神地回忆着高中,一时怎么也想不起当时的同桌是谁了。灵符气冲冲地敲了敲桌子,才重新将她的注意集中起来

    许目成说道:“我没明白,温澜生提到永生很危险吗?同一加一等于三一样危险吗?”

    “长生是要同魔鬼做交易的。”灵符凑近压低了声音道,“你肯定知道温澜生的永生是用心脏与梅非做的交易。”

    “嗯,我知道,可是这有什么危险的?”许目成不明所以。

    “难道你不希望永生吗?”灵符低语问道,他一双翠绿的眼眸静静注视着面前的姑娘,像沉淀了百年的无底潭水一样沉寂静谧。

    许目成猛然撞上灵符有些森然的绿眼珠,一时有些不适应猫妖的一本正经,轻微打了个寒战,拉开了头顶的白炽灯,嘟囔道:“你不要这样盯着我,你这样好像百年老猫妖,有点吓人……”

    “我本来就是啊,”灵符眨了眨眼,小猫舔爪一般悠悠叹了口气,“你那天没听来温澜生是在暗示你,你可以实现长生吗?你想要长生吗?你该不会要去与梅非做交易吧?”

    灵符一连串的问题引得许目成认真思考,缓缓道:“长生啊……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嗳,但是我觉得无所谓吧,至于和梅非交易能够长生不死之类的,我当然不需要,如果非要交易的话,我可以用我的不开心回忆,交换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吗?”

    “你最好不要想与魔鬼交易,”灵符警告道,“与魔鬼交易的代价都是很昂贵的,用不开心的回忆做交易是根本不可能的。”

    许目成懒散道:“我当然不会与梅非做什么交易,可是为什么不能呢,与梅非做交易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灵符不假思索。

    “可是温澜生不也很好吗?”

    “可是他没有心!”灵符嘶声反驳。

    “我知道。”许目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转而想起了其他问题,她要询问灵符一些关于温澜生的事情呢。

    “温澜生之前有一段时间呆在法国,是吗?”她问道。

    “对,怎么啦?”

    “没怎么,我就是好奇,他为什么要去法国呆着呢?”

    “三小姐的旨意呗,”灵符往椅子背上一靠,不无惆怅,“三小姐与梅非交易完没多久,她就把温澜生赶到海外去了,温澜生走了没多久,战火就烧到了温府。”

    “温澜生是去海外读书还是怎么?三小姐,就是温澜生的妈妈,她怎么也认识梅非的?梅非现在为什么在这儿而不是在法国?他和温澜生到底是什么关系?”许目成提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连环出击,逼得灵符不得不从怅然回忆中回到现实,他重新坐直了身体,嚷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可能就是好奇吧……”

    灵符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干瘪无趣的讲述:“三小姐过去在海外留学,温澜生的生父,就是那个西洋人,是她的,呃,我也不知道算什么关系,三小姐在学校的剧院里饰演角色,那个西洋人大概是学校的股东吧,他恰好看了一场戏剧,然后就迷上了三小姐。”

    许目成听地挺入迷:“嗯,挺戏剧性的开头,然后呢?”

    “然后也是戏剧性的结尾,三小姐怀孕了,但是男方家族不会接受一个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东方女人,三小姐就带着襁褓之中的温澜生回国了。之后就是温澜生在温府长大,十来岁的时候用心脏交换了长生,之后就留洋海外,几年之后回国,开了这家小酒馆,一直经营到现在,然后就是遇见了你。”灵符干瘪地讲完。

    许目成盯着灵符紧紧抿住的双唇几秒,意识到猫妖不打算再说点什么了,不满道:“你说的太简要了,你没告诉我温澜生呆在法国做什么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呢?”灵符反问,“那段时间我又不在他身边。”

    许目成叹气,充满苦恼:“因为他好像不太想说,难道他觉得我会嘲笑他之类的吗?”

    灵符安慰道:“温澜生就是这样子,只要他不想回忆的东西他就不会对别人提起。”

    “好吧,”许目成不无遗憾,“那看来我是没办法知道他在海外的经历了。”

    灵符提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建议:“你可以向梅非打听。”

    许目成无言凝望着猫妖,猫妖哂笑几声,清了清嗓子:“不过我猜啊,温澜生在海外过得也不容易,那几年不是到处都是打仗嘛,我猜他的生父的那一整个家族应该是没落了,所以最后千万家资,还有与魔鬼的契约,都交到温澜生身上了,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的财产,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父亲,这个嘛……”

    许目成看出了猫妖的欲言又止,好气又好笑:“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不要在这里吊人胃口。”

    “这个……”灵符吞吞吐吐,“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温澜生有时候有点像猎手吗?”

    “所以你怀疑温澜生是用了些手段才继承了他父亲的万贯家资?”许目成大胆猜测,脑海中想象出一场家族伦理大剧,忍不住好笑。

    “不是这个意思……”灵符有些着急,张开嘴,又闭上嘴,看起来相当左右为难,最后憋出半句,“但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毕竟……”

    “好了,别纠结了,反正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许目成打断了灵符的为难,转而问道,“你还没说梅非和温澜生是什么关系呢?”

    灵符皱眉片刻,用手蘸了点酒水,艰难的拼写出一个复杂的单词。

    许目成好奇问:“这是什么?”

    灵符答了一句废话:“一个单词。”

    许目成又问:“怎么读?什么意思?”

    “不知道,反正这个词是温澜生父亲的家族姓氏,虽然可能拼错了几个字母。”灵符努力回忆道,“根据我模糊的猫咪时代记忆,这个家族大概是跟魔鬼有契约吧,这个魔鬼就是专指梅非了,至于契约内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许目成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觉得有些过于离谱:“和魔鬼订契约?你说的这些有点像童话故事。”

    “就是这样子啊,”灵符不满,“不信你去问梅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

    “好吧,好吧,就是你说的那样。”许目成依旧想笑,有些敷衍道。

    谈话间小酒馆的门一开一合,有客人来了,许目成走上楼梯,呼喊温澜生下楼。

    黄昏时刻的夕阳透过玻璃窗,划出一道道犀利的光影,灵符怔怔瞧着许目成踩着那些染上橘红的木质旋梯,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夕阳在此刻也安静了几秒,直到许目成重新出现在楼梯口。

    灵符看见她笑意盈盈,橙色光芒在她年轻的面庞上留不下太深刻痕迹,只有浅淡的一层,浮于表面,光明且温和。

    他注视着许目成从楼梯的拐角处走出,目光渐渐挪到了她身后的人身上,顿时感到周围冷了下来,他看着两人在光影交织中走下旋梯,轻轻垂下了眼帘。

    不会有阳光能够融化高山的冷雪,他暗暗想到,当他再次抬起眼眸,温澜生几乎走到了他的跟前,温澜生冲他浅浅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翠色眼眸凝望了对方几秒,不着痕迹的挪开视线。

    灵符有时很难将现下的温澜生同他曾见过的那个小小婴孩联系起来,虽然那清冽的眉眼一直是一个样子,像高山的雪一样疏离冷淡。但或许也不是一个样子,皑皑白雪也未必干净,那种无心的寒凉,也足以杀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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