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中岛敦的眼前多了一抹血色。
他有些怀疑那究竟是额头上伤口所流出来的血落进了眼睛，还是说眼球上有了些淤血什么的——但这些在现在都不怎么重要了。
身边的芥川也多了些狼狈，躲在角落里隐秘身形的谷崎额头上更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菲茨杰拉德的力量好像没有尽头一般……或者说他的金钱？
有点不合时宜的想法。中岛敦想。
他们现在都处在了细雪的庇护之中，但很快的，菲兹杰拉德就学会了用直觉亦或者因移动而产生的风来判断他们的位置。
谷崎的异能力只能蒙蔽人的眼睛，却没有办法蒙蔽人其他的感官。
“找到了。”
在菲茨杰拉德目光落在他身上，身形骤然俯冲过来。
来不及躲避的中岛敦将胳膊横在胸口之前准备抵挡这一击，腰间却突然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将他往旁边一拉。
拳头落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激起了一大片碎石，灰色的罗生门在放下中岛敦之后转而去攻击起了菲茨杰拉德。
就在这一瞬间，细雪彻底破碎，暴露出了空间原有的形状，也暴露出了他们三个的身影。
房间的门早早的就进入了封闭模式，中岛敦与芥川一个眼神交换，将目光落在了破坏了大半的墙壁身上。
只要再施加一点力量……
罗生门的攻击被菲茨杰拉德轻易躲开，他不禁不慢到如同在自己家后院子散步一般
但不得不说那些灰色的布料遮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那些布料狡猾得如同流水一般难以直接攻击，饶是他也多了几分苦恼。
但很快他就抓到了机会，在中岛敦扑过来的间隙反手将他踢到了角落，白色的身影。
现在的敌人就只有一个了。
菲茨杰拉德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罗生门的主人。
异能的过度使用显然让芥川有些支撑不住，但他的脊背仍旧挺的笔直，眼中燃烧着一团火。
像是爆发一样，灰色的布料在一瞬间就向着他冲了过去，遮掩住了他的大半视野。
脸上的纹路再次蔓延，菲茨杰拉德抬手一拳轰碎了罗生门，那些灰色的布料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不对，不应该这么轻松。
手边的另一片布料也随之消散，菲茨杰拉德突然意识到那些真假参半的罗生门里有一部分仅仅是异能制作出的幻想。
在他身后，一只白色的老虎踏着罗生门向他扑了过来。
“「月下兽」「罗生门」——”
就在中岛敦挥出那一拳时，周围的罗生门在那一瞬间全部附着在了他的手掌与手腕之上。
“——黑虎绝爪！”
“轰”的一声过后，墙壁彻底坍塌损坏，露出了新鲜的空气。
中岛敦身形晃了晃，还没有来得及看到这次的结果就先听到了直升机嗡鸣的声音。
“好啦，电影结束啦——”
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直升机里冒出来了一个头的太宰治语调欢快。
……
“所以……你们都知道这件事吗？”
中岛敦的眼神有些纠结。
换成任何一个人在打了半天的反派过后突然被告知其实这都是别人联手演的一场戏，就为了为你刷点经验早点升级，内心的疑惑都会比他只多不少。
他现在的反应甚至能说得上淡然——其中多亏了从小到大遇见的那些不太正常的人对自己的熏陶。
在敦面前，国木田独步正皱着眉头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同时压抑着自己敲太宰头的冲动。
“……其实也不完全是。”
在听到中岛敦的询问之后，他合上本子，思索了一下。
“一开始确实不清楚太宰的计划——如果知道的话我就先把那家伙揍一顿了。”他说，“但毕竟那家伙多少也算个值得信任的人，乱步先生也像是早早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所以我们就配合下来了。”
“当然，”国木田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像是从牙后根挤出来却尽量保持淡然的声音一字一顿，“我现在也想把他揍一顿。”
闲的没事干不帮侦探社处理一下文书，来折腾自己后辈是吧？
一旁的与谢野晶子正在举着电锯向谷崎走了过去，黄头发的小哥一边惊恐地向后退着一边疯狂摆着手表示自己并不需要治疗。
芥川冷淡的眼神带着些询问落在了太宰治以及他身后的织田作与安吾身上。
这位被重点演了的少年眼睛里甚至带上了几分杀气。
“是的，我跟安吾还有织田作都是非——常好的朋友哦。”太宰治说。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人间突然充满了关爱哦芥川君？”
坂口安吾看了一眼被太宰治重点照顾的芥川，那双灰色的眸子里面充满了看死人一般的目光。
于是他又把目光看向了太宰。
……请您稍微捡起来一些作为前辈的靠谱吧，按照这孩子的性格指不定您之后真的会有大麻烦。
