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栗宝, 栗宝……栗宝!想什么呢?”
宋钦连着叫了几声,直到拿手在栗丛眼前晃了几下,男生才回过神来, 也不知在回味什么, 耳朵根都是红的。
好在走神也没耽误他干活, 把洗好的水果装到篮子里, 控干净水,不等宋钦开口继续追问,栗丛抓起几颗葡萄眼疾手快地塞进他嘴里, “我好了,回去吧。”
两人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
等到营地,几顶帐篷已经支起来了,一些简单设备也在老乡的帮助下搭建得有模有样。
一群学生追打的追打,聊天的聊天,叽叽喳喳地闹成一团。
周运跟平海潮在旁低声交流片刻,站出来举着喇叭喊道:“同学们, 静一静。待会儿咱们就要出发去采风了, 在此之前, 有几点重要事项,希望同学们都能记在心里。首先一个,就是不得擅自离队……”
他神色严肃,打得就是把这群年轻人吓住的主意, 山里虽说没什么危险的野兽, 准备也周全, 但难保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最好是从根上直接杜绝。
栗丛看了两眼,没放在心上, 径自走过,不曾注意到混在学生堆里的白嘉礼一连转了好几次头。
节目组住的几顶帐篷离得不算远,栗丛将水果分作几份,挨个送过去。
黄煜明、时星以及副导演冯奇正蹲在空地上抽鬼牌,栗丛一喊,三人回过头,冯奇手里举着个便携的小电风扇,吹得满脸纸条哗啦作响,都快没地方贴了。
宋钦一看就乐了:“冯导输这么多啊?”
冯奇沧桑地叹了口气,摆摆手:“快来替我两把,再输下去,我这裤子都要保不住了……”
栗丛笑着回到自己的帐篷,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弯腰钻进去。
时京插着耳机在看视频,听到声响,掀起眼皮看过来。
他个子高挑,两条长腿像无处安放似的,斜伸着,从自己的床跨到了栗丛那半边。
帐篷里空间就那么点大,栗丛低头看了一眼,轻声提醒道:“让让。”
时京挑了挑眉,屈起一条腿,栗丛小心地避开往里走了几步,不料脚踝突然被轻蹭两下,腿一软,险些摔倒,手上的篮子没拿住,水果劈里啪啦地滚落一地。
好几个砸在时京身上,他来不及躲,顿时吃疼地“嘶”了一声。
栗丛心有余悸地站稳,见时京捂着额头,一面觉得他活该,一面又有些担忧,想看看情况怎么样。
哪知道男人翘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腰间叫一只手掌不轻不重地一推,栗丛便好似主动投怀送抱一样,摔到他身上。
刚想爬起来,耳边传来时京带着笑意的嗓音:“离那么远,能看清吗?”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栗丛半边身体发麻,又担心压着他的手,耳边还能听到外面距离极尽的笑闹声,生怕被其他人察觉,咬牙用气音道:“看什么看,让我起来……”
时京原先两只手都搂着栗丛的腰,闻言空出一只,指着额头,他皮肤冷白,被砸了一下,当即有些发红。
只听这老狗逼幽幽地叹了口气:“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谁知道我们栗宝居然这么长情,见了熟人,都不关心我了……”
栗丛:“……”
栗丛无语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块红痕,见他往后缩,估计是真有点疼,“你跟时星可真是亲兄弟。”一样爱演!
时星不当回事地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男生鬓角的碎发,眼睛垂着,却没说话。
栗丛不太自在地抬眼去看他,目光相对没几秒,时京的手便盖了上来。
眼前一片昏暗,男人喉结上下滚动,沉沉开口,在帐篷逼仄狭小的空间内层层迂回,暧昧难明:“别看了,再看——我可又要忍不住了。”
栗丛咽了口口水,睫毛快速眨动几下,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时京的t恤下摆。
察觉到身体上的反应,他僵了一下,然后认命地把脑袋靠在时京颈侧,等平复下来,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想了想,轻声开口:“我高一那年家里出了点事,没再继续上学,回乡下住了一段
时间……他,白嘉礼比我大几岁,据说高考失利,没能考上心仪的学校,打算复读,刚好趁着学校还没开学,跑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散心。”
想起那时的光景,栗丛神色有些放空,“他爷爷奶奶人挺好的,就住在对门,经常会给我送点吃的用的,白嘉礼也来过几趟。”
男生短促地笑了笑:“说到这个,我得谢谢他,要不是他教我怎么用相机,怎么拍vlog,怎么剪辑,我可能还当不了up主。”
时京温柔地“嗯”了一声:“然后呢?”
