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冰淇淋冰冰凉凉又甜甜，刺激着章停逐渐升温的舌尖，顺便让章停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也许是离开了焚山那种压抑恐怖的环境，又成功劝走了二叔一家，还捡了个大宝贝，心情好到起飞，人也就有点放飞。
当然主要还是温润矜持的小少爷先挖了他的沙冰。
不过适可而止的道理他懂，他并不想挖萧臣的隐私，更不想触及他的伤疤。
他偷瞄萧臣，萧臣小口小口专注地吃着冰淇淋，娴静而美好。
愿你此生再无灾祸，只余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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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停对镇上不熟，跟着导航转了一下午才买齐想买的东西，主要是给萧臣添置的内外衣裤、鞋袜和日用品，天这么热，他带那几件衣服自己都不够换，再说贴身的衣物也不适合混穿。
萧臣提着大包小包，很是手足无措。
通过观察，他大概了解了货币的购买力，他清楚章停这一下午没少在他身上花钱，他有留心街边贴的招聘广告，可那一大串招聘要求他一条都达不到。
见章停还要往商店里走，萧臣惶恐地拦下他。
“这些够，够了，不要再买了。”再买他卖身都还不起了。
章停看他局促的模样就想笑，他指指黑下来的天：“该吃晚饭了，你不饿吗？”
萧臣鼓了鼓腮帮子，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饿。”
章停故意瞪眼：“我饿。”
他是真饿，早上为了坐车什么都没吃，中午光顾着秀色可餐了，这会儿经过一下午的地狱级逛街磨炼，他已经前腔贴后腔了。满打满算，他这一天就只吃了一碗沙冰，哦，还有一勺冰淇淋。
章停觉着秀色已然无法满足他了，他要吃饭。
中午随便在小吃街上吃的，晚上自然要正式点，章停在网上搜了半天选定了一家高档自助餐，就在眼前这座商场里。
萧臣看看餐厅那装潢，再瞥瞥章停付出去的金额，心都开始滴血了。
章停看他束手束脚光看不拿那样，硬往他手里塞个盘子，指指碎冰上的海鲜。
“那个贵，吃那个。”
萧臣好看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大概猜得到“自助”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他少吃一点，是不是能退回来一部分钱？
章停彻底粉碎了他的美梦：“花出去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后面半句你知道是什么吧。”
萧臣蹙着眉头唉声长叹，抱起盘子悲愤地奔向海鲜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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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萧臣吃得一脸苦大仇深，连他一贯的优雅都掩盖不住他此刻的味同嚼蜡。
章停险些笑喷出来，他喝口红酒顺了顺，安慰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赚钱机会多着呢。”
萧臣眼前一亮：“比如？”
章停语塞，萧臣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能干点什么呢？
萧臣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沮丧极了。
章停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撂下筷子真诚地说：“我没骗你，赚钱不难，只是要在给你办理证件之后。”
他没有深究萧臣具体哪一年、在哪儿被拐走，他没忘萧臣自我介绍时写下的那两个古体字，日常接触和试探也透露出萧臣与现代人的格格不入。
很多事，问了只会徒增烦恼。
他也不想让萧臣觉得他自己是个异类。
既然决定带萧臣出山，他就要对他负责。
萧臣抬眸，黑亮亮的眼眸眨了眨，怯怯的。
活色生香中夹带着我见犹怜。
章停别开眼，绝不承认所谓的负责里有自己那一丢丢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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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臣很快振作起来，赚钱难不难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不多吃点就亏了。
看萧臣左一盘右一盘吃个没完，章停的胃有点抽。
“生冷海鲜吃太多会不舒服，你……”
章停话没说完，就见萧臣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两眼一闪一闪紧盯门口。
那神情，就像发现了猎物的狼。
章停维持叼着叉子的姿势转过头，正瞧见那位身有死气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额角青筋跳了跳，章停言语间严肃了几分：“我提醒你，搞封建迷信是犯法的。”
萧臣那副很想管闲事的样子一下就垮了。
章停暗松口气，他可不想萧臣为了赚钱而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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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二叔家时，冯山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正无聊地蹲在院里扒拉蚂蚁。
