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小猪好凉
赫连诛的病来得迅疾, 去得也快,他只在床上躺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能下地了。
他与阮久去溪原城外拜访刘老先生。
刘老先生听说了尚京城内发生的事情, 对着赫连诛赞许点头,心想果真是我教出来的帝王之才, 千百年一遇的那种,嘴上却还是很矜持:“不错。”
然后他看向阮久:“临走的时候,让你做的功课做完了没有?现在会说鏖兀话了吗?”
于是阮久当场表演了一段庄仙教他的鏖兀顺口溜。
刘老先生定在原地:“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他回过神:“不要转移话题, 功课呢?”
阮久抬眼看看他:“功课……掉进火里了。”
刘老先生再一次愣在原地:“什么?”
“掉进火里了。”阮久笑了笑,“全部烧干净了,烧我功课的那个人——他现在是我的另一个老师,他让我转告您,这些功课真是没劲透了。”
电光石火之间, 刘老先生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把那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庄、仙。”
阮久点点头:“嗯, 这正是尊师的名号。”
刘老先生半晌才回过神:“所以你就没做功课了?”
阮久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是呀。”
刘老先生怒极拍墙:“他抢我徒弟,他臭不要脸。”
阮久道:“老师,反正你一直都不喜欢我,还记恨我剃掉了你的胡子,要不你就……”
“不。”刘老先生果断拒绝, “是我先收你做学生的,要排辈分,也是我在庄仙前边。他肯定看出你至真至纯的本性了,跟我抢人。”
他搂住阮久的肩, 把阮久吓得一激灵。
“大王已经算是出师了,老师后半辈子就专心培养你了, 你好好学, 现在开始学, 老师还能把你教成个宰相尚书什么的。怎么样?你想做宰相,还是尚书?”
阮久欲哭无泪,缩了缩脖子:“不,我不想……”
“久啊。”刘老先生摸摸他的脑袋,“这可是天底下独一份的,我和庄仙同时教一个人……”
阮久忙道:“小猪也是。”
赫连诛适时道:“小猪不是。”
刘老先生按住阮久:“你别担心,你只说,你主要跟着谁学?跟庄仙学,他的那些邪门歪道,容易走火入魔,我这是名门正派,你要学哪个?还是两派兼修?”
阮久使劲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行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尚京?”
阮久不愿接受事实:“您也要一起去吗?”
“那是自然。”刘老先生看了一眼赫连诛,“大王这时候来见,不就是来请我过去的吗?”
阮久颤巍巍地捂住赫连诛的手,代替他摇摇头:“不是,只是过来探望一下。”
赫连诛点头。
这回轮到刘老先生不愿接受现实了。
“不需要我为鏖兀出谋划策吗?”
赫连诛淡笑颔首:“不必了,老师还是颐养天年,顺便教一教阮久好了。”
两个理念冲突的人教阮久可以,教鏖兀就不行了,会出乱子的。已经有一个庄仙了,再来一个刘长生,会乱套的。
刘老先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再说什么。
阮久好不容易才从刘老先生那里逃脱,跑到门外,看见刘长命正在喂羊。
就是那个刘老先生在家门口捡回来的、痴痴傻傻的梁国士兵刘长命。
其他流落在鏖兀的梁国士兵早就被梁国派人来接手了,只有他。
他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还不能暴露在别人面前。
而阮久上次确实从赫连诚那里得到了一些书信,那些书信他自己收好了,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他写信告诉兄长阮鹤,兄长也只是说,让他先把东西全部收好,不要先送过来,山遥路远的,万一把信弄丢在路上,那就完了,也不要走漏风声,免得惹麻烦。
阮鹤当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再查下去,所以说他等什么时候,他亲自来一趟鏖兀,再把东西给拿走。
所以不用阮久做什么。
而阮久离开溪原之前,还留了个大夫给刘长命,治了一年多的病,他看起来是好些了。
起码穿得整洁了许多,衣裳头发都是干净的,站在羊圈旁边喂羊,动作看起来也很熟练。
阮久上前,朝他打了声招呼:“你还认得我吗?”
他还小声地说话,怕吓着刘长命,却不想刘长命一看见他,刷地一下丢下草料,再啪的一下抱拳,最后哐的一下,给他单膝跪下了。
阮久被他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惊道:“你干什么?”
刘长命也不说话,应该是还不会说,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阮久试着往边上挪了挪,他也跟着阮久转,一定要正正地给阮久行礼。
阮久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他也就在地上转了一圈。
阮久试图问他:“你在做什么?”