栗丛闷声道:“没然后了,暑假结束,他就被人接回城里,之后就再没联系。”
两人安静地搂了一会儿,直到都有些出汗了,栗丛才撑着床垫爬起来,借光仔细看了看时京额头上的伤,肿倒是没肿,但却红得更明显了,“我出去问问别人有没有药。”
……
栗丛钻出帐篷,周运已经带人走了,营地里冷清许多。
他没走两步,便听见有人喊道:“小栗……”
转过头一看,却是白嘉礼。
他怎么没去写生,栗丛一愣,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嘉礼哥。”
白嘉礼走过来,他穿着白衬衣,长相俊秀,大概是因为学艺术的缘故,身上总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忧郁,踌躇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栗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帐篷,笑了笑:“挺好的,吃穿不愁,还养了只猫。嘉礼哥你呢?”
白嘉礼看着男生脸上的微笑,眼前一阵恍惚,竟有些分不清这中间的许多年,到底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境。
那年他高考失利,无颜面对旁人失望的眼神和家中日趋沉重的气氛,谁都没说,几乎是连夜逃去了乡下。
他第一次见栗丛,就是在乡下的老宅子里。
私房采光不算太好,不开灯,门洞里便黑黢黢的,他一觉睡到太阳偏西,听见敲门声,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揉着太阳穴,一面走一面问:“谁啊?”
没人吱声。
白嘉礼
停了脚步,想起之前看过的新闻,摸出手机警惕道:“谁?再不说话我报警了!”
良久才有人轻轻应声,许久没说过话一样,嗓音干涩:“我是住在对门的……”
还没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白嘉礼吓了一跳,这声音一听年纪就不大,赶紧打开门。
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弯着腰,身上穿着件破洞的跨栏背心,露在外面的胳膊腿都细得仿佛一掐就断,手上提着篮子,里头放着半篮红薯,刚从地里□□,还带着泥,边上还有一蓬翠绿娇嫩的红薯叶,用绳子整齐地扎着。
男生咳得太用力了,那架势,简直叫人害怕他会把一颗心都从薄薄的胸膛里呕出来。
白嘉礼手足无措,想去扶他,“你没事吧?”
男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朝一边躲开,冲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然后也没说什么,低头把篮子放在台阶边,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中途还踉跄了一下,白嘉礼注意到他脚下套着双塑料拖鞋,码数大了,边缘还豁了条口子。
直到栗丛又问了一声,白嘉礼这才如梦初醒,慌乱避过他的眼神:“我挺好的,复读一年后考上艺术大学,保研,跟着老师学画……”
栗丛点点头,心里记挂着时京的伤,又实在不愿意回忆过去,搜肠刮肚地找出几句敷衍:“挺好的,阿姨应该挺高兴的吧,等嘉礼哥办展的时候一定通知我……我有点事,要去找一趟平导,先——”
白嘉礼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打断他:“小栗!当年要是……”
帐篷门突然被打开,时京弯腰走出来,溜溜达达地踱到栗丛身旁,伸手将他被山风吹乱的刘海整理了一下,“不是去替我找药吗?”
动作也不见多露骨,却显出非同寻常的亲昵。
白嘉礼一下哑了。
出现得这么及时,不会一直竖着耳朵在里面听着吧?
脑补了下那幅画面,栗丛好笑地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跟白嘉礼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去找平海潮了。
目送他的背影
远去,时京这才转向白嘉礼,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淡声道:“白先生,聊聊?”
白嘉礼突然觉得冷似的,拢了下衣襟,勉强挤出笑容:“改天吧,我——”
时京从口袋里拿出烟,却没点,只是叼在唇间,偏头问道:“你刚刚想跟栗丛说什么?”
白嘉礼抿着嘴唇,神色阴晴不定。
时京顿觉无趣,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直截了当道:“不管你要说什么,他不喜欢听那些陈年烂账——”他嘴角翘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别再提了。”
白嘉礼晃了两下,不甘心地握起拳头,想问他你知道什么。
那怒意在心底勃发,想起栗丛方才截然相反的态度,却又徒劳地湮灭,只剩下一捧冰冷的余烬。
他捂着脸,对还没走远的时京喊道:“你想不想知道他从前的事?”
时京嗤笑一声,停都没停,迈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3 23:55:24~2021-03-08 02: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944143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ze 13瓶;挽潇缕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