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血池
虽然不知道这石头和戚家的灵池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彼此之间有了反应，那就不妨看看它们在一起到底会有什么不一样吧。
沈安折想着，握紧了手中发烫的红色石头，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潜进了灵池。
池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石头在水中发些悠悠的红光，就像一盏烛火。
传闻古代有一个物种叫鲛人，鲛人擅长织绡，落泪成珠，还拥有世间最美丽的歌声，常常令过路的渔人闻之驻足，最后船翻人亡。
鲛人的肉熬作灯油是为鲛脂，用鲛脂做成的蜡烛称为人鱼盏，又叫长生烛，风不能吹熄，水不能淋灭，一旦点燃就能燃烧整整一千年，故而得名长生烛。
虽然沈安折不知道这个灵异世界是否会有这种传说里的生物，不过，他想，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的长生烛的话，那它燃起的火光大概也和这石头的光相类似吧。
沈安折举着石头在池子底游了一圈，石头是越来越烫，石头的光是越来越强烈，但偏偏灵池却貌似没有什么反应，沈安折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什么奇特之处。
见鬼，难道这石头对这灵池是“单相思”？
沈安折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准备再次起身离水。
然而就在这时候，石头仿佛感知到了他想放弃的心思，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到刺眼的红光，沈安折的眼睛一下子如同被针扎进去一般刺痛起来，只是赶忙闭紧眼睛。
沈安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和手中的石头一起在发烫，他还记得自己在水底，心里虽然慌乱，但好在没有把胸口的气息弄乱，否则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里，自己多半要呛水。
周围的灵气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快速旋转涌动，灵气裹挟着池水也开始快速转动，沈安折在水底不得不因为水的冲刷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情况，自己睁不开眼，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肺部刚才憋住的那口空气也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他只怕要淹死在这水中。
于是他定了定神，尝试着蜷缩起身体控制自己的浮力。
池子不深，他只要定下神来，努力踩到地面，很容易就能站起来。
然而这一次他又失算了，他在水中费力了许久，始终踩不到地面——池子底好像消失了一般。
他心里一慌，难以置信地强行睁开眼，然而就是这一睁眼，他居然发现这个灵池变了！
池水本来是清澈透明的颜色，而此时却变成了浓郁鲜艳的赤红色，就像那鲜血一样！
沈安折发现自己漂浮在漫无边际的红色血水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飘忽，地面也离奇消失了，自己如同漂浮在一片血色汪洋之中。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灵池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沈安折攥紧手中的石头，努力朝岸上游去，然而每一次尝试还未开始就会被那血色池水拍下来，这池水就像平白长了生命似的，还和沈安折有血海深仇，因此始终不想让沈安折顺利游上岸。
死亡的威胁让沈安折头皮发麻。
人在绝境之中必然得找出一条出路来，不然，那就只能等死了。
既然上不去，那不如就下去看看吃些池水深处有什么吧。
沈安折如此想着，握着石头往池水下方更深处游去。
池水越往下血色越浓郁，视线也越发不清，红色之浓重几乎让沈安折产生了错觉——这里倒真像一池子鲜血，好像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不知游了多久，沈安折因窒息几乎要神志不清晕过去，这是他手中的石头再次发烫发出刺眼的亮光，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平时琉璃色的眼眸此时悄然变作了美丽的金色。
突然，灵池里池水的疯狂搅动停止了，池水再一次恢复平静，而这时沈安折却睁开了眼睛——
自己下方的血色池水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双巨大的眼睛！
金色蛇瞳！怎么会！
巨大的金色眸子倒影出沈安折的身影，两双同样美丽的金色蛇瞳彼此对视，沈安折心里泛起一阵滔天的寒意。
“喂！沈同学，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你人呢？！”
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时那双金色蛇瞳就像受到惊吓一般，一下子在沈安折的眼前消失。
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沈安折手中石头发出的亮光。
灵池的血色迅速褪去，顷刻间便恢复了清澈，沈安折瞬间从冒着缥缈白雾的池水中冒出头来。
“哈啊——哈啊——”
