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拍
翌日。
宋野城不到五点就在窗外隐约传来的喧闹中醒来。
北方的冬天日出晚,五点时天还黑得仿佛午夜,但剧组租住的这片村屋却早已苏醒,所有工作人员都忙活着洗漱赶往片场。
宋野城没有赖床的习惯,既然醒了就麻利地起了床,洗漱收拾好后,顶着令人神清气爽的老北风出了门。
踏出小院时,他往旁边屋子看了一眼,发现屋里没开灯,也不知江阙是没起还是已经出门。
豆子跟宋野城虽不同屋,但都在同一个院中,也早已听着动静起了床,此时打着哈欠跟在宋野城身后:“城哥,庄导不就是让你旁观一下嘛,你又不用做妆发,用不用这么勤快啊?”
宋野城回头瞥了他一眼:“要不你回去接着睡?”
“那——不行,”豆子继续打着哈欠,仿佛一个身残志坚的护工,“没有我的精心照料,我怕你高大伟岸的身躯会又冷又饿地跌倒在雪地里。”
宋野城看了看他左手电暖宝、右手羊毛毯、腋下夹着保温杯、保温杯上挂的塑料袋里还装着不知道什么小道具的婴幼儿保姆造型,嫌弃道:“你等会离我远点儿啊,庄导要是看见我围个观还这么娇气,非得发配我回去写三千字《论演员的公主病》不可。”
其实豆子准备的这些并不算出格,别说宋野城是正儿八经的一线大咖,就算他只是二三线,拍夜戏或者雨景冬景戏时只带这么点装备都堪称寒碜。豆子曾经就亲眼见过一个小流量拍雪景时,助理直接搬来四五个取暖器围着吹,最后导致片场跳闸的场面。
但他其实也知道,宋野城向来不爱搞排面,又仗着长期健身体质极佳,对很多别人看来堪称恶劣的环境都无甚所谓,再加上庄宴的确是那种看不惯娇气演员的老派导演,要是看到自己手里这一堆仿佛小姑娘生理期用的玩意儿,确实有可能吹胡子瞪眼。
豆子敢怒不敢言地撇了撇嘴,藏粮小地主似的把热乎乎的电暖宝和羊毛毯都塞进羽绒服里,拉上拉链装起了孕妇。
树林后的半山腰灯光大亮,各组都在忙碌着开拍前的准备工作。
宋野城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庄宴洪亮的嗓音从扩音器中传来,掷地有声的话语中夹杂着旁人的连声应和。
片场一侧临时搭建的棚下架设着不少机器和线路,棚顶吊灯光线柔和,映出了监视器旁的桌上那个伏案的身影。
是江阙。
宋野城光凭背影就已经认了出来,走近后才发现他似乎在低头写画着什么。
“白老师?”宋野城轻唤了一声。
江阙回过头,深邃有神的眼中看不出丝毫早起的倦意,但偏白的脸色和浅淡的双唇却还是暴露出了他血气不足的体质。
豆子昨天没能见到江阙,只听宋野城说他不仅年轻还很好看,直至此刻才亲眼见识到究竟是怎么个“年轻好看”法,顿时眼前一亮,心中不由“卧槽”惊叹了一声,赶忙跟着客气地上前打了声招呼。
“写什么呢?”宋野城随口问着,视线越过江阙看向了桌面,只见桌上零散放着纸笔橡皮等杂物,杂物间还摊开摆着两个速写本似的东西。
其中一个本子明显画的是分镜,分格画面旁标注着简单的镜号、景别、台词和时长,那粗犷的画风和潦草的字迹宋野城都很熟悉,应该是庄宴的分镜手稿无疑。
另一个本子同样也画着分格,但却只有画面而没有任何文字备注,且所有画面还都完整地上了色,精细程度看上去更像是要拿来出版的漫画。
宋野城对这本有些好奇:“这是?”
“哦,是我写剧本的时候画的。”江阙道。
当时剧本中有些场景设计得较为复杂,他不太确定用镜头展现效果如何,就先自己画出来试了试画面感。结果庄宴看到后很是意外,说其中有几镜画的十分出彩,让他对照着那些帮他修几格分镜手稿。
宋野城拿起江阙那本翻了翻,发现无论是从构图还是笔触都能看出绘画功底相当不俗,不由讶异地挑了挑眉:“专业的?”
