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山洪
黑夜里, 小蝙蝠艰难地飞行着，张嘴发出超声波，靠回声定位, 寻找秦小游的位置。
洪水太可怕了, 一个巨大的浪头袭来, 覆盖了整栋楼房，站在屋顶的人类刹那间消失无踪。
它要不是一只变异蝙蝠，那会儿已经淹死了。
花了点时间从水里挣扎出来，它飞到天空中，马不停蹄地寻找秦家人, 尤其是秦小游。
主人出差前, 可是特地叮嘱过它，务必看好小朋友。
小蝙蝠一边飞一边放“雷达”, 在茫茫洪水里, 寻找目标。
它发现空中出现飞艇, 异能管理局的家伙从天而降，救了许多人类, 它探查到消防员和支援的军人开着数百艘救生艇冲进洪水, 抢救受灾的人们。
在万宏村的范围内搜了一圈，一无所获。
小蝙蝠开始担心了，扩大搜索范围。
它一定, 一定要找到小朋友！
秦小游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了, 他和秦霖还抱着那棵树, 由于水位上升，不得不往上挪。上面枝干没下面的粗壮, 随时有可能被洪水冲断。
然而, 对他们来说, 固定呆在一个地方，比在水里漂泊安全。
他哥很久没有说话了，秦小游不禁凑近，用脑袋碰了碰他哥的脸。
“哥？”
声音沙哑，被浑浊的洪水灌了好几口，喉咙火烧般的刺疼。
“哥？哥——”
以为他哥没听见，他提高声音又唤了两声。
等了好一会儿，秦霖终于有反应了。“我在。”
秦小游听到他的声音，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发现远处隐隐有光亮。
难道……天要亮了吗？
他们在这里竟然坚持了那么久，难怪口渴了，肚子也饿了。背包还在背后，里面有妈妈给他们准备的白馒头和温水，然而他们现在空不出手拿。水流丝毫没有缓解的趋势，稍有不慎，便会被水冲走。
“喔喔~”小红叫了两声，引起秦小游的注意。
秦小游见它羽毛全湿，毫无平时的威风，不禁发笑。“挺住，小红，我们能行。”
“喔！”小红用喙轻啄他的头发。
“干嘛？”秦小游疑惑。
小红转头去啄秦霖，啄了两下，秦霖都没反应，秦小游终于发现他哥不对劲了。
“哥，你怎么样？”他焦急地问。
秦霖垂着头，安静得可怕。
“哥，哥，你吱一声！”秦小游有点慌，用力捏他哥的手，许是感到疼痛，秦霖有了一点反应。
“唔，我在……”他气游若丝，肩膀上的伤完全没了知觉，除了本能地握紧弟弟的手，整个人几乎处于昏迷边缘。
秦小游眼泪抑制不住滚滚而下。“哥，你怎么了？”
他怎么才发现，他哥那么久没动静，一定是出事了，怕他担心，才不声不吭，独自承受。
从小到大，哥哥都表现得沉着冷静，自律自省，做任何事都专心致志，全力以赴。秦小游很崇拜他，总是不自觉地追逐他的脚步。
在他心里，哥哥是强大的，顶天立地的，遇到这么可怕的洪水，都能临危不乱。即使和父母被洪水冲散了，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不住地叮嘱他，抓紧游泳圈。
有哥哥做伴，他才没有害怕。
可是现在，他哥突然变得虚弱了，连说话都费劲，好像随时会失去意识。
秦小游感到更冷了，浑身发抖，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哥……你坚持住……天快亮了……救援一定会到……”
“哥，不要睡……千万不要睡过去……”
秦霖恍惚之间，听到弟弟的哭声，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看着弟弟。“别哭……省点水分……我没事。”
他努力打起精神，安慰弟弟。
秦小游眨掉眼里的泪水，吸吸鼻子。“你受伤了吗？”
秦霖皱了下眉头。“一点小伤，不碍事。”
秦小游却知道哥哥在说谎。
只有受了很重的伤，哥哥才会变得这么虚弱。
洪水还在上涨，水流仍那么急，一旦他哥完全失去意识，便凶多吉少了。
秦小游当机立断。“哥，你套上游泳圈。”
说着小心翼翼地松开一只手，准备把泳圈套进他哥的身上。
秦霖蓦地睁眼，嘶哑地喊：“别松手！”
下一秒，一个浪头打来，秦小游的身体被巨浪卷走，瞬间消失在秦霖的眼前。
秦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体内爆发出一股未知的力量，奋不顾身地扑上前追弟弟。
小红凄厉的叫，拍打翅膀，冲进水里。
洪峰来得又急又快，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即使秦小游拼命地挥动四肢，都无济于事。
他已经完全听不到秦霖的叫喊声了，四周只有轰隆隆的水声，他不想死，不想为自己的愚蠢买单。哥哥再三叮嘱他抓紧，不要放手，不要放手，他没有听话！
他没有听哥哥的话，放手了！
秦小游越来越累，越来越无力，却并未放弃求生的欲望。
他想活！
他想活下去——
