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语气里哪有半分歉意?
江淮野顿了顿,慢吞吞地站起来,看着他,眼尾上挑的漂亮眼睛微微眯起。
云枝微笑着回视。
气氛忽然凝滞,一触即发。
“云枝云枝,我来了。”陈飞飞的声音传来,“云——诶”
云枝转身,一句话不说,朝陈飞飞走去。
“回去了。”
陈飞飞兴奋道:“怎么样?我说是真的帅吧。”
陈飞飞是大嗓门,自以为控制住嗓音,其实声音大得很。
这不就是说她特意来看他的吗?
云枝哼了下:“是挺人模狗样的。”
陈飞飞被唬了一下,她倒是很少见到云枝这样主动亮出尖牙的模样,就连何巧灵这种,也是对方挑衅才烦躁地伸手打回去。
她不赞同地说道:“知道你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全世界你家男朋友最帅是吧。”
云枝往前走,没赞同也没否定。
云枝在心里嘟囔,那是你没见过那家伙狗的样子,帅个屁,不过几年没见,越发会装模作样倒是真的。
冯御稀奇地跑过来,自然听见了云枝的话:“淮野,我没听错吧?”
他看着江淮野走向滚到几米外的篮球,捡了起来,
冯御有点兴奋,他是知道江淮野多受欢迎的,光是回来的这几天,来要联系方式比他这三年的都多。
难得一次,看见江淮野吃瘪。
冯御笑嘻嘻:“人家对男朋友真心,还骂了你。这可太凶了,你就没点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江淮野随手扔了一个三分球,在一片尖叫声中,神色平静,“和你一样,跟个小姑娘计较?”
“……”
~~~~~
云枝和陈飞飞回到宿舍,云枝在宿舍画了一个多小时,前半个小时都用在发呆。
闹钟响了,她才开始准备出去。
陈飞飞暧昧地笑:“今晚还回来吗?”
云枝认真地挑选了衣服,仔细画了淡妆,面露无奈:“不回来,你替我画啊?”
“我愿意啊。如果你不怕我毁了你粉丝的男神,不怕粉丝以为你魂穿了,我可以!”
“……”
云枝坐车来到东池人家。
两架电梯,有一架刚关门上去,一架是空的。
云枝刚走进去,身后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小姐姐,等等我们。”
云枝回头看,动作比脑子更快,飞速按下关门健。电梯门飞速合上,把两人隔绝在外。
冯御目瞪口呆,他已经认出是云枝。
小姑娘现在换了小裙子,身材窈窕玲珑,俏生生地站着。北明漂亮的女生不少,漂亮成这副模样他真没见过。
抬起下巴,眼神冷漠清淡。
明晃晃地写着:姑奶奶看你不爽。
如果冯御不是和江淮野一起的,他都想给她鼓掌,真他妈吊。
“淮野,”望着紧闭的电梯门,冯御目瞪口呆,“你是不是对她始乱终弃过?”
——
云枝听不到冯御说的话,但是关门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江淮野怕是根本没有认出她是谁,现在估计还觉得她莫名其妙。
别人把你忘记,你还在原地张牙舞爪。
意识到这个,云枝有点意兴阑珊,怏怏地打开翻开微博。
留言私信艾特已经好几万,因为缺了一期,最新一条微博上留言已经爆表,个个都在巴巴地求云枝赶紧投喂,赶紧把她们的儿子/老公/女儿放出来!