“那倒没有,”江阙含蓄道,“小时候跟我爸学过一点而已。”
宋野城点了点头:“你爸是画家?”
这本来只是闲聊似的随口一问,可江阙却像是被勾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眉眼间的神色都变得柔软了几分,唇边甚至浮现了一抹浅淡笑意:“算是吧,但他自己不承认。他说‘什么什么家’都太高大上了,听着心虚。”
被他这么一说,宋野城瞬间想起了秋明月女士当初听见别人夸她“老艺术家”时的不满,那会宋野城还以为她不满的是那个“老”字,结果秋女士却说:“什么鬼艺术家?这高帽子一戴我都不敢放飞自我了!”
思及此,宋野城忍不住跟着笑了笑:“你爸还挺有意思。”
江阙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下意识地将手虚握成拳笼在嘴前轻轻吹了吹。
宋野城敏锐地意识到他这是在寒风里握笔久了有些冻手,于是大马金刀地“刷拉”一下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把手探进了怀中。
这个动作非常微妙,有男友的姑娘会觉得是在掏钱包,混迹商界的精英人士会觉得是在掏名片,而在江阙这种撰写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故事的人看来,这架势莫名像是要掏枪。
当然,掏枪是不可能掏枪的。
宋野城只是从衣服内侧撕下了豆子出门前死皮赖脸给他贴上的两个暖贴,一个卷成柱体塞进了江阙虚握的拳心,另一个垫在了桌上他原本放手的位置。
豆子不愧是跟了宋野城多年的人,一看他这举动立马心领神会,连忙将自己怀里揣着的电暖宝扯出来塞给了江阙,又把羊毛毯抖落开裹在了他身上:“来来来,白老师别冻着。”
他俩这串动作行云流水,江阙瞬间被装扮得犹如居家贵妇,愣了半天才啼笑皆非道:“……谢谢。”
“不客气!这些都是城哥让准备的,他说片场天寒地冻,白老师第一次跟组没经验,不能让白老师受凉,能用上的都得带来!”豆子脸不红心不跳一通瞎扯淡,自觉是在为他城哥和偶像拉近距离的道路添砖加瓦。
宋野城:“……”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为之的绅士之举就这么在豆子信口雌黄的艺术加工下变成了处心积虑的狗腿讨好,难以置信地跟他大眼瞪小眼对峙了足有十来秒,最后终于在江阙疑惑的目光中扭回头,硬生生挤出了两声干笑:“……对,是,没错。”
各组准备妥当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庄宴领着江北按预设的定点走了两遍位,回到棚中就看见宋野城和豆子站在身披毛毯、怀抱暖宝、手里还攥着暖贴的江阙身后,活像俩保镖护着自家坐轮椅的残疾少爷。
豆子赶忙在他狐疑的目光中殷勤地倒了杯热茶奉上,堪堪堵住了他的话头,庄宴这才勉强咽下了满肚子的吐槽欲,接过杯子润了润喉,冲着场内举起了扩音喇叭。
随着场记打板声响,《寻灯》的拍摄正式拉开了序幕。
上午要拍的戏一共两场,一场外景一场内景,剧情都发生在少年方至的姑姑家。
方至的父母去世早,爷爷奶奶把他拉扯到初中后也相继撒手人寰,稍近些的亲戚就只剩下了一个姑姑。
村中迷信盛行,众人都说方至命硬克亲,早已嫁人生子的姑姑本不想管他,奈何方至父母在世时没少帮扶她家,夫妻俩怕邻里嚼舌根说他们白眼狼,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养了方至。
第一场外景拍摄的就是方至某天傍晚放学回来时的一幕——
走到院里的方至隔着门板,听见村里一位婶婶在对他姑姑嚼舌根,说他是“丧门星”,说表弟近来频频生病都是因为他带来的晦气。
镜头中,由江北扮演的少年方至原本在听见“丧门星”时还无动于衷,像是已经无数次听见类似的话、早就已经麻木,可等听到对方竟然将表弟的病也归咎于他时,忍不住震惊地抬起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十几岁本该是最为叛逆的年纪,可过早尝尽了生离死别和人情冷暖的他却硬生生忍住了破门而入针锋相对的冲动。
他在屋中姑姑的叹气和附和声中一点点松开了身侧紧握的拳头,缓缓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去了屋侧的墙角,背抵墙壁慢慢蹲了下去。
他没有撒泼的底气。
如果他能早早辍学出去打工,也许就能自食其力不再受气,但他知道那只是杀鸡取卵涸泽而渔,如果不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仅凭他初中都没毕业的学历,即便离开这里也很可能会永远活在暗无天日的社会底层。
他必须要上学,而姑姑给了他上学的机会,给了他衣食住行,哪怕那些都是出于不得已,但姑姑也终归不欠他什么。
他静静靠在墙根下,静静听着身后屋门被打开,听着姑姑客气地把婶婶送出院门后折身回屋,重新将门关上。
直到婶婶的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他才终于撑膝从墙边站了起来,疲惫地眨了眨眼,抬手用力搓了搓僵硬的两颊,而后对着空气努力扯了扯嘴角,这才强装出了一副什么也没听见过的模样,转身一步步朝屋门走去。
“cut!”