在察觉到他投过来的目光之后，太宰弯起眼睛回了他一个笑，安吾却从那双鸢色的眼睛中看出了某种询问与请求的意味。
那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太宰治”这个人眼中的东西，让安吾下意识怔愣了片刻。
……太宰可不是什么确定一件事情还需要别人意见的人啊。
他叹了口气，配合的回复：“是的，我跟太宰是朋友。”
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的猫一般，太宰治在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语气中透着略显幼稚的得意洋洋：“是非——常好的朋友。”
坂口安吾：“……嗯，非常好的朋友。”
“不对不对，在这个地方要拉长音……”太宰治继续纠正。
安吾对熊孩子的纵容已经到了极限，他转身：“芥川君，动手吧，劳烦把这个家伙打晕——打死也可以，我会为他收尸的。”
而芥川真的开始考虑起了这件事情。
黑发的少年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在太宰治的目光之下非常郑重的开口：“在下现在打不过你。”
“但之后，在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变强的机会，直到能够彻底打败你。”
太宰治：……唉？
被犬科生物盯上的感觉让他在一瞬间浑身发毛起来。
他的脑袋在一瞬间闪回了安吾世界里天天跟在同位体身后“太宰先生”——当然，这件事情绝大部分的责任都在同位体身上——以及上一周目喊着自己“黑衣人”的芥川。
好消息，这一周目自己这个世界的芥川并不怎么在乎自己。
坏消息，因为一通操作，上面这个消息作废了。
看乐子看的很开心的安吾在余光中看到了刚刚完成治疗的菲茨杰拉德。
金发的男人在经过与谢野晶子的治疗后，浑身上下都越发闪亮了起来，而与此相对应的是他嘴角僵硬的笑与略微无神如同咸鱼般的目光。
果然食物链的顶端最终都是与谢野晶子吗？
像是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菲茨杰拉德依靠着本能动作生涩地走到角落里拎出来了一个箱子递给了安吾。
那箱子只有巴掌大小，材料很是坚硬，经过了他们那一场战斗后连一个角都没有磨损。
“多谢。”坂口安吾点了点头。
堕落论发动，他在箱子上轻点了几下，古铜色的箱子如同一朵花苞一样绽开，坦露出了里面东西——
一个小小的硬盘、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甚至还有一个被布包裹着的什么。
在打量了几眼之后安吾收起箱子，将他装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没事。”虽然还没有从治疗的余韵里面恢复过来，但菲茨杰拉德还是摆了摆手对他，“你救了我的女儿，等同于救了我的妻子，也等同于救了我。”
在原本的时间线——或者说安吾的那个世界里，菲茨杰拉德的女儿因飞机失事去世，妻子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出了问题，幻想着女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得知了书的存在之后，为了让妻子恢复过来，也为了自己的女儿，菲茨杰拉德一手策划组合入侵事件，差点将横滨毁于一旦。
而这个世界的自己则在飞机失事前就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也成功卖了组合首领一个人情。
“这可不像是一个商人会说出来的话。”
“泽尔达是不同的，”提到妻子的名字，一贯张扬的菲茨杰拉德连周身的气场都温柔了下来，“她永远不会放上商人的天秤，她是无价之宝。”
莫名被塞了一口狗粮的坂口安吾沉默了片刻。
他决定短暂的转嫁一下痛苦：“这次消耗的资产由那边手腕缠着绷带的人赔付，至于另外那些您联系银就好。”
太宰治探出了头。
秉承着敌人就是敌人兼提款机——当然提款机在很大一部分情况下也能由自己的朋友与同事担任——的策略，太宰治其实是蛮有钱的。
“更何况如果没钱的话我可以喊上织田作去赌马！”他兴致勃勃。
“横滨最大的赌场是在港口mafia旗下，”坂口安吾打断了他的幻想，“他们禁止您和织田作先生入内。”
“哎哎？是在什么时候有的这条规定？”
“现在。”
蔫了的太宰治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后，突然重新整理了自己对着芥川招了招手。
“要去看看那个金发的男人在看些什么吗？对你很重要哦。”他笑意盈盈，而芥川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太宰治保持着笑容胜券在握。
芥川：……
他最终还是挪动了步子。
几分钟后，灰色的罗生门铺天盖地充满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