沈安折的肺部在即将耗尽所有氧气之前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肺部因长时间的缺氧而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这可算是死里逃生了，要不是这随从吼了这么一嗓子，自己说不定就真葬身池底了。
因此，沈安折再看向那戚家随从时，眼神仿佛都散发着慈祥而柔和的光芒，把那人看得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那随从被盯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这人还是挺不错的……”
沈安折从池子里缓步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发尾淌水滑进同样湿漉漉的衣领，白净的脸上也沾着水色，明明看上去非常狼狈，却又莫名地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随从一下子就红了脸。
“时间到了……你赶快换完衣服，就、就跟着我回去了……”
他像是舌头打结了一般，口齿不清地说着，整个人快步走了出去，独留沈安折一个人在原地一脸茫然。
“这人……走得也太快了吧？干嘛走这么快啊？”沈安折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幸亏他急冲冲地要走，也没有多问自己一句为什么会在灵池中溺水，不然自己又得编理由来忽悠了。
沈安折摊开手看了一眼被自己藏在手心里的红色石头，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发光了。
他又看向一片宁静毫无异样的灵池，平静得仿佛刚才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这灵池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那双眼睛到底是什么？这戚家祖坟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沈安折满心疑惑，但此刻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能先行离去。
走出灵池，那随从已经在外面的隧道里等着了。
见沈安折出来，随从不自然地挪开了眼，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待会儿回去只怕是天都要黑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下次我尽量早一点出来。”沈安折温和地笑笑，说道。
“……”
见沈安折如此，那随从随即快速转回头，再也不肯说话了，一路上都是默不作声地带着沈安折在蜿蜒曲折的隧道里穿梭。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等他们再度回到戚家祖坟外的那个小宅子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黑夜中的小宅子依旧没有一盏灯亮着，一切笼罩在黑暗里，总是阴森森的。
那随从就这么摸黑带着沈安折穿行在宅子里的各种小径里。
“你们这儿……晚上都不开灯的吗？”沈安折看了看这四周所有的屋子无一例外全是漆黑，忍不住开了口问道。
“这里距离祖坟太近，夜里开灯会惊扰祖先们的安眠。”随从回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
沈安折：“……”
我虽然读的风水学的书少，但你倒也不必如此骗我，沈安折想。
明明你们祖坟山里都还点着灯呢，那不离你们祖先的英灵更近？
那样都不会觉得惊扰祖先，怎么在祖坟外的一个家宅里点灯反而成了忌讳了呢。
况且点灯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驱赶阴气，有利于天师修习。这宅子距离他们祖坟这么近，更易沾染过多的阴气，如此不点灯不是更加不利于族人的修习吗？
就宅子不点灯，夜里没有巡查这件事，沈安折就可以确定，这个宅子里也有秘密。
至于这秘密到底是什么，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啦啦啦……啦啦啦……”
“抓住那个小怪物……不要让他逃出去……”
“啦啦啦……啦啦啦……”
“……”
一阵缥缈而悠远的歌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来，曲调零散诡异，是沈安折从未听过的曲子。
“小友，你听到歌声了吗？”沈安折闻声停下脚步，问道，“这歌声好奇怪呀，我从未听过，莫非是最近新出的歌？”
“……”
听到这歌声的时候，这戚家随从的脸色就已经不好看了，听到沈安折这么一问，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站立不安。
“……歌声？什么歌声……你听错了吧，哪儿来的歌声啊……”他断断续续地说些话，整个人显得都很僵硬，似乎很是紧张。
“你没听到吗？就是这……”
沈安折见这随从的反应，瞬间明白了这歌声背后也藏着猫腻，便决定再试探试探。
然而，正当他想指引这随从去听这歌声的时候，这歌声又悄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如它一开始凭空出现。
“消失了……”
沈安折还想寻找一下歌声的踪迹，然而还是没有办法，只好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随从却仿佛松了一口气般放松下来，道：“你绝对是听错了，哪里有什么歌声？”
“这宅子靠近祖坟，谁敢在祖先坟前唱歌啊？”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天黑了，再在黑夜里逗留，恐怕会打扰先祖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