一块被洪水夹杂的巨石狠狠地撞击他的头颅，他只感到脑袋“嗡——”了一声，意识瞬间陷入了黑暗……
小蝙蝠避开一波波大浪，飞到一处露出水面的树杈，茫然地东张西望。
明明刚刚这里有生命迹象，为什么不见了？
它再次发出超声波，呈地毯式的搜寻，当发现某个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时，迅速飞向前。
那是一个无主的游泳圈。
随波浪一起一伏。
原本该抓着它的两兄弟，不见踪影。
人呢？
人呢？
小蝙蝠慌了，张嘴发出最强的超声波，激活体内的血契，再一次呼唤主人。
远在千米之外的天空，金发男人倏地回头，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背后如蝠翼的巨大翅膀一展，闪电般地往东方飞去。
慢他一拍的黑发青年，看了眼底下热火朝天救援画面，不再犹豫，扇动蝠翼，追随主人。
天渐渐亮了，露出第一丝朝阳。
经过数个小时的抢救，异能者堵住了大明山泄洪的湖泊，无数受灾的村民和游客被救援队找到，脱离危险。
这么大的水患，死亡不可避免。
劫后余生的人们，抱头痛哭。
洪水在水系异能者和土系异能者的引导下，成功流入附近的明珠江，减轻洪灾压力。
距离万宏村数千米外的树林里，金发男人和黑发青年缓缓地从空中落下，当他们的脚踩在树枝上时，背后的翅膀消失无踪。
他们低头，静静地凝视着被树杈夹住的少年。
那少年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嘴唇青紫，四肢不自然地垂着，身后背着一个大背包，正是因为这个背包，使他卡在树杈之间，没有被洪水冲到更远的地方。
金发男人慢慢地蹲在少年面前，伸出手指，颤抖地抚摸少年早已冰凉的脸，抚过他额角造成致命的伤口。
“主人……”
罗管家迟疑地低唤，肩膀上的小蝙蝠虚弱地跟着唤了一声。
李先生恍若未闻，温柔地把少年抱进怀里，用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渍。
“乖孩子，我带你回家。”
数百米远的山坡上，孔盛华浑身狼狈。高档的西装外套不翼而飞，白色衬衫变成了黄色，西裤像咸鱼干般贴在腿上，脚上只有一只皮鞋，头发凌乱，衣服湿透，不断地淌着水。尽管如此，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颓丧，而是充满发现宝物般的疯狂和兴奋。
寻找了一个晚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脚步一深一浅地踩着洪水后的淤泥，朝躺在地上的泥人走去。
暗王的徽章，就在泥人身上！
“喔——”
突然，泥人旁边窜出一只脏兮兮的大公鸡，大公鸡警戒地盯着孔盛华，鸡冠鲜红，鸡喙尖锐，感受到来人的恶意，它发出刺耳的叫声。
孔盛华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盯视公鸡。
“竟然是一只变异鸡，有趣。”
他五指一展，一条水流从掌心窜出，水流缠住公鸡，将它提了起来。
“喔喔喔喔——”
小红挣扎，凄厉地尖叫，扑腾翅膀。
孔盛华冷笑。“小小的变异鸡，也想抵抗我？”
公鸡挣扎得更厉害了，叫声刺耳，一声又一声，响彻天际，夹杂着声波攻击。
孔盛华一时大意，水流失控，他狠狠地甩，公鸡被甩出数十米远，扎进了淤泥里。
嫌弃地“啧”了一声，他接近地上的泥人，蹲了下来，伸手朝他的脖子上摸去。
只见泥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银链，银链下面坠着黑色的徽章。
“找到了！”他激动地捏住徽章，反复查看。
两把交叉的浮雕匕首，弹珠般的水晶，背面代表科尔曼家族的蝙蝠翅膀。
没有错！
这正是可以提升他异能等级的亲王徽章！
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水晶的颜色竟然不是蓝色，而是透明色。
蹙了下眉头，他没再细究，准备直接扯下徽章，拿回去研究。
然而，银链坚固，竟然扯不动，反而泥人的脖子被勒出一道血痕，血自伤口流出，他惊讶：“没死吗？”
“喔喔——喔喔——”
从淤泥里挣扎出来的小红，凶狠地冲向孔盛华，孔盛华转头，不得不分心对付一只鸡。
“噗哧——”
突然，他感到胸口一痛，不敢置信地低头。
躺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睁着一双幽黑的眼睛，冰冷地盯视他，而他的胸膛，被数条手指粗的绿色藤条刺成了血窟窿。
“砰砰砰——砰砰砰——砰——”
是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
藤条吞噬了他的血和力量，抢夺了他的生机，一瞬间，死神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