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世界真小
贺嘉越看姥姥神情便明白老太婆这是想起了他母亲，忙打叉道：“姥姥我饿了，想吃红烧鱼。”
贺嘉越一打岔，姥姥连忙起身：“哎哟，这都中午了，姥姥给你做去。”
看着老太婆的背影又重新精神抖擞，掂着小碎步急忙向厨房走去，贺嘉越也放下心。
他见不得泪水，心知姥姥看见自己的脸想起了他母亲，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能选择打叉含糊过去，免得姥姥伤心落泪。
眼见他母亲的忌日就要到了，越距离那个日子近一点，越能感觉到姥姥整个人的精神一天比一天低落。
老太婆最近几日更是容易触景生情，偏还要故作坚强，怕将这悲伤的气氛感染给了外孙。
贺嘉越自然是心疼得很也难过的很，母亲的样子他是记不太清了，打小起姥姥的怀抱与温暖陪伴他长大，他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作罢。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那天还是到了，清早还天不亮，司机就来门口等着了，老小一家三口坐上车去了墓园，一路上静静无话。
他妈妈葬在陵山墓园，风景很好依山傍水的，老天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样，
多日以来的骄阳今天也躲了起来，天空中下起了小雨，阴沉沉的闷热，直叫人压抑不堪。
老人家一如往年一样，给女儿的墓碑擦了一遍又一遍，放上一束女儿生前最爱的花。
姥姥不停地说着贺嘉越长大了，现在长得和她一个样儿像的很，又说道他们老两口身体很好。
说着说着又骂她为什么走那么早，留下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责怪姥爷不该由着她嫁人，声泪俱下泪流满面，老头子在一旁也默不吭声黯然神伤，任由老太婆的责怪。
最后老太婆竟哭的站立不稳，在姥爷搀扶下回了车。
让老两口二人先走，贺嘉越一个人留了下来，静静地伫立在碑前，周围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仿佛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平静击破。
从他长大些懂事了之后，他便开始留下来陪上母亲半天再走，他蹲下来看向碑上笑靥如花的女子，秀窄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冰凉的墓碑，好似感受母亲的存在。
“妈妈”少年清冷的嗓音此刻有些低哑带了点鼻音，轻轻地低语“我想你了妈妈。”
墓园里安安静静，远处也有几人不知道在祭奠着什么亲人，远远地飘来轻轻地哭声
小雨还在不停下，此刻也有加大的意味，贺嘉越头发都湿透了，开始顺着头发往下流淌，流过眼睛、脸颊，最后滑到下颌滴落在地上，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或者混在了一起流入大地。
“我现在一个人住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少年又轻轻开了口。
“我去年把他儿子手打断了，不过是他活该；谁让他乱说话的。”
“我认识了好几个新朋友，对我都挺好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我今年换了个新同桌儿，他话太多了还老是烦我，不过人还不错”
“陈遇你还记得么，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朋友”
即便明白冰冷的墓碑不可能有回应，他还是觉得母亲就好像就坐在他对面，听着他说话一般。
“前两个月我们在校外和别人打了一架，不过没吃亏，给那几个人都打趴下了”
“马上开学我就准备住校，周末不用回那边，那家人太烦了”
“我想考a大，你觉得呢”
“我挺好的，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久到贺嘉越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就好像是把这一年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全都倒豆子一般说出来，想起来什么事儿就说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滴滴答答一上午的小雨终于停了下来，黑压压的云雾散开，阳光也从云层中透了出来一片光明。
雨后的天空显得比平时更清朗，远处还出现了彩虹，鸟声蝉鸣又开始不停，整个墓园也没那么大的压抑氛围了。
