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兄弟（四）
纳戈山上的决战已经结束了，游侠将军爱德华身受重伤，单膝跪在地上，并被起义军和教会军队重重包围。
起义军主帅马可试图上前手刃爱德华，却被教会军队的首领阻止了。
首领气势凌人地一步一步逼近马可，马可此刻有点慌乱，但是他依然故作镇定地喊道，“你，你到底是谁？”
首领轻轻脱下头盔，露出一头金发。
“凯恩？”被我军包围的敌军主帅爱德华惊讶地问道，“凯恩，是你吗？”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终于成为教会军队的其中一名将领了，我该恭喜你吗？”
“爱德华，我现在是你的敌人了。”凯恩俯视着爱德华，他的脸上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似乎早已准备好如何在战场上面对昔日好友。
“切，”爱德华把目光移向别处，摇摇头苦笑道，“很久都没看到你这家伙一脸正经说话的样子了。怎么了？”他抬头看向凯恩，问道，“你打算亲手杀了我吗？”
凯恩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俯视着爱德华，然而谁都没察觉到，他的嘴角在微微颤抖。
爱德华低下头，此时此刻，他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悲痛，昔日志同道合、以兄弟相称的战友现在以敌人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他用手按着伤口，瞪大眼睛注视着凯恩，他没有再说话了，但是他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痛楚并非源自于伤口，而是内心。
“喂，”马可的叫声打破了沉默，“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当我不存在吗？”他看向凯恩，“我是起义军的主帅，这里我说了算，我才是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者。”
“胜利者？”神术师抢着说，“如果没有我们的支援，你们早就……。”
“莎拉，”凯恩身后的中年男人打断了她的话，示意她别多嘴。
“够了，你打算把你这副目中无人的臭嘴脸摆到天荒地老吗？”马可瞥了凯恩侧脸一眼，没有理会凯恩，而是越过他身旁，大步走向爱德华，“起义军主帅要手刃敌人，岂容你们这些神棍多事。”
凯恩一手抓着马可后脑的头发，并将脸贴近他耳后，他压抑着怒火，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有要事要跟爱德华谈几句。”
他抓着马可的头发大力往后扯，马可整个身子被甩得后退了两步。
“你，你竟然……”马可怒了，他觉得自己被羞辱，还是在手下面前。他顾不上当前形势了，愤然举起长刀砍向凯恩，“我忍够你了。”
凯恩立马转身并抽出了剑，伸出剑尖指向马可，马可停住了，凯恩横眉怒视，“我已经警告过你了。”马可被凯恩的强大气场吓着了，整个人都僵直了，不敢轻举妄动。
两名士官兄弟见状，马上抬枪瞄准凯恩，其他农民兵也跟着抬起了枪。另一方的莎拉也立即唤出能量球，对准马可。其他白袍骑兵也唤出能量球，指向两名士官或马可。
“喂喂，”穆纳下马，跑到马可和凯恩之间，他面向马可说，“主帅，别这样，”他回头看向凯恩，“凯恩，你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我可没说过，和你们是同路人，”凯恩严肃地答道。
“啧，”穆纳继续说，“不管怎样也好，大家先放下武器吧。”
凯恩盯着马可，缓缓放下剑。两名士官和农民兵也同时放下了武器。
穆纳看了看另一边的神术师和白袍骑兵，他们并没有收起圣光能量球，随即问道，“喂，凯恩，你的部下还手握着奇怪的光球呢。”
“你的主帅还不是还举着刀不放，”站在凯恩身后的中年男人说。
“主帅，”穆纳劝说马可，“把刀放下吧。”
马可微微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中年男人，随即对凯恩说道，“你的侍从真不懂礼貌。”他缓缓垂下手中长刀。
一众白袍骑兵也收起了能量球。
“布莱登是我的副官，”凯恩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出剑，刺向马可的脸，马可本能地侧头并闭上眼睛。
当马可缓缓睁开眼时，他看见凯恩的剑尖定格在他的鼻尖前，而凯恩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他双眼。“我问你，是谁杀了道尔顿少将？”凯恩耸起眉毛、瞪大眼睛，小声但威严地质问道，“是你吗？”
坐在地上的爱德华抬头看了看凯恩，又看了看马可，“是这个人，杀了少将的？”
听见凯恩这样一问，穆纳终于明白了凯恩的用意了，他看了马可一眼后，目光移向别处，垂下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啧，”凯恩见马可没有作答，随即喊道，“穆纳，你来回答。我们的道尔顿少将，究竟是被谁杀的？”
爱德华焦急地看向穆纳。
穆纳犹豫了，他了解凯恩，重情重义的凯恩不可能不报此仇，他也非常恨马可，然而此刻他必须要权衡利弊，万一两军就地开战，那么他们的起义事业就毁于一旦了。
此时，格罗达在士兵的搀扶下赶到，他在人群中发现了昔日好友，倍感惊讶，“凯恩？他为什么用剑指着马可？”
