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女主的第九天
顾枣枣一回到家，把肉往桌子一放。
刘翠芳走了过来，看了那五花肉一眼，又拿眼睛看顾枣枣：“肉买回来了。”
“嗯。”顾枣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刘翠芳把手在腰上的围裙擦了擦，道：“路上你就没遇到什么人？”
“没啊，我能遇到什么人。”顾枣枣心里越发觉得奇怪，这刘翠芳今天突然主动和她说话，又是让她去买肉，又是问她路上见没见到什么人，这事分明古怪着。
“那就好。”刘翠芳嘴上说道，心里却嘀咕那周大娘怕不是没把事情办好。
中午吃完饭，刘翠芳就出门了。
她丝毫没留意到顾枣枣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后面。
顾枣枣纯粹只是想打探下刘翠芳到底想干什么，若是去工厂，她就回家，可没想到刘翠芳却是往西城一个胡同去，而且，还在一个四合院面前停下。
“周大娘，”刘翠芳直接走进四合院里，周大娘正在院子里和林父林母商量婚事，见到刘翠芳来了，周大娘脸色立即扬起一个笑容，“哟，你来的正好，我正和老林他们提起你呢。”
刘翠芳看向林父林母，“两位就是周大娘要介绍给我那继女的那家？”
“是，是。”林父露出一个笑容，“大妹子快坐，吃了没，要不我让我媳妇去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刘翠芳摆摆手，“我在家吃过了，我来是想问这事成不成，你们家儿子今儿个瞧见我那继女了没？”
“瞧见了。”林母脸上满脸笑容，“我儿子回来后满口夸赞，说这婚事他愿意，就是这彩礼……”
“这彩礼可不能少。”一听到彩礼，刘翠芳立刻反应过来，“你们家情况，你们也心知肚明，我那继女可是个漂亮闺女，还是高中毕业呢，怎么着你们家也得出这位数。”
她竖起了四只手指头。
“四百？”林母瞪大眼睛，“你怎么不去抢1
“你这话说的，四百块你们林家就有了个媳妇，以后你们家想怎么对她，我们家都不管，这四百块要我，我就出了。”刘翠芳分明是吃定他们不会放弃，她叉着腰道：“这四百一分也不能少。”
去他大爷的！
顾枣枣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听到这番话，气得咬牙切齿。
她说怎么刘翠芳突然变了态度，原来是不死心，还想把她卖了。
这要是搁在后世，顾枣枣直接把这事戳穿，让老顾家社死，可现在这个年头乱着，赵康平那前岳父又是革委会的，胳膊扭不过大腿。
顾枣枣就算想和刘翠芳她们斗，也斗不过。
要想脱离顾家生活，那就更加天方夜谭。
顾枣枣手上也就十块钱，她没有工作，还没有房子，更不用说粮票本这种日常生活必备的东西，何况如今北京这地也乱，一个姑娘在外，不被人生吞活剥，算是运气好。
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顾枣枣拧着眉头，眼神忽然落在墙壁上的标语：“农村是一片广阔的天地，到那里去一定会大有作为1【1】
顾枣枣的眼睛瞬间亮起。
知青办办公室。
中午时分，好些办公人员都去吃饭了，就留下知青办主任宋章平和他妻女。
他媳妇和闺女今儿个中午来办公室，不但是为了给宋章平送饭，更是为了解决闺女下乡的事情。
宋章平和刘红夫妻就一个闺女。
今年闺女毕业，按照国家政策，必须得下乡当知青。
刘红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能违背国家政策，就想即便下乡，也要给闺女找个环境好，离北京近点的，这样就算有事也能赶出去帮忙。
可宋章平这人脑子固执，一根筋，碰上上头领导说知青娇气，对下乡地点挑三拣四的情况，宋章平就拍着胸口说以身作则，自家闺女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干活。
结果，这下好了，结果一处来，宋小云被安排到了陕西那边一个红旗公社，消息一出来，刘红和宋小云母女险些在家昏厥过去。
陕西那地方，离北京一千多公里，坐火车都要一天多才能到。
而且，那红旗公社还是出了名的贫穷艰苦，环境恶劣。
多少知青被安排到那里都怨天怨地。
“我不管，你这个知青办主任，要是连闺女下乡的地方都没办法安排，你还不如不干了。”刘红抹着眼泪，“别人家孩子都安排到江苏上海去，就你心狠，咱们闺女从小到大连北京都没出去过，她到那红旗公社去，还能活着回来，你要是不给闺女换个地方，我们娘俩今儿个就撞死在这知青办办公室。”
“妈。”宋小云啜泣着拉着刘红的手。
这不怪她们俩反应激烈。
多少女知青下乡被糟蹋的事发生过，闹出来的不少，没闹出来的更多。
刘红本来都安排了老家的公社，那地方有亲戚，宋小云到那边去，也没人敢欺负她，可谁知道碰上宋章平闹出这事，她不闹能成吗！
“好了，你们就别哭了，我也不想闺女去那地，可现在名单也出来了，去每个地方的名额都是固定的，陕西那公社，大家都知道穷，环境苦，没人愿意换。”宋章平抽着烟，面容愁苦。
“我不管，反正都是你害的，你们知青办那么多人，也没见谁这么坑自己孩子，就你最积极。”刘红红着眼睛看着宋章平！
宋章平心里越发烦躁。
他也后悔，要早知道结果是这样，自己出什么头。
“请问这里是知青办吗？”顾枣枣敲了敲门，出声问道。
宋章平见有人来，愣了下，忙给刘红使眼色，刘红没搭理他，拉着闺女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宋章平心里有愧，只好由着她，“这位同志，你来干嘛的？”
“你好，”顾枣枣刚刚在外头把情况听得七七八八了，她知道自己没人脉，就算去下乡估计也未必能去一个好地方，倒不如卖给他们一个人情，何况顾枣枣看得出这一家子穿着打扮都挺干净，估计家里条件不错。
“我是来报名下乡当知青的。”顾枣枣道，“刚才我在外面也不小心听见你们家的情况，我很能理解这位阿姨舐犊情深的情绪，我愿意代替你女儿去陕西那地方插队。”
宋章平和刘红两人都愣住了。