这一场到此结束,庄宴在江北推开屋门的刹那叫了停,将画面回看了两遍,而后点点头对着那边道:“过!”
整个片场针落可闻的静谧终于被打破,此起彼伏的欢呼从四周响起——所有剧组都流传着“开拍第一条越顺利兆头就越好”的古老传言,哪怕是庄宴的御用班底也不能免俗。
嘈杂之后,各组开始走动准备下一场,庄宴起身朝场中行去,准备给江北讲一讲下一场内景的拍摄要点。
宋野城目送他走到江北面前,远远看见江北麻利地从斜挎包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挂在了耳朵上,这才陡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他刚才没戴助听器?”
是的,宋野城重新低头看向监视器,确定镜头中的江北耳朵上从始至终都空空荡荡,并没有助听器的存在。
“嗯,他试镜的时候就没戴,”江阙抬头道,“庄导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有听力障碍。”
“那他怎么听台词?”宋野城诧异道。
他并不知道江北的听障具体有多严重,但既然已经到了平时都要戴助听器的程度,想必裸耳听力一定很差。如果是面对面的对手戏,至少还能看对方口型,可这种仅凭隔着门板“听墙根”做出反应的戏显然没法借助双眼。
“他一直是把别人的台词一起背的,”江阙道,“而且庄导的分镜他也看过,知道每个镜头的时长,自己心里掐着时间默念台词。”
这话逻辑上没什么毛病,听上去甚至相当轻松,但宋野城在心里默默模拟了一下,很快便发现这事实际操作起来难度非同一般。
他本还想追问些什么,但下一场已经准备妥当,庄宴很快回到棚下拿起喇叭喊出了第二声“action”。
因为注意到了江北没带助听器的细节,宋野城再次看向监视器时的心态与先前单纯的审视相比已经多添了几分探寻。
第二场是内景,剧情的时间点与第一场并不完全衔接,但同样也是在方至姑姑家发生的一幕。
这是一场“一家四口”围坐桌边吃饭的戏——
因为表弟生病,姑姑为给他补身子炖了一锅鸡汤,方至很自觉地来往灶房端菜拿碗筷,直到其他三人都落座后他才跟着坐了下来。
表弟年纪小,玩心还很重,生病了也不安分,抓着筷子就往饭上插着玩,眼看筷子立住了还一通傻乐。
姑姑一看立刻急了,饭上插筷子在迷信的说法中那可是给死人上供用的,要多不吉利有多不吉利,然而她却没有指责表弟,而是转头对方至没好气道:“他这么小你给他拿什么筷子?厨房里没勺子吗?”
说着,她将表弟碗里的筷子一拔,起身就要往厨房去。
“哦,我去拿。”方至连忙站起跟上两步,从她手中把筷子拿走,快步去厨房换成了勺子。
回来时,姑姑正在桌边前倾着身子,一手扯着锅中鸡腿,另一手用筷子戳着鸡腿根想把它扯下来,奈何刚出锅的鸡肉实在太烫,她攥着鸡腿的手被烫得直缩,但仍然一边“嘶呼”吹气一边硬扯。
“我来吧。”
方至忙将勺子放进弟弟碗里,伸手就要帮忙,谁知姑姑十分警惕地“啪”一筷子打开了他的手:“你来什么你来?你洗手了吗?”