“格罗达，”凯恩再次喊道，他察觉到格罗达来了。“穆纳、格罗达，我想知道，良知在你们身上还存在吧？”
“你，你别欺人太甚了，”士官试图抬枪射杀凯恩，一束光焰突然从侧面袭来，不偏不倚地正好击中了他的手腕，他的枪被打掉了，第二束光焰紧接而来，这次击中了他的脸部，他的脸被烧黑，头发着火，躺在地上翻滚，发出阵阵哀嚎，比之前更猛烈的第三束光焰射来，击中他下体，他整个身体都在猛烈燃烧。
“大哥，”另一名士官对躺在地上的兄弟喊道，看着亲兄弟被活活烧死，他难掩怒火，立即抬枪指向刚才施法的神术师莎拉，莎拉身旁的骑兵立刻策马上前，向他掷出长矛，长矛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倒在血泊之中。
一众农民兵看见两名士官被杀了，纷纷抬枪指向凯恩和莎拉。
“放下枪。”穆纳和格罗达异口同声对一众农民兵喊道。穆纳说道，“马可，那是你干的事，你必须要承认吧。”
“穆纳，你……”马可咬着牙说，“你背叛我？”
“道尔顿的确是主帅你杀的。”格罗达也开口说，“你还为士兵亲身演示怎样杀人，说用的是和杀鸡同样的方法，我听得十分清楚。”
凯恩彻底怒了，但是他竭力压住怒火，沉声对马可说，“现在，你就算是死在我的剑下，也不会有怨言了吧。”
“哼，你们……”马可不甘示弱地说，“对，道尔顿是我亲手杀死的。上过战场的人，有哪个是干净的。”他露出阴险的笑容，“战争英雄凯恩，我听过你的名字，恐怕你手上的血债，比我还要多吧。”
凯恩沉默了，马可的话一针见血，这一刻，他竟然无言以对。
“被我说中了吧，”马可趁着凯恩心境动摇之际，迅速挥刀拨开了他的剑，“你跟我一样，都是杀人魔，”他挥刀横劈，凯恩下濳躲闪，“你有资格惩罚吗？”他竖砍，凯恩侧闪。“哼，这就是你的真正实力了吗？”他大喝一声，一跃而已，双手高举长刀，借着冲力下砍，凯恩用剑横向招架，“噹！”两人兵器剧烈碰撞，发出既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马可打得越来越起劲，他挥舞长刀发起连续攻击，凯恩几乎都是在被动格挡和招架，刀剑连番碰撞，发出连绵不断的声响。
马可的攻击放缓了，他开始喘气了，毕竟土匪出身的他，体能绝对比不上正统军人。然而，他刚才的连续攻击，也未能伤及凯恩分毫，尽管凯恩一直防守，没有进攻。
“主人，不要被他迷惑了，请坚持心中的正义，决定正邪的不是杀敌多少，而是初衷，”布莱登向凯恩喊道，“尽管你的双手染满鲜血，但是你从来没有为一己私欲而战。”
“一己私欲吗？”凯恩若有所思地说着，他思考着布莱登的话。此时，马可再次向他发起攻击，像刚才那样，马可挥舞长刀，连续不断地施展着他的刀法，凯恩不断格挡和招架。在战斗经验丰富的布莱登眼中，马可的刀法十分笨拙，根本不入流，体能也和凯恩差了十万八千里。凯恩之所以一直被他压着打，是因为凯恩的心结未能解开。然而，换一个角度说，如果凯恩能在这次生死决战中击败对手，那么他就能站上一个全新的台阶。
马可大叫一声，猛烈劈砍，双方兵器再一次激烈碰撞，“每一次杀人，手起刀落的那一刻，我都感到无比痛快，”他得意地说，“那种快感无以言表，我想，久经沙场的你也有同样的感觉吧。”他跳起，转身回旋下劈。
“不，并没有，”凯恩握紧剑柄，猛烈横扫“噹！”刀剑再次激烈碰撞，向两边弹开，凯恩后退两步缓冲，此时，双方武器都在高频震动着，“我并没有因为杀人而感到兴奋，相反，我每次都感到无比愧疚。杀人为乐那只是土匪才干的事。”
“啧，别在我面前装了，国军的走狗。”马可一边喘气一边怒吼道，“不是你们强行霸占了我的土地，我也不会当土匪，农作失收，皇室对我们也不闻不问，我们变成现在这样子，都是你们害的。”他冲向凯恩，“我杀人不眨眼还不是跟你们国军学的，你们就是冷血的刽子手、屠夫。”他挥刀劈向凯恩，“少在我面前扮清高。”
“我不是刽子手，更不是屠夫，”凯恩挥舞圣耀之剑迎击，圣光能量在剑身汇聚，发出耀眼光芒。
“噹！”一声巨响，马可手中长刀应声而断，身体重重摔到地上，凯恩走到马可面前，“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俯视马可，“我不会再犹豫了，”他把剑尖垂下，指着马可心脏，“下地狱后再忏悔吧，马可。”
马可全身发抖，用恐惧神情，瞪大眼睛望着凯恩，“你，你死后也会下地狱的，跟我一样。”他颤抖着说。
“或许吧，”凯恩稍稍往后引剑，随即大力刺进他的胸膛。
马可挣扎了几下，没多久便断气了。
“我死后会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就待死后让神裁决吧，”凯恩说，“在这之前，我只有继续战斗。”
看到首领被杀，一众农民兵开始起哄，他们之中有些人在对凯恩怒目而视，有些人在瑟瑟发抖，更有些人在交头接耳、四处张望。某些墙头草甚至在向凯恩欢呼，然而当凯恩转过头看向他们时，他们却沉默了。
凯恩抽起血淋淋的剑，对一众农民兵说道，“你们的首领已经光荣牺牲了，我来接替他的位置，”他把剑递给布莱登，然后走到穆纳身旁，沉声问道，“你们都没意见吧？”穆纳没有马上回答，他随即看向远处、站在山坡之上的格罗达。
此时，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爱德华、莎拉和正在用抹布在剑身上擦着血迹的布莱登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格罗达。
被战火肆虐过的山林也回归寂静，现在大家都可以听到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