但他可能是听不懂,也说不出话,就那样跟着他。
阮久有些害怕,喊了两声“来人”,往外边跑,刘长命也跟着他走,就那样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甩也甩不脱。
正巧这时,阮久留给刘长命的大夫及时赶到,挡在阮久身前,轻咳一声,朝刘长命拍了三下手,让他安静下来。
阮久躲在大夫身后,瞧着刘长命,见他果真安静下来,面上的神色也趋于平静。
他夸赞大夫:“您真是妙手回春。”
大夫摆手让刘长命继续去喂羊,回头看向阮久:“小公子是不是惹他了?他是病人,经不起逗,小公子还是去找别人玩吧。”
“我没惹他。”阮久正色道,“我就是过去跟他问了声好,然后他就……”
“是吗?”大夫想了想,“那晚上我给他施针的时候问问他,说不准他是记得小公子。”
“好。”阮久出门去找别人玩去了,摸着下巴,回想起方才刘长命的表现,总觉得那时候他的表现倒不像是要打他,更像是有一点信任,还有一点崇敬。
阮久笑了笑,也算他没白救一个人。
傍晚时分,晚饭之前,阮久就观摩了一下大夫给刘长命施针。
大夫说,刘长命中毒太久,毒药已经深入骨髓,寻常草药已经没办法解毒了,只能靠银针,把毒药一点一点给刮干净。
阮久想想就觉得很疼,大夫也说:“小公子要看,还是离远一些再看。每次给他施针,他都暴躁极了,跟给老虎扎针似的,实在是疼极了,还会砸东西。第一回把整间屋子都砸了,好几个人才按住他。”
“我知道了。”阮久说着,就往后退了退,蹲在地上,撑着头看。
而后大夫拿出三指粗的麻绳,把刘长命牢牢地绑在椅子上。
而刘长命早已经习惯了似的,也没什么反应,就那样坐着,任由他动手。
不知道是不是阮久的错觉,他总觉得刘长命在看他。
或许他是真的记得阮久吧。
大夫把人给绑好了,真是一只老虎也挣不脱了,才推出一排六十四根银针,点起蜡烛,开始施针。
阮久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没开始扎针,就觉得疼了。
他捂住眼睛,随后大夫扎下第一根针,刘长命嚎了一嗓子,犹如虎啸,把阮久吓得一激灵,往后一倒,倒在了墙上。
听着声音就觉得很疼,阮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生怕大夫没拿稳针,下一针就扎在他的身上。
他起身要走,最后看了一眼刘长命,却发现扎下第二根第三根的时候,刘长命不喊了。
他的双手死死地扣住椅子扶手,几乎要把扶手给掰下来捏碎。手上额上青筋爆出,死死地咬着牙,脖子上的血管也极其明显。
可以看出他受的苦不比第一针少,只是他正在苦苦忍耐,绝不肯再喊一声。
阮久原本是要走的,见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大夫施了八根针,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停下动作,拿起搁在手边的巾子,擦了擦额头和双手,回头对阮久道:“他恐怕是真的认得小公子,平常每扎一针都要喊的,今天只喊了一声就停下了。”
阮久摸摸鼻尖:“那我要留在这里吗?还是我要出去?”
大夫再看看刘长命:“小公子留在这里吧,说不定他会好受一些。”
“好。”于是阮久上前,从大夫手里接过巾子,帮他擦汗擦手。
等六十四根银针全部扎完,再全部拔掉,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刘长命竟然还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大夫的后背都湿透了,阮久抬手给他擦擦脸。
“现在该怎么办?”
大夫凑近刘长命,低声问道:“你认识阮家公子吗?”
刘长命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大夫提醒他:“点头还是摇头?”
刘长命没有动作,大夫也只能放弃,在他面前拍了三下手:“睡吧。”
刘长命果真依言睡去,阮久眨了眨眼睛:“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每半个月都扎一次针。”大夫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那他扎过针之后,会清醒一些?”
