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青丝垂肩
陈长歌皮笑肉不笑:“折枝本就是我朋友,还未感谢你照顾折枝这么些天。”
打从一见面陈长歌就知道这人不对劲。
沈折枝只说过会有朋友接他回去,却没说过这个朋友跟他这么……亲密,且看着就心思不纯。
他与沈折枝认识了半年才敢碰他衣裳,这人这才多久,居然敢明目张胆碰沈折枝衣服。
甚至还会反客为主!
陈长歌觉得这人很有问题。
季景之也看不顺眼这个假笑着的男人。
在来之前凡十七已经大致讲了沈折枝与这人的事。
他与沈折枝都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却仍只称沈折枝为朋友,没有担当且浪荡。
但是考虑到对方是沈折枝朋友,季景之便忍住,不多说什么。
两个男人互相虚伪笑着。
季景之不欲沈折枝再在这里多待一秒,客套一番后便低头对沈折枝说:“天色不早了,回家罢。”
沈折枝打了个呵欠,点头。
今日陪陈长歌在江南里四处乱逛,的确有些耗费体力。
“走了。”
沈折枝接过陈长歌手里的木盒子,草草一打招呼后便跟着季景之转身走了。
陈长歌咬着牙,嘴角一抽抽的,就这么看着两人并肩离开了。
沈折枝与季景之走到了添香楼侧门,甫一开门,楼内的声音全然消失,只剩雨水打在青石板上的哗啦声。
“下雨了?”
沈折枝一只手揽住衣袖,另一只手伸出来,微微倾身感受着雨水打在手上的感觉。
雨下得还挺大,打在手上冰冷刺骨。
“刚下不久。”季景之理了理沈折枝衣袖,把其揽衣袖时露出的的一截手腕又重新遮好,道,“我此前看见旁边有一家卖伞的商铺,应该还没关店,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你……”沈折枝话还未说出,季景之已经挥挥手,跑进了雨里。
再回来时,季景之手上已经拿了一把伞。
——一把伞?
季景之撑开伞,歉意地笑了下:“这是最后一把了。”
沈折枝摇头,道了声谢后站进伞里。
两人一同慢慢走在街上。
沈折枝了事拂衣去,走得潇洒。
添香楼的众人回过神来后,觉着酣畅淋漓,待想再听一曲时,发现高台之上早已不见了人影。
楼里一片哄闹声。
“人呢?只弹了一曲便走了?”雅间里的少年不顾形象扒拉着窗户,上下左右都一一仔细看过了,怎么也瞧不见沈折枝的身影。
“该是休息去了吧?” 另一个少年也不甘心就这么结束,试图为‘锦月’找借口。
于枫在椅子上坐了片刻, 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就欲出去。
“于枫,你去哪儿?”
“去找管事的问个清楚。”烛光一晃,于枫抹额上的蓝宝石折射出光来,闪了其他人的眼。
他果然还是很在意这道琴声。
另一少年一声嗤笑:“之前还满嘴秋娘秋娘的,今日便换了人了。”
“此前不是让德福去问过了么,他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
德福推开门,嘴里还喘着粗气,迎着满屋子人焦急的视线,过了会儿才颤着声道:
“添香楼掌柜的刚才来给来客解释了,方才弹琴那人不是锦月姑娘,锦月病了,实在病体难支,特别请了添香楼老板的朋友,早说好了只弹一曲,弹完人就走了。”
掌柜的刚才还说了今晚所有的酒水都算作半价,但德福知道这些公子哥们根本不在乎这些酒水钱,便省力气没说了。
德福也的确想得没错,这些公子哥们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亏了,只追着德福问一连串问题:
“添香楼老板是何人?”
“他朋友是何人?家住何方?”
“可能约那人私下见一面?”
“于枫——”其中一少年眼睛瞬间亮了,“你爹是太尉,抬出你爹名号,那人定会见我们!”
这类事情他们做得多了,故技重施,自然是得心应手。
于枫垂下眼睫,细细思考着。
——
掌柜的向一众来客解释完后又赶紧到了陈长歌所在的房间。
陈长歌靠在窗边,眼睛一直看着沈折枝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就连有水花打在窗棂上弹跳起来,落到他睫毛上也没有发现。
掌柜的轻轻带上门。
“主人,关于您朋友的事情已经解释好了,客人没有过激情绪。”
这事能够以这般和平的方式解决是他未曾想到的。
说来还是多亏了沈折枝。客人之所以没有太过不满主要就是因为沈折枝的琴技确实超出锦月许多,客人觉得值了,便不闹事了,只是很可惜只听了一曲便没有了。
陈长歌将手上雨水洒尽:“今日在楼里说书的那个人处理得如何了?”
“都处理好了,主人放心。”
掌柜的扯出一抹笑来。
他看着手下将那人处理好后,有几条野狗向那个死状凄惨的尸体靠近。
到明早应该就剩不了什么东西了。
陈长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皇上明日要到江南,将城里的暗桩都撤了。”
李盛风身边的暗卫都是沈折枝挑的,能力非凡,这些暗桩恐怕瞒不了他们的眼。
“是。”
——
季景之和沈折枝一同慢慢走着。
油纸伞遮住上方的灯光,伞下的空间就显得昏暗很多。
沈折枝扯了扯季景之的衣袖。
季景之低头,轻声道:“怎的?”
“伞歪了。”
刚才沈折枝就注意到了,季景之那边因为把伞往他这边倾斜,被遮挡的部分逐渐减少,变得越来越亮。
季景之点头: “哦。”
伞回到了中间位置。
……
“ 伞又歪了。”
“……哦。”
见伞又慢慢地倾斜了过来,沈折枝又扯了扯季景之的衣袖,无奈一笑:“伞别再歪了,衣服若是淋湿了,就没有换洗的了。”
季景之点头:“嗯。”
伞这才回到了正中央。
“季景之,”沈折枝侧头,青丝垂落在肩上,突然出声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今日听季景之声音便听得出来季景之心情不大好,像是心里揣着什么事。
季景之站定:“折枝,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