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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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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澜生并没有在卧床修养太久,没几天他就苍白着脸下床了,像往日一样生活工作了。这让许目成大吃一惊,她总觉得温澜生应该躺在床上修养,直到明年春天。

    “这倒不至于,”当许目成像温澜生表示这一想法时,温澜生没忍住笑了,“我又不需要冬眠。”

    “可是你的伤口好的有这么快吗?”许目成疑虑而担忧注视着温澜生的眼眶下眼圈,或许是上次失血过多的缘故,温澜生略显苍白的脸上总是挂着几分疲态。

    “大概吧。”温澜生又安慰了酒馆的小店员,“放心好了,我自己身体自己会清楚。”

    “行吧。”许目成无奈点了点头。

    温澜生有点儿想笑,因为许目成的实在语气太像一个长辈对小辈儿的任性充满无奈。

    “你笑什么?”

    温澜生没注意,笑意从嘴角溢了出来,便道:“没什么。”

    许目成微微皱了一下眉,她知道肯定不会是“没什么”,但她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只好抹了抹自己没怎么好好梳的头发,整了整领口,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是不是扣岔了,希望不是自己穿戴行容什么的不对劲儿惹了温澜生发笑。

    温澜生看到许目成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后更为想笑。

    “到底笑什么嘛……”许目成莫名其妙。

    “没什么,”温澜生还是那样说,有补充了一句,“你很好。”

    “哦……”许目成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合适,微微垂下了眼帘。

    虽然温澜生行动与往常无异,但许目成总感觉本就有些消瘦的温澜生似乎变得更加消瘦了,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为此许目成惴惴不安,疑心是他卧床那几天自己做的饭菜太过难吃所致。当她某天中午溜达进厨房企图打点下手却被赶走时,她更确定了这一点。

    “话说,”一次午餐时她装作不经意般问道,“你觉得我做饭怎么样啊?”

    温澜生似乎停滞着思考了几秒,最后笑着微妙道:“还能咽下去。”

    “哦,只是能咽下去……”许目成小声嘟囔,夹了一筷子着温澜生炒的寡淡青菜,在心里叹气,其实小酒馆的人厨艺都不怎样,也难怪灵符从来不留下吃点什么。

    为此许目成更加坚定了要按照菜谱做出点好吃的东西的想法,于是天天计算着葱姜蒜、酱油醋还有她那本小菜谱上的食材价钱,盼望着发工资。

    温澜生没有让她久等,许目成在一个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卡里多了一笔钱,懵了几秒后,瞬间被一阵狂喜裹挟了,在床上滚来滚去,乐得笑出声来。

    终于有自己挣到的钱啦,许目成第一时间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结果没有打通,她看了眼日历,不是周末,她想爸爸或许在上课,只好暂时按下激动,从床上起来,然后喜气洋洋的洗漱,蹦跳着下楼到二楼餐厅。

    温澜生正在桌边翻书,一抬头就看到姑娘笑眯眯的,脚步轻盈从旋梯上下来。

    “早啊。”他照例轻声道。

    “早。”许目成拉开椅子坐下,桌上的粥还是温热的,“我收到工资啦,谢谢呀!”

    温澜生微微一点头,继续读他的书,许目成则一边慢慢喝着燕麦粥,一边习惯性地刷着手机。

    平淡的阳光轻轻飘飘,洒入到餐桌的格子花纹桌布上,又落到一只勺子上,反射出一颗银色的光点,翻书声轻轻脆脆,瓷盘与勺子碰撞声微微弱弱,不热不冷的温度又是刚刚的好,仿佛一切都浸在一个无限惬意的小春中。

    直到许目成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老爹打来的,许目成立即兴高采烈地接起来:“喂,爸爸!”

    “怎么了,一大早打电话?”许暮刚刚下课,走出教室。

    “好事情哦!爸爸,我发工资了啦!”许目成有点撒娇一般炫耀,“有没有觉得你闺女还不赖?”

    “本来就很好,”许暮笑了几声,关切道,“适应了吗,你对工作?”

    “挺好呀,本来也不难嘛。”

    “不管容易还是难,都要认真对待——”

    “当然啦,当然啦,我知道的。”许目成打断了爸爸作为老师常有的那种语重心长的说教语气。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然后是校园里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一个学生叫了一声“老师”。

    “先挂了,有个学生有问题,有空再打给你。”许暮匆匆挂了电话,扶了一下眼镜,低头考虑起学生递上的那本练习册。

    没等许目成做出点反应,说句“拜拜”之类的,那边电话就已经挂了,她只好压下兴奋劲儿,叹了口气道:“我还没讲完我有多高兴呢。”

    “你爸爸?”温澜生从书中抬起头来。

    “对呀。”许目成托着脑袋道,“不过他最近有点忙,每次都说不上几句话,好像是学校里有什么大考试。咳,反正他们学生考学嘛,平日里就总是考试,爸爸也就总是忙着阅卷备课讲题了。”

    “你爸爸是老师?”

