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踏入延州山的云溪宗,当时扛着我上山的道士是个扁担老头。
老头体格硬朗,一头白发。
道馆里所有人都尊称他:宗主——段天宏。
“我见你仙根聪颖,天资过人,未来定有大用!今将你纳入我云溪宗门下,愿你日后长大成人,做个替天行道之徒!”
“哈哈————”
“随我去修行!”
我躺在箩筐里神志不清地捂着阵痛的脑袋。
有种被人下过迷魂汤,欲上西天的感觉。
再睁开眼,已经来到云溪宗。
“……………”
天山氤氲,翠绿的野株,萦绕盘旋一座青山。
箩筐里有我,还有一个样貌精俏的女孩……
我不清楚仙门和道士,更不懂武寺斋僧。
但我重生了。
我叫楚林,前世和朋友半夜喝酒车祸扑街。
此世的我成为一名天赋异禀的仙门弟子。
段天宏培养我二十余年。
称赞我的仙骨是万中无一,天赋异禀。
我觉得稳坐云溪宗宗主之位。
三年一次的“问鼎大会”上。
阴差阳错,我武功尽失……
凛秋雪夺得魁首,坐稳宗门,获得继承宗主之位资格。
我心生困顿,凛秋雪——我的青梅竹马居然是宗主继承人!
“……………”
我和凛秋雪五岁相识,被段天宏用箩筐背上青山,修炼武功。
六岁时。
凛秋雪刻苦训练,她的武功要强我一点。
虽然平日里我们嬉戏打闹。
但我明白,凛秋雪的目标是远大而明确的。
“楚林,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云溪宗宗主!”
我敲着她的脑袋,揪她的马尾,乱跑。
“哈哈————”
“好啊!我等着!”
凛秋雪和我打赌:她会成功!
八岁时,我天赋异禀超越凛秋雪。
当时的凛秋雪很吃惊,但直言:“林哥哥,你真棒啊!”
“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
我骄傲地挠着后脑勺,用手指翘她的鼻尖。
凛秋雪为此拼命训练,刻苦学习功法。
终于,她成为云溪宗里最杰出的晚辈。
段天宏专门为凛秋雪炼制了一种能够强化修为的药谱。
得到药谱后的凛秋雪,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第一时间告诉我,见我一脸不悦。
她当即将药谱撕得粉碎,大踏步地离开。
我抓起地上散落的药谱。
一页一页粘好。
在深夜翻进熟睡的,她的闺房。
轻轻塞进她的软枕下面。
“……………”
未来的日子,我和她一起上山采药。
凛秋雪的仙骨属于上等天赋。
修为自从配上丹药后也显著提高。
十岁时,凛秋雪上山采药,不慎遭遇蟒蛇妖族的袭击。
中毒太深,段天宏用宗门的仙法才勉强救活凛秋雪。
我见昏迷不醒的凛秋雪。
段师傅告诉我:“她可能会武功尽失!”
我点头恳求段天宏。
“师傅你有没有办法,保住凛师妹的修为?”
“难啊————”
说着,我大声痛哭,摔门而去。
十二岁的腊月深冬。
雪花飘飘,风雨斐然。
我和师兄弟们围着火炉烤红薯、侃大山。
探头望着沾满雪花的窗沿。
我能清楚的见到凛秋雪一身白袍,立于风雪中拔剑挥舞。
凛秋雪武功高超,人才辈出。
自从她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便开始一心追逐属于她的道途。
其他的师妹们站在屋里,望着风雪中坚韧不拔的凛秋雪。
那种羡慕、敬佩、无人能及的目光,全都源于她。
我捧着热炉上火红的白薯,跑出武寺。
凛秋雪施法将我绊倒。
我重重地摔在雪堆里,捧着红薯。
她则继续练功……
十八岁时。
凛秋雪成熟、老练,做事严谨专一。
她待人友善贴心,处事不惊,温文尔雅。
让人觉得她不止有十八岁。
而我平庸的口气,如同孩儿。
我和她的距离也像两辆列车轨道,越来越大。
记得,我变现代魔术,逗她开心。
凛秋雪脸皮动都不动一下。
她厌倦地离开。眼里试图泯灭我的存在。
二十岁时,凛秋雪加入“云溪宗内宗”。
她冷漠、桀骜,眼里仿佛住着一座布满刀光的冰山。
我曾试问凛秋雪,干嘛装冷酷!