【大大画的神仙男主,单身狗放声大哭】
【男朋友问我为什么总是哭泣,我说大大不更新,我老公没出来。他温柔安慰我:宝宝不哭,不更,又不是第一天,又不止是今天,已经是第十三天,还会有第十四天,第十五天……然后我把他暴打了一顿,突然开心了很多。】
【只要大大更新,让我老公赶紧出现。我愿意拿我前男友不孕不育一辈子祭天。】
……
云枝:“……”
云枝又随意翻了私信,一个熟悉的id,叫做纯情小百合。
她不过几天没看微博,她又发了很多信息,还艾特过她好几次。
云枝粗略地了几眼她的表白,看见她的最新信息:今天开心,一个我特别讨厌的人要倒霉了,希望以后能和闲之老师见面,要是老师能喜欢关注我的漫画就好了。
云枝从默默无闻到现在的爆红网络,现实中知道她是闲之的人少之又少。
她在微博很少说话,几乎不会回私信。
这个纯情小百合就是云枝的狂热粉之一,云枝之所以记住她,是因为她和云枝在同一个网站连载漫画,不过成绩似乎一直起不来。
云枝发了一条明天更,电梯门开了,她摁灭手机,走了出去。
714。
云枝推开门,包厢顶上吊灯刺目的光线让她眯了一下眼睛。
包厢装扮华贵,点缀不少粉色的气球和蓝色玫瑰花,中间有个大圆桌,桌上围坐了十来个人,左侧有人拿着摄影机录像。
以为是误闯包厢,云枝有些不好意思,刚想退出去,一个短发女生站起来,笑盈盈地打量她两眼:“你是云枝吧,快进来坐。”
云枝不明所以。
“进来吧,林峻快到了。”短发女生走过来,略微强硬地拉着她往里走。
云枝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女生,半是疑惑半是奇怪地走进去。
云枝在偏里的位置坐下来。这里的人她几乎不认识,有一两个有些眼熟的也记不清在哪见过了,摄像机对着她直拍。
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很微妙。
云枝颦眉,低头要给林峻发信息,想问他是怎么回事。
余光看见包厢门再次被推开,林峻走了进来,他穿了西装,打了领结,很是正式。
云枝目光一顿,注意到他的手肘上挽着一截女生的手臂,再然后,何巧灵画着浓妆的笑脸出现在云枝眼前。
除了云枝孤零零一个人坐着,怔愣地望过去,其他所有人都好像早就知道一样鼓掌起哄。
“寿星终于到了!”
“快来坐快来坐。”
“郎才女貌!”短发女生瞥了云枝一眼,阴阳怪气说,“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你们真的在一起的,好般配。”
所有人都起立迎接,云枝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僵硬着没动,太阳穴一下一下跳动,快速撞击薄薄的皮肤。
心跳声分外清晰被放大,云枝脸色苍白。
林峻温和地笑,和其他人打招呼,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
所有人都坐下来,林峻和何巧灵在云枝对面,两人坐在一起。
何巧灵笑望了云枝,半捂着嘴是浮夸的惊讶:“云枝,今天问你来不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你还说不来呢?我听了心里还是很失望的。”
摄影师又凑了上来。
云枝还有什么不明白?
陈飞飞说的那个,何巧灵那个见不得人的男朋友就是林峻,她的男朋友为了何巧灵把她骗过来。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摄像机在这。
她要是发飙了,什么都会被拍下来,然后不知道以什么形式传出去。
无论是否证明林峻劈腿找了何巧灵,她的处境都也只会让人觉得可怜可悲。
何巧灵对林峻一直势在必得,林峻就是她的。最重要的是,她讨厌云枝,一定要让她难堪。
如果她直接走人,她可以肯定,不出今晚。
她在何巧灵生日会上甩脸走人的事,就会被何巧灵用委屈巴巴的语气宣扬出来,还会配上一份供人欣赏评价的视频。
云枝恼火憋屈,这种被人戏弄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林峻不过是一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陪她说过几句话的人,她贪恋那点溺水时的温暖,就应该随时做好被拿走的准备。
云枝想冷静,手却发抖,不小心把桌上的茶水弄到包包上。
她霍得站起来,茶水溅在地面,潵得更加彻底,地上狼狈一片,如同现在的她。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包括林峻,她的难堪无所遁形:“我去清理下包包。”
“好。”何巧灵意有所指,“快点哦,我们等你。”
这是暗示她别跑了。
林峻抿唇,警告道:“巧灵,适可而止。”
何巧灵果然配合地没再说话,眼神却越发甜腻地看着他。
短发女生笑道:“诶呀,也就林峻能让巧灵这么乖了,别秀恩爱了还给不给我们单身狗活路啊!”