章停把门口买的大西瓜递给他，冯山乐颠颠捧着去了厨房。
二叔二婶吃了饭就回屋了，倒是章壁靠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不停切换着没什么可看的频道。
章停递了一袋新衣服给他，章壁笑得合不拢嘴。
关于被绑被放血，章壁完全没有印象，要不是手脚上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他会以为一切是父母跟他开得一个有点恐怖的玩笑。所幸什么都不记得也不会留下心理阴影，他只盼着手脚别留疤就成。
章壁吃西瓜吃得开心，章停面露担忧，看向萧臣。
萧臣微微点头，吃凉食和阴气入体并不冲突，章壁经过几日暴晒，扎进骨子里的阴寒之气散出来不少，以后多调养少往阴气重的地方跑就不碍事。
章停安了心，却也不准章壁多吃，免得夜里频繁跑厕所，明天要去医院做检查，今晚好好睡一觉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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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所有人起了个大早。二叔的意思是章停几个在家待着，他和二婶带章壁去医院就行。可章停放不下心非要跟去，他一去，冯山和萧臣两个跟屁虫哪还可能安心家里蹲，于是一行人跟打仗似的起大早准备去医院。
作为绝对的主角，章壁反而成了起最晚的那个，还是被章停硬拽起来的，眼睛下面两个大大的青黑眼圈，衬托得他那张漂白过的小脸更没活气儿了。
章停琢磨着两块西瓜不至于把这么大孩子折腾成这样，难道是熬夜打游戏了？
章壁打个大大的哈气，眯缝着眼睛边刷牙边口齿不清地嘟囔：“也不知道谁大半夜还不睡觉，扯脖子嗷嗷嚎，吵死人了。”
章停一愣，他的房间就在章壁楼下，一模一样的格局和朝向，能吵得章壁彻夜难眠的响动自己肯定也能听见点，然而昨晚他什么都没听到。
下楼碰见冯山，章停问他昨晚听见什么没有。
冯山打了个哈气，懒洋洋摇头。昨天被搬到二叔家他就体力不支半睡半晕过去了，直到傍晚才爬起来，这直接导致他夜里睡不着，快天亮才勉强眯了一会。
“夜里静得唷，蚂蚁爬我都听得真真儿的。”冯山夸张地手舞足蹈，生动地用四肢演绎着六条腿的生物。
洗漱完的萧臣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穿着章停昨天给他置办的行头——纯白基础款短袖t恤搭一条深卡其色休闲裤——这种普通人很少出错也很难穿出彩的搭配套在萧臣比模特还板正的骨头架子上，竟有种惊艳之感，纯棉的t恤勾勒出他平挺的直角肩，直筒裤恰到好处地盖住两条皮包骨的大长腿，整个人看起来匀实多了，也健康多了。
冯山很没出息地擦擦嘴角，眼珠子都快凝固了。
这人好不好看，和性别，和性取向都没关系。
只要足够好看，狗看了都流口水。
章停嫌弃地捂住他的眼睛把他推回屋换衣服，然后问萧臣昨晚睡得怎么样。
萧臣腼腆一笑：“床很软，很舒服。”
客气又平常的一句话听在章停耳朵里却只有心酸，脑海中浮现出后村地下祭台上那八个笼子，幻觉中看到的一幕像根刺，可着章停心里最软那块肉扎起来没完。
感受到章停的气息有一瞬间的紊乱，萧臣不明所以望向他，满眼渴求的茫然。
章停顺势张开双臂：“今儿的天真不错。”
做着扩胸运动光明正大就蹽了。
萧臣的目光一路追随，茫然之色更甚。
这时，章壁和二叔二婶收拾好了来到楼下，二婶张罗着先去打包点早餐，章壁要做检查不能吃，其他人还是要吃的。
萧臣被这动静召回了神，回头一瞧，脸顿时阴沉下来。
“你昨晚去哪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股与平时好说好商量的语调截然不同的威压，令人胆寒。
所有人都望过来，这才发现他在对章壁问话。
被问的章壁一脸懵，紧张得都结巴了：“我我我哪哪也没没去，就就就在我屋里……”
章停收起做作的扩胸动作快步走回来，低声问：“怎么了？”
萧臣微微侧头，眼睛却仍盯着章壁。
“他身上的阴气加重了许多。”
还没出门的二婶变了脸色，急忙问他昨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章壁委屈得快哭了：“我真没出去过，不信你问我哥，我上楼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在客厅吃西瓜呢。”
冯山举手作证，他昨晚想着楼下就他们三个大老爷们，镇上不似山里清凉，他嫌热，也怕明天早上起不来还得章停踹他房门，所以他彻夜没关门也没怎么睡，要是章壁下来过他一定会发现。
章停想起章壁洗漱时说的话：“你昨晚听到了什么？具体说说。”
章壁皱着眉头挠挠后脑勺：“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人在唱歌，又好像是有人在吵架，乱糟糟的，就跟一群苍蝇在耳朵边嗡嗡转悠似的。”
章停又问二叔和二婶：“你们夜里听到什么了吗？”
二老摇头，他们习惯了早睡早起，一觉睡醒天都亮了，真有什么声响他们也听不着。
萧臣微皱眉头不发一言，倒是冯山有话要说。
“咱这可是独立洋房，左右隔着十好几米呢，隔壁就算杀猪咱这屋也不可能听见动静。”昨天他睡醒了就在小区里转悠，还狠狠感叹了一把偏远小镇的高档房屋建设比大城市更讲究，在城里有钱都很难买到占地这么任性的房子。
顶级土豪除外。
二叔也踌躇着说：“这小区才建成没多久，我上个月来好像左右两边还没卖出去呢。”
没卖出去的房子不会有人，至于人以外的东西……
敞开的房门外，阳光逐渐耀眼，投进这扇门的却只有无限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