“是,我本来也只是想着试一试的,半年前第一次扎完,就有了反应。”大夫把刘长命扛起来,放到床上,“他对我说:‘多谢大夫。’”
阮久帮他把床铺弄好。
“还有一次,我看他叫得实在是太惨了,想着要不还是最后扎一次,接下来就不扎了,试试别的法子。结果那一次扎完之后,他让我别放弃,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阮久心想,应该是军营里的事情,他还想着要报仇,要把大梁朝廷里的那个里外勾结的蛀虫给抓出来。
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
阮久叹了口气,抖落开被子,给刘长命盖上。
在溪原耽搁了几天,最后刘老先生也跟着他们一同上路,回了尚京,以阮久老师的身份。
刘长命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回去的。
之前不带他回去,是觉得尚京城中形势复杂,他回去了反倒不好。现在尘埃落定,阮久觉得,还是把这个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
而且他只留了一个大夫给刘长命,回了尚京,阮老爷留给他的十来个大夫都在尚京,过去了,应该对刘长命更好。
如果他想快点好起来的话。
唯一一点不太好的事情,就是——
不知道是刘长命把他当成了别人,还是他真的很感激阮久。
他很喜欢跟着阮久。
阮久对他这种行为感到些许惊恐,数次制止之后,刘长命还是丝毫没有改正的意思。
但他似乎察觉到阮久有点不喜欢他的这种行为,最终还是退到了离阮久十步之外的地方。
不能再远了,再远他就要闹了。
而且他好像不习惯坐马车,他习惯跟着马车跑,阮久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的轻功很不错。
但是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从溪原跑回尚京。
最后阮久和大夫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劝到马车上。
马车里,刘长命抱着他的小羊——他在刘老先生家的主要工作就是放羊,所以他得带着他的小羊走。
但是他有两只羊,所以——
阮久坐在他身边,怀里也抱着一只羊。
刘长命不会说话,所以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对这个忽然出现的、非要跟着阮久的男人,赫连诛十分介怀,所以赫连诛也和他们坐在一起,就坐在阮久和刘长命中间,同样一言不发。
这样的气氛太奇怪了,阮久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那个……小猪。”
赫连诛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刘长命还挺奇怪的,是因为以前在军营里习惯骑马,所以才不喜欢坐马车吗?”
赫连诛语气平静:“不是。”
“啊?那是什么原因?在军营里的不是士兵还是什么?”
“暗卫。”
阮久不太明白:“啊?”
“只跟着一个人,寸步不离,是因为接了死令,必须保护那个人。轻功很好,身手也不错,才能保证不跟丢那个人。暗卫当然不能坐马车。”
他这样说,阮久才有些相信。
“可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他,他应该不是要保护我吧?”
“应该不会。”赫连诛顿了顿,“或许,他要保护的人和你很像。”
阮久努力回想了一下。
能用暗卫的人,大概都是宫里的人,要不也是当官的。
他这人的模样在永安城是独一份,哪有人跟他长得相似?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这样一个人来,最后摇摇头,道:“肯定不是,小猪你猜错了。”
赫连诛不答,拿出一个铜管似的口哨,吹了一下。
口哨声很尖利,阮久就眼睁睁看着刘长命抱着小羊,跳出正在行驶的马车。
等阮久掀开帘子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没影了。
“谁让你乱吹的?”阮久抱起怀里的小羊,让小羊用羊蹄子蹬了赫连诛一下,“现在又要停下来找他了。”
赫连诛无辜道:“软啾,他从前就是做暗卫的,现在出去活动一下,说不定对他恢复正常有帮助。他不会跟丢的,跟丢了做什么暗卫?而且他在的话,马车里很挤。”
阮久看着赫连诛,竟然隐隐被他说服了。
“行吧,可是他真的不会跟丢吗?”
“不会的。”赫连诛掀开马车帘子,扫了一眼四周,便指给阮久看,“他现在在那棵树上,再数三下他就要跳到另一棵树上了。”
阮久在心里默数,果真如此,第三声话音刚落,刘长命就跳过来了。
阮久惊叹,拍拍赫连诛的肩膀:“喔,没想到你对梁国的暗卫还有研究。”
赫连诛放下帘子:“他没事,在外面反倒能更自在些。”
“嗯。”这次阮久点头表示同意了,又掀开帘子,对刘长命比划了一下,让他要是累了就过来坐马车。
可是有一件事情,阮久着实想不清楚。
“他之前到底是保护谁的呢?到底是谁和我很像?”
阮久重新把永安城里的那些权贵拉出来,掰着指头再想了一遍,赫连诛趁机把阮久怀里的小羊抱走,高高大大的自己窝进他怀里。
见阮久想了好久还没有想起来,赫连诛忍不住再点了他一下:“你哥。”
是了,天底下和阮久最像的人,不就是阮鹤吗?
可是阮久摇头道:“绝不可能,我们家从没养过暗卫。”
赫连诛正抱着他的腰,贴着他蹭蹭脸,正蹭得开心,随口应了一句:“是吗?”
“我家要是养暗卫,恐怕就是我爹要造反了。”
阮久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赫连诛推开:“别乱贴了,你不热吗?”
赫连诛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热,软啾身上凉快。”
“哪有?我都热得一身汗了。”阮久定住,“你别再过来了!”
赫连诛索性把他抱进怀里,反正他已经比阮久大只了,抱住阮久,简直是绰绰有余。
“我身上凉快,软啾贴贴我。”
“我不贴!”