“就是就是别秀了。”
“有些人要不高兴了。”
云枝没理会背后的声音,出了门就往厕所里冲。站在空无一人的洗手池前,拿着纸巾用力擦拭包包。
她难受又焦躁,手一滑,手机掉在水槽里,哗啦啦的水冲下去。
愣了好一会,云枝才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慌慌张张地用纸巾擦干,却发现手机黑屏了,怎么按都打不开。
脑海里积压的情绪就出来了,眼泪涌出眼眶,她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没遇见一件好事,事事憋屈。
她特别委屈,她不想回去。
要不……
想法刚冒出头,另一个声音直接跳出来,跑了不就等于跟何巧灵认输了吗?这比输更难看。
云枝愣了一下,慢慢睁大眼睛。
该跑的人怎么也不该是她,轮得到他们笑话她?
她抿紧唇,注视镜子里容貌漂亮的女生,脑子越发清醒。林峻找女人,那她就找男人,找个比他好百倍千倍的男人好了,谁又比谁差。
云枝面无表情地擦干眼泪,冰凉凉的水洗了脸,擦干净脸。
她不常化妆,包包里只带了口红,云枝手掌撑在梳妆台,凑近镜子,细细地补了妆。红的唇与乌黑的发相衬,眼眸里的女孩子又是娇娇艳艳。
云枝思索着往前走,没注意迎面过来的人,撞进对方怀里,眼前是黑衬衫映衬下极为醒目的精致锁骨。
“对不……”云枝抬头,撞见那双天生含情的狭长眼眸,一声对不起半吞在喉咙里。
脑子里循环的比林峻强百倍千倍的男人,眼前这个不就是了吗?
还有什么人比江淮野更合适的吗?
没了!
江淮野暼了一眼云枝,见她道歉都说不完,嗤笑了一声,就要走。
不能让他走,云枝脑子一晕,反身抓住江淮野的手臂:“那个,我有事想跟你说。”
他挑眉笑笑,问她:“我们认识?”
云枝本来觉得,江淮野可能没认出她,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
她笃定,他肯定还记得她,他一样是故意的。
云枝脸热,恨不得立马转身走人。
但是比起江淮野,包厢里那对渣男白莲花是让她厌恶百倍。
她现在有求于人,只能抛下过往恩怨,垂着脑袋,低声下气:“我叫云枝,现读北明大学,大二美术系,曾读龙承一中,是你学妹。”
他“嗯”了声。
漆黑的眸子依旧没什么情绪。
嗯是什么意思?
云枝话堵在嗓子眼里,勉强维持脸上虚假的微笑:“江淮野,我……”
他打断她的话,忽然微微弯下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饶有兴味地问:“你说是我的学妹,那你应该喊我什么。”
云枝:“……”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僵硬说:“学,学长。”
他听后没什么反应,云枝看不懂他的想法:“你想跟我说什么?”
云枝组织好语言,打算简单把事情说出来,这真的非常耻辱,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尤其说出自己被人戏耍的时候,尤其是说给他听。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求他。
说着说着她语速渐渐就慢了,脸发烫,耳朵红,无法克制地观察江淮野的表情。
如果他脸上出现鄙夷,轻视,她可能就没勇气继续说下去了,但是他没有,云枝便磕磕绊绊地说完了。
说完之后,她感觉自己是赤/裸的,像一只等待着被救援的可怜小狗,巴巴地求着别人施舍。
“这就是你那个,”他顿了顿,略微玩味,“比我好看的男朋友?”
云枝:“……”
云枝说了一路,怎么也没想到江淮野会把关注点放在这里。
他的关注点难道不该是在她被羞辱上面吗?只要帮忙他想借机取笑她一下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因为这个问题,她的尴尬,她的羞耻,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云枝面无表情地恭维:“不,他哪里都比不上你。”
“是么。”他反问,语气却没几分在意。
“当然。”云枝深吸一口气,眼神期待地看着他,“所以,拜托江学长扮演一次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云枝的羞耻心已经彻底被江淮野磨没了,麻木了,只要他愿意帮忙再喊多少次都无所谓。
江淮野歪头思索,就在她以为他要答应她,心里都准备夸赞他的时候,她听见。
“不好。”
“谢……”云枝愣了好一会,瞪圆眼睛,不敢相信提高音量:“你说什么?!”
江淮野弯眸,笑得很温柔,也是很冷漠:“我说不好。”
云枝震惊到极致,彻底炸了。
去你妈的!
江淮野!!!
不答应你还听那么多?
不答应还让我喊你学长?
你完了你完了!
狗东西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