刘红更是立刻转身，用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顾枣枣。
“这位同志，你是认真的吗？陕西那公社环境可是真的很艰苦。”宋章平忙掐灭了手上的烟，认真地对顾枣枣说道。
看来赌对了。
这人的人品不错。
顾枣枣心里松了口气，她笑道：“我当然是认真的，实不相瞒，在我看来，去哪里也是去，倒不如帮你们一个忙，也免得让阿姨担心难过。看到阿姨，我就想起了我妈，如果我妈在的话，我妈肯定也舍不得我下乡插队那么辛苦。”
刘红听到这番话，看着顾枣枣的眼神便流露出几分同情。
“闺女，你可想好了，这事要是成了，那可就改不了的，下乡当知青也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刘红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说道。
“没事，我想清楚了。”顾枣枣道，“我还带了资料来，不如现在就把事情给办了。”
“这……”宋章平有些心动。
说到底他也是个普通人，哪里舍得自己闺女去吃苦。
“你们放心，这事是我自己拿主意，我绝对不后悔。”顾枣枣拍了拍胸口说道。
“那好。”宋章平感激地看着顾枣枣，他道：“我是这里的办公室主任，这件事我能办，不过，下乡的时间就在这周六，时间很急。”
“没关系。”顾枣枣心道，对她来说，越急越好。
宋章平见顾枣枣坚持，这才没多说，他把事情办妥后，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对顾枣枣道：“国家规定，每个知青下乡都会配给些东西，有搪瓷缸、热水壶。”
顾枣枣心动了，“我正需要这些东西，实不相瞒，我爸和我后妈都不喜欢我，要是知道我下乡，肯定什么都不会给我准备。”
“那怎么能成1刘红立刻道：“陕西那地方多冷，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没有，去那地方怎么过日子。”
她感激顾枣枣，此时更是见不得她受苦，拉着顾枣枣的手，“你要是放心阿姨，阿姨帮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置办了，你和阿姨闺女身材差不多，阿姨刚给她准备了几身棉衣棉裤，还有棉被，你要不嫌弃，阿姨这些都给你。”
刘红也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真要是不得已宋小云得去陕西那边，总得把东西都备齐全了。
“这…不好吧？”顾枣枣虽然心动，却有些迟疑。
“没什么不好的，这位同志你帮了我们全家这么大的忙，你就收了吧。”宋小云忙上来说道，宋小云模样温温柔柔，因为是独生女，被娇惯的厉害，别说农活，家务活都不会干，自从知道下乡地方是红旗公社那种穷乡僻壤，这姑娘吓得好几晚上都做噩梦。
如今顾枣枣替他们家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宋小云直接把她当救命恩人一样对待。
“是啊，你就不要客气，不然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宋章平道。
顾枣枣环视这家人，眼眶一红，“你们对我真是好，我没想到，陌生人对我比我爸和我后妈对我还好，我爸和我后妈还要逼我去给人当后妈，你们却能对我这么好。”
一听这话分明内有隐情。
刘红忙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枣枣干脆把先前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在听说顾山根，刘翠芳要把顾枣枣介绍个三十多岁老男人，并且还要给对方三个儿子当后妈后，刘红气得拍桌子，“你这爸爸和后妈也太心狠了。”
“所以我刚刚在外面听见阿姨为女儿这样操心，我就想起我亲妈来了，横竖我在北京这地也是没人疼没人爱，倒不如帮你们家一个忙。”顾枣枣说道。
刘红看着顾枣枣的眼神越发心疼，她脱口而出：“姑娘，要不你就当我们干女儿1
“啊？”顾枣枣一愣，她的确抱着卖惨的心思，可没想到刘红竟然这么干脆，都想给她当干妈。
“是啊，你当我妹妹，我肯定对你好。”宋小云红着眼，她本来觉得自己挺惨，可听到顾枣枣的情况，才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过如此，顾枣枣才是真的惨。
宋章平虽然有些错愕，但也没拒绝：“我们也算有缘分，你要是不嫌弃，就把我们当成你家人。”
顾枣枣张了张嘴，“干爸，干妈，姐姐。“
“诶。”刘红干脆答应一声，“你既然喊我一声干妈，干妈绝不会委屈你，下乡当知青买东西不容易，干妈带你去百货商店买东西。”
“我也去，我陪妹妹买。”宋小云忙道。
顾枣枣都没想到，自己本来不过是想攀攀交情，却给自己挣到了干爸、干妈还有个干姐。
三人去了百货商店，顾枣枣在路上才了解了刘红一家的情况。
宋章平这人是知青办主任，刘红却是医院医生，而且刘红一家背景特强，都是在体制内工作。
顾枣枣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从天而降多了这么多靠山。
“枣枣，咱们认亲这事，你爸妈还不知道，这事你看哪天我上门去说合适？”刘红这番话显然不只是打算去认亲，更重要的目的还是给顾枣枣撑腰。
“干妈，那要不后天吧，后天我继姐结婚，那天把事情说清了也好。”顾枣枣说道。
“成，干妈听你的，你回去后好好休息，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下乡的东西，干妈都给你准备。”刘红道，“乡下地方也难买到药，干妈给你多准备些药。”
“谢谢干嘛。”顾枣枣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现在的药可不便宜，乡下买药难更不是夸张，带多些药下乡的确是有备无患，就算自己用不上，也值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