阮久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刘长命赶走了,马车里根本就不挤,但是刘长命在这里,赫连诛他不敢和自己蹭。
实在是推不开赫连诛,阮久有些烦了,要把刘长命给喊回来,就被赫连诛按住了。
赫连诛把着他的手,让他摸摸自己的脸。
好像是有点凉快。
阮久别过头,摸摸赫连诛的脸,然后一路向下,顺着他的脖子,把手塞进他的衣领里。
确实凉凉的,真是消暑利器。
阮久心想,狼也不是冷血动物啊,怎么赫连诛就这么凉?
他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直到他们经过一户牧场,阮久在牧场里看见一只刚出生的小猪仔。
阮久恍然大悟,赫连诛是小猪,不是小狼。
于是他跨过栅栏,进去摸了摸小猪仔。
奇怪,小猪也是热的。
他回头看看赫连诛,弄不清楚为什么他身上这么凉快。
赫连诛见他看过来,朝他笑了一下。
阮久举起小猪仔,朝他挥了挥手,赫连诛的笑容凝住。
阮久试图把那只小猪也养在身边,赫连诛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一个屋檐下怎么能有两只小猪?
而且阮久已经养了足够多的动物了。
算上这回刘长命带回去的两只小羊,已经有六只之多!
赫连诛觉得,自己的皇宫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动物园。
僵持不下之际,还是乌兰把阮久给劝下来了。
“小猪会越长越大的,到时候光是吃的——”乌兰顿了顿,用手比划出一个巨大的形状,“就有这么多,到时候……也这么多。这和王后养狗养狼可不太一样,到时候王后就每天给这只猪铲屎好了。”
“王后先前在外边玩儿,不是还踩中过牛屎吗?要是宫里养了头猪,王后每天一不留神就要踩中……”
阮久被他说得愣住了,最后还是一撒手,把小猪给放回去了。
他是被乌兰劝好的,赫连诛在边上看着,莫名有些烦躁,想起先前阮久说喜欢乌兰的话,心中更加恼火,眼底一片躁郁。
再想到前阵子阮久被人掳走的事情,渐渐地起了疑心。
当时他只顾着找阮久,没来得及细想这件事情。
现在再想,照理来说,皇宫里守卫重重,阮久怎么会轻易被人带走、还不被人发觉?
阮久身边有太后暗线、里应外合的可能性最大。
赫连诛若有所思,当天夜里就让人去审问抓获的那些太后余党。
一路上走走停停,回到尚京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路上太热,马车没有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回了大德宫。
宫里早就预备好了冰块和消暑的水果,只等着阮久回来了。
原本他们失职,赫连诛是想要处置他们的,但是当时没顾得上,现在看见他们一个个与阮久亲亲热热的殷勤模样,心中又了然,处置是处置不了了,要是动了他们,阮久肯定又要生气。
阮久在一群侍从的簇拥里,进了寝殿。
冷气扑面而来,冰盘盛着西瓜与葡萄,光是看着就凉爽。
阮久回头看了一眼,见赫连诛还在后面,连忙朝乌兰招招手,让他过来。
他小声问乌兰:“你的那封信放在哪里了?快去收起来,等会儿赫连诛进来了。”
“是。”乌兰应了一声,便进了门。
他走进里间,没多久,就又出来了,低声对阮久道:“王后,没看见,信不见了。”
这可不太好,这种东西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多少是个把柄。
于是阮久推开要伺候他喝水洗脸的侍从们,跟着乌兰进了里间。
侍从们小声揶揄:“王后还是最喜欢乌兰大人侍奉。”
“谁说不是呢?才刚回来,急急忙忙地又进去了。”
正巧这时,赫连诛也进来了,他面色一沉,也转去里间。
那时阮久和乌兰正到处找那封信,阮久在床铺前跪下,低头去看床底:“在这里!应该是被风吹下来的。”
阮久伸手去拿,忽然摸见一个箱子。
他把书信和箱子都拖出来,在看见那个小箱子被人破坏的锁之后。
空气凝固了。
是那个装着少儿不宜的画册的话本,阮久记得,自己明明和赫连诛约定了,五年之后才能看的,而且现在只剩下三年了。
赫连诛的脸色,从肉眼可见的阴沉,变得无措:“软啾,我……”然后他看见阮久手里捏着的书信,快步上前,把书信拿走:“这又是什么?”
阮久一惊,顾不得箱子了,跳起来要拿回书信:“还给我!”
赫连诛高举书信,把书信拆开,匆匆扫过几眼。
他在看信时,阮久就扒着他的腰带、踮着脚,要把东西给拿回来。
赫连诛很快就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了,乌兰惶恐,低头要请罪,却听见赫连诛冷冷道:“滚出去。”
他只看向阮久:“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想着帮他隐瞒?”
阮久也振振有词:“你最好先跟我解释一下箱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