兴许是这长达一年的所有烦躁不堪都在这雨雾中倾泻了出来，贺嘉越难得的心情大好，连带着面色都舒展了许多。
再次伸手摸了摸母亲的照片“我下次再来看你”
“再见妈妈”
在阳城的日子很是安逸，他虽然在这边长大，但是他的性格不爱交交际，所以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自然也没什么活动。
偶尔早上陪姥姥出去买个菜，下午没事陪姥爷下下棋，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家里，写写作业刷刷手机，晚上陈遇和陆尧喊他打打游戏，小日子过得甚是平淡。
直到八月的这天，姥爷姥姥带上他去一个朋友家贺寿，贺嘉越事后不禁感叹道这个世界可真小。
贺嘉越他姥爷是白手起家，全靠自己双手打拼出来一片天，在阳城生意做的算是挺不错，自然身边也是不少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老朋友过寿那自然得去的，想来贺嘉越在家也无事，便将他也带上了。
陆家老爷子今儿70大寿，和他姥爷打年轻就认识，陆家在阳城底子深厚，喊了不少老朋友来聚一聚乐呵乐呵，亲戚朋友也来了不少人。
进了院子已经不少人到了，两个老头坐一块下棋，旁边围不少人，一个老头满头白发但是精神矍铄，声音那叫一个响亮
“我刚才那是走错了！我没看清！”
“落子不悔”对面那老头说道
“我就毁一步棋怎么啦，今儿我大寿，你个老东西让我一步棋都不行！”想来这就是今儿大寿的陆老爷子了。
对面老头闻言胡子笑的直翘：“嘿，你可不是就光今天毁棋，你个臭棋篓子棋艺又差又爱玩。”
周围一圈人哄堂大笑，陆老爷子根本不惧众人笑话，拿起棋子重新放了个位置。
这时候看到张老爷子来了，急忙喊道：“张戍，你快过来，你来给我下，杀他个屁滚尿流。”
张老爷子笑呵呵的过去了，那边过来一个老夫人过来招呼道
“周芸啊，咱们姐妹两好久没见面了啊，去前院走，那几个老姐们都在前院里，他们这边啊下棋一时半会儿下不完的。”
说着看着一边的贺嘉越问道：“这是小越啊？哎哟，长这么大了啊，这么高了都，瞧瞧这孩子长得多好看啊”
两老姐妹也是许久不见了，到也没生疏，周芸对贺嘉越说：“也不知道喊声奶奶。”
贺嘉越闻言礼貌道：“奶奶好。”
“真乖，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那会才到我膝盖，一晃这么多年长这么高了，奶奶带你去前院，我那两孙子也回来啦，和你差不多大，你们肯定玩得来。”
一行人来到前院，陆家今日来了不少人，前院不少人三三两两坐着聊天，好多个小孩儿到处跑，见二人过来了，不少妇人围过来寒暄。
贺嘉越不喜欢被一群人围着，也不习惯这些阿姨奶奶们左一个帅小伙又一个乖孩子的喊。
这个是李奶奶、那个王阿姨，一圈下来人没记住几个，脑袋都要吵晕了，连忙打了声招呼溜之大吉。
陆家很大，走出前院穿过走廊走至花园处歇上一会儿，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奶呼呼的声音。
“哥哥”
？？？？
转身一看是一个小胖丫头，不过两三岁的样子，白白嫩嫩肉嘟嘟的，穿个粉色小蓬蓬裙，还挺开爱，如果不是脸上挂着泪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就更好了。
裙子上沾了不少泥巴，再看看旁边的花坛，想来是摔跤了。
“哥哥，要抱抱。”小胖丫头苦兮兮的带着小鼻音，话还说不清楚含含糊糊。
贺嘉越看见眼泪就没辙，他也不会哄孩子啊，但也不能看着小孩哭，便蹲下来问道
“你妈妈呢？”
“不见了，要抱抱”说完哭的更大声了，双手揪着贺嘉越衣服，两个大泥巴印子在白t上格外显眼，
贺嘉越眉毛抽了抽，还是只能伸手给小家伙抱起来，小家伙肉不是白长的，重甸甸的。
“我带你找妈妈吧”
“要哥哥”
“那我带你找哥哥？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要哥哥”
贺嘉越见这也问不出来名字，只能带着小家伙又往前院走去，小家伙肯定是跟着家里人来的，那些阿姨奶奶们都在前院，必定认识她。
抱起小胖丫头起身，才走至走廊，远远地就传来几个人呼喊声，有男有女
“小汤圆！汤圆！你在哪？”
想来是家里人找来了，抱着小孩往呼喊声走去
“汤圆！”一个女人跑过来接过贺嘉越怀里的小家伙，“哎呦你个小家伙跑哪去啦，妈妈到处找你急死了”
小家伙还在不停地喊着要哥哥，女人忙对他谢道：“谢谢啊，小家伙找哥哥呢，我在前院招呼人，她什么时候忙跑了我都没看住。”
“没事儿”贺嘉越淡淡开口，这不过是件小事儿，女人抱着孩子的样子倒是让他心里有些突来的羡慕。
“小姨，汤圆找到了？刚跑哪去了？”身后一个男声传来让贺嘉越感到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