她直言不讳,眼里冰凉。
“因为我从来都嫌你碍眼!”
“凭什么不学无术,就要比我付出千百倍的辛苦还容易?”
“凭什么好吃懒做,偷奸耍滑,老宗主却对你关爱有加?”
“你见过云溪宗凌晨四点钟的太阳吗?”
“你经历过彻夜难眠的风雪吗?”
“你什么都不付出,却得到了本不该属于你的一切!”
我愣在原地,哑巴到心碎。
从此我和凛秋雪,再无半点瓜葛。
“…………”
我跌落神坛。
“问鼎大会”上,仿佛一只失去羽翼的海鸥。
“我宣布,凛秋雪将是云溪宗宗主继承人!”
我躺在擂台下,听着欢呼雀跃的人潮。
嘴里含着鲜血,五脏六腑都仿佛万箭穿心的痛苦。
站在擂台一柄寒刀,如同冰山的白袍女子盯着我。
我拖着剑柄,从人潮人海中消失不见。
“…………”
一个人来到云溪宗后山的愧树下。
拎着一壶酒坛。
段宗主摘着愧花。
我甩着袖口,用力蹭了蹭嘴角喷出的鲜血。
“别怪她!这是《大道无情诀》的反噬作用!”
我靠在树桩,无所谓点头。
“是…弟子明白,大道无情诀——练者性情孤冷、孤老一生!”
“大道有情诀——练者需与相爱之人共勉,相濡以沫!”
我端着酒坛,饮着美酒。
桂花香的酒坛。
波光粼粼,淡出一抹浅白。
“你后悔过将仙骨用来救她吗?”
段天宏和我一样靠在愧树下,静静闻着幽暗的花香。
“你是我遇到过最具天赋的弟子,我一直心存侥幸……”
“但目前看来,你武功尽失,不可能有半点修道成仙的机会。”
我喝着桂花酒,点头。
自己本就没兴趣成仙。
“没后悔过,起码算我欠她的!”
我的口吻带着怨气。
老宗主笑声荡漾,却明镜似的。
虽说重生而来,我并未见过自己的生父生母。
可段天宏对我的关爱。
使我愿意与他诉说恩怨情仇。
“其实,雪儿这丫头不错,可惜她选错了路!”
我疑惑不解地望着老宗主。
老家伙话里有话,却喜欢神魔鬼道的说辞。
“有话您就直说,我不介意!”
我秉持不绕弯的性子。
老宗主白皙的脸上,两块肉咕嘟颤动起来。
“大道无情诀是病根,要不为师替你把它给灭了,让雪儿开始练大道有情诀怎么样?”
老宗主眯着月牙似的眼睛,意味深长瞅着我。
“据说,大道有情诀还可以促进修行者道行,迸发巨大潜能的功效…”
“不然…你嘿嘿吧…”
说着,我直接原地打了个冷颤。
“老东西,你特麽拿凛秋雪当炉鼎,就不怕她新婚之夜一把刀砍死我啊?”
说着,段天宏不理睬我。
“一举两得,反正你俩都是我的好徒儿,左右都是心头肉,你可别怪为师我自私啊……”
我翻着白眼无心再聊下去。
歪头靠在愧树下,闻着愧花香、桂酒香与人潮滔天的声浪。
不知觉,睡过头……
“…………”
醒来。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
我眼花缭乱,美酒入喉,浑身瘫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耳边却熙熙攘攘地传来一阵嘲讽。
背脊似有冷风呼啸。
雨水颠簸。
“喂!楚林…”
“你小子别特麽给我装睡!”
“这特麽才一杯雪花你就醉,是真的捞啊!”
“快!老板,再加我们这桌加100根羊肉串和五瓶二锅头!”
“老子今晚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