    “对哦,教物理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也教不会我,其实像数学之类的科目我都学的不算很差,只有物理,是真的一点也学不明白,”许目成想起学生时代惨淡的物理成绩,带着一点回忆笑道,“爸爸说我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大失败,他说我和妈妈一样,不太擅长物理。”

    “你的妈妈也是老师吗?好像没有听你提到过她……”

    “唔,”许目成缓缓眨了眨眼,“在我小时候,爸爸会告诉我妈妈在天上默默注视着我和他。”

    “……抱歉。”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许目成反而担心温澜生不自在,宽慰道,“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她没什么印象,提起她来我也不会有什么太难过感觉,我只记得她的头发好像很长。”

    温澜生忽然也想起了他的母亲,绸缎一般的黑发,同他一样的薄唇与精致鼻子,他想起了一个午夜,母亲怀抱着绿眼黑猫,眺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木桌上刻着鬼符般的文字,蜡烛上灼着幽幽寒火,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猛地打断这段记忆,将往事压回深处。

    他抬眼望了一下在阳光中带着乖巧笑容的女孩,又轻轻道了一句“抱歉”。

    “没关系啦,这真的没什么。”许目成大大咧咧道。

    每当有了钱或者完成什么工作,许目成就会思考做点什么消遣一下,午后她在卧室里想了又想,竟然硬是没想出干什么好。

    她想到饭店里吃点好吃的,然后逛逛商场,看一场电影之类的,但她又不想一个人玩,过去上学时,总有室友或者男朋友作伴,现在室友们工作的工作,继续读书的继续读书,男友则变成了前男友,都与她天各一方,一时间竟找不出一个能一起出去玩的人。

    许目成刷着手机软件,看到一部档期推了好几次的电影终于上映的广告通知,她倦倦地想起过去自己和前男友都很期待这部电影,迅速地把这则广告刷了上去,但又忍不住埋怨片方的拖拉。

    思来想去,许目成终于想到了一个能陪自己逛街与看电影的合适人选。

    傍晚时分,在正式营业前,许目成擦着酒馆的小圆桌,对着正在摆弄纸牌的老板犹豫着说出她斟酌了一下午的请假:“那个……我记得当时合同里写着我每个月是有几天假期的……”

    “嗯。”温澜生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所以,就是,我想把这个月的假期和下个月的假期连在一起请了,我回家呆几天,”许目成小心观察着温澜生神色,她看到温澜生将目光从纸牌挪向了她,有点慌忙,又小声道,“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儿……”

    “请假嘛,这没什么不可以的,”温澜生道,又轻轻笑着补充,“只要你能记得回来就好了。”

    “当然会记得回来,”一得到批准,许目成立刻就飘了起来,笑眯眯道,“我可是喜欢这份工作呀,比我之前的工作自由很多,而且也没什么压力。”

    因为太快乐,许目成比往日更快速地擦完了小桌子,哼着流行小曲子转到吧台后,一只手随着小曲儿的节奏轻叩着桌子,另一只手托着腮,歪着脑袋注视温澜生细长手指间翻飞的纸牌。

    “这是在占卜什么吗?”她问道。

    “是呀。”温澜生摆正了那几张飞出牌堆的纸牌,一张画着狮子与女孩,一张好像是许多蝴蝶围绕着一只水杯,还有一张的图案许目成没看出究竟是什么,像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兔子。

    “这是什么意思?”许目成尝试大胆猜测,“一只兔子口渴了?”

    温澜生被姑娘的想法逗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含义,牌面的意思就是今晚的工作会很平静。”

    “好像也不错……”许目成继续凝视那几张牌,忽然问道,“……哎,你被玻璃划伤的那晚也有占卜吗?”

    “嗯。”

    “你当时有预测到会发生什么吗?”

    “有呀,预测到我很有可能受伤。”

    “那你为什么还要下楼工作!”

    “占卜出来的只是一个模糊结果,并不能知道发生的过程,”温澜生无奈温和一笑道,“有时候躲起来也会误打误撞实现占卜结果。”

    “可是预言之类的也不一定都会实现呀,说不定那天你没有下楼,就不会受伤了。”

    “不实现的话可能是因为占卜者的占卜不准。”

    “这样吗……那按你的说法,没实现的就是没占卜准的,只要是实现的就是占卜的准的,”许目成若有所思,最后扑哧一笑,“想起来有点绕,但你这很显然就是在‘诡辩’。”

    “也有些道理,或许吧。”温澜生莞尔,他觉得姑娘笑起来有些弯起的眼睛像两尾小鱼。

    “算啦,不想了,玄学的东西嘛,那就随便吧,”许目成摆摆手不去琢磨预言会不会实现的问题了,“你要不要试试预测一下我回家会发生什么吧?”她记得上次温澜生预测她找工作方面好像还挺准。

    “好。”温澜生抹平整纸牌,重新洗了起来,在一阵纸牌翻飞后,从牌堆里蹦出了一张牌。

    许目成认真端详牌面的元素:“嗯……许多花,还有一对儿白色翅膀,小镰刀,爱心……这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意思是你可能会遇到一个老熟人。”

    许目成点点头,表示认可:“确实概率蛮大,我家那个小城不大,在路上走走,指不定就会碰到哪个同学。”

    温澜生摇摇头,继续道:“不是普通朋友同学。”

    “嗯?”

    “同你关系非常密切、有过一些非常亲密的肢体接触的人。”温澜生微微蹙眉,有些不自在道。

    “啊?”许目成呆了几秒,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温澜生对这个占卜结果不是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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