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争执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应愫从出门起就没再给许斯翊一个好脸色。
“怎么了？”
回去是许斯翊开的车，他看出她心情不好，拒绝了许家人接送的建议，自己开了一辆以前放在许家车库的车，问旁边副驾驶座上的人道。
“你知道我还打算冲几个奖的，这几年都不会有备孕的打算。”应愫稍皱眉。
许斯翊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你只是说说的，毕竟我们要结婚了？”
他道：“设计什么的，有这么重要吗，晚几年可以吗？你知道我一直很想有个孩子。”
“当初我选择大学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问我为什么要放弃金融方面的天赋。”应愫深吸了一口气，“你当初找我告白的时候，说过不会阻碍我去混设计的圈子的。”
“我没有。”许斯翊感到有些头疼了，他不想再因为这种东西吵架——设计，应家的公司下有多少设计师，多少团队，这算的上什么东西呢，“我没想阻止你，我只是觉得想这种爱好什么的，是不是可以稍稍放后一点，先顾上一下家庭。”
许斯翊认为，设计对应愫来说，该是一个很辛苦而不讨好的工作。
如果是因为身体什么的推迟怀孕，他可以体谅。但他不能理解，她把设计放在前面，这毫无必要。
“那是我的事业，不是爱好。”应愫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很少动气，为数不多的和许斯翊的几次好像大多是因为在对待设计的不同观念上了。
“而且要一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要备孕，然后生产，坐月子，我还要陪着他/她，我不可能生下来就把他/她丢给别人。”
他不一定是不尊重自己的想法，只是无法接受她把服装设计作为理由。
“我知道你是想弥补自己童年的不如意，想要孩子有一个幸福的，美满的童年，所以你不可能同意我生完就去搞设计的。”
她凝视着他的侧脸道：“那对孩子不合适，不公平，我也不可能，不打算做出这种事。”
应愫感觉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们回去再讨论这个问题。”
许斯翊没有说话。
——
初秋的风已经有些萧索，他们进了门，阖上的屋门挡住了外面的暮色与冷风。
许斯翊下了两碗面。
他记得她喜欢吃流心的蛋，不喜欢面条太熟，不喜欢葱花太生，还要固定牌子的一勺酱油，可却弄不明白她现在怎么想。
应愫的口味没有变，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就像他其实心里知道的那样。
恋爱的时候只是两个人的快乐与难过，可婚姻就会涉及到各个方面，甚至因为关系的进一步贴近改变，两个人之间原本存在的隐藏着的问题也会扩大。
更何况他们之间有了三年的聚少离多。
但，好在应愫并不是一个喜好与习惯变的很快的人——他们的感情也不会变的，许斯翊想。
“我想这是一件很清楚的事，我，我的长辈，还有你的父母，大家都是希望我们能尽快结婚，有孩子，把家庭稳定下来。”他顿了顿，“我不清楚你在抗拒什么，你也是想要孩子的不是吗？”
他把声音放的很轻，尽量用一种诱哄的语气来说，以免激起她的怒火。
“你想要设计，以后随时可以。那些奖项，你一定想要的话可以到时候去争，我不会阻扰你。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面条筋道有嚼劲，流心蛋淌下来的刚刚好，面汤热乎乎的，这碗面条让胃暖了起来，应愫拿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来，抬头看他。
许斯翊有着立体的骨相，眼窝较深而山根挺立。
他的唇继承了父亲的淡而薄，眉眼则带着母亲那边的清冷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凌厉而冷淡孤傲。
但当他看过来时，波光汇聚，瞳孔在光的照射下倒映出对面人的身影，剔透而又晶莹，又让人觉得仿佛你是被他所独独接纳的。
那是让她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心动的脸，爱恋的唇，着迷的眼。
应愫微微垂下眉眼：她会担心她会妥协，去经历一段只因为别人的想法而活的生活。
而退让会让别人去要求更多，用更多束缚她。
而她不会适应，只会挣扎去脱离或者溺死在里面，应愫想。
恋情里，她可以忍受一些暂时存在的问题。因为那是她愿意的，她选择和一个人在一起，那当然就会遇上一些相处的不如意。
但她不可能去为任何人放弃她的事业的计划。
李菡萏曾说她不懂真正的爱情，轰轰烈烈而又刻骨铭心，让人可以不顾一切燃烧。
但她接着又否定了前句，感慨每个人的爱情不一样，像应愫这样也很好，很好的。
应愫抬眸，这是她的婚姻，最后的决定无论如何，都应该是由自己决定的。
无论婚后要怎么安排家庭和工作，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应对好。
应愫告诉自己。
“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让爸妈创办一个差不多档次的给你。”许斯翊道。
“应家在服装行业股权很大，在国外的审核我也可以想办法。”他似乎感觉到她有些松动，继续增加他的砝码。
为自由，为名气，他都为她考虑到了，真是再贴心不过了。
应愫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她有实力，也相信自己，追求的是市场大众对时尚眼光认可，是行业前辈对创造能力的认同。
而他一直未曾理解自己的追求。
她也不求他真正理解，但至少要尊重。
她需要的从不是不公平的虚名，也不需要他去辱没。
应愫一直想着许斯翊有一天会至少认可她的职业，就像她的父母亲人一样。
“我不觉得怎么样。”她惯常温柔而又疏离，许斯翊也常见她独对亲近人才有的笑语和生气。
但他很少经历她这样的讥讽冷对。
“我喜欢设计，我也会靠自己去拿，不是……”应愫顿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情绪被点起来，充斥了密闭的空间，弥漫在两个人之间。
应愫总觉得人与人之间沟通目的，应该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发泄怒气，因此在交流中她总是尽量保持冷静。
但偶尔吵架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也是磨合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不能稍微付出一点呢？”许斯翊的神色冷了下来。
“当初也是因为你想要亲自处理公司事务和学业，明明可以和我一起出国的：公司可以聘请专业的行政总裁，读研可以延后。就因为你不愿意。”
他不忿道：“难道现在也要这样吗？”
他接受当初的分离，因为那影响不大。
可现在是结婚，面对的，是他不得不要处理的问题。
虽然他并不觉得彼此有可笑的爱情，但他们彼此喜欢且合适。他会做到应有的付出，可以宠着她，那她为什么不能稍微为家庭先付出一些呢。
他结婚又不是让她继续忙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的。
“当初也不是我造成的问题吧。”应愫放下筷子，眉眼弯着，笑却冷的像寒冰，“因为我就是不乐意啊。”
千金难买我高兴，我的父母亲人都能支持我，你的不开心又能算上什么呢？应愫心想。
——
这是一场双方一起展开的冷战，他们睡在同一张床的两侧，彼此却互不相干。
天亮了，许斯翊睁开了眼睛，床头的灯依旧发着微微的暖光，可身边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了。
自从他和应愫重新又开始同居后，早上一般都是他先醒，再由他的司机，一起顺路送应愫去她的工作室。
这是第一次，当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却不见了人影。
他起了身，觉得心里有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