方至被抽得手一缩,骨节凸出的手背生疼不已,但面上却没露出丝毫不快,只一边揉着手背一边低眉顺眼道:“洗过了。”
姑姑似乎也发觉自己反应太过,而且那一下着实抽得不轻,此时讪讪瞥了他一眼:“坐下吃你的饭吧,不用你弄。”
方至点了点头,坐下拿起筷子扒拉起了自己碗里的饭。
姑姑扯下一只鸡腿放进弟弟碗中,又扯下另一个递给了姑父。
“哎,我不……”姑父刚要拒绝,但姑姑一个眼刀甩过去他立马闭了嘴,老老实实接过鸡腿放在了碗里。
姑父是个老好人,眼看方至一直低头扒着白饭,有点于心不忍,把锅里的汤勺往他那边推了半圈:“小至啊,喝点汤。”
方至抬起头,愣了愣:“哦,好。”
他几乎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拿起了汤勺,结果刚舀起一勺,便发现当中有颗黄澄澄圆溜溜的鸡蛋。
他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而一旁盯着汤勺的姑姑眼神也跟着一顿。
下一秒,方至握着汤勺的手往侧面移去,将那勺汤连着鸡蛋舀进了弟弟碗中,自己重新舀了一勺清汤倒进了碗里。
姑姑什么也没说,但明显对他这做法还算满意,收回目光低头吃起了自己的饭来。
“cut!”
庄宴适时叫停,这一回还没等他回看画面,宋野城便知道这条应该是过了。
镜头中的江北几乎就是方至本尊附体,寄人篱下的谨小慎微、下意识的迎合讨好、被无端指责时的隐忍、对旁人态度的敏感,都在他的动作、表情和细微的眼神变化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还没算他听觉障碍却没戴助听器的那部分难度。
看完回放,庄宴对着场中喊了声“过”,而后面带喜色地抬头看向宋野城:“怎么样?演得还不错吧?”
宋野城赞许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江北的演技着实让他非常意外,如果说他昨天还抱着一丝对“关系户”的怀疑的话,现在就已经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庄宴似乎有些得意:“他试镜的时候我就预感差不了,你别说,这小子跟你当年还真有点像,要不怎么说有的人呐,那就是为镜头生的,往那一站就自带光圈,挡都挡不住。”
说罢,他又拍了拍江阙的肩头:“你这是给我捡了个宝啊,以后好好培养,前途无量!”
江阙既没肯定也没否认,只浅浅笑了笑。
这时,江北已经挎着他的破包跑了过来,进棚后熟练地挂上了助听器:“怎么样怎么样?还行吗?”
“刚还跟他们夸你呢,”庄宴笑着站起身,“不错,继续保持。”
江北乐着应了声“好嘞”,便听江阙在旁提醒道:“别飘。”
江北不服气地鼓了鼓嘴,庄宴则开玩笑似的朝宋野城抬了抬下巴:“有不懂的跟你城哥多请教,现成的影帝在这,不问白不问。”
说完,他招呼江阙跟他一起去看看下午的场地布置,拿着分镜板走出了棚外。
豆子一心惦记着他城哥的午饭,眼看着导演和编剧都走了,便跟宋野城招呼了一声,也先下山准备去了。
于是棚内便只剩下江北和宋野城两人。
江北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庄宴的位置,长舒了口气,目光在桌上巡睃了一圈:“渴死了,有水吗?”
宋野城将豆子带来的保温杯递给了他,又顺手给他拿了个纸杯,这才弯腰坐在了一旁:“你学过表演么?”
“没有啊,”江北拧开杯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吹气一边道,“我是想走艺考来着,但我哥让我考虑清楚,我还没决定呢。”
宋野城想起刚才庄宴说“好好培养”时江阙那不置可否的态度,道:“他不支持你演戏?”
“那倒也不是,”江北道,“他就是怕我三分钟热度,以后会后悔。”
宋野城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以前演过戏没?”
“没有啊,”江北似乎觉得他这些追问有些奇怪,想了想后忽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觉得我演得特好啊?”
宋野城没有否认:“确实不错,我还以为你学过呢。”
“哟?难得啊,”江北揶揄道,“昨天谁说我是关系户来着?”
宋野城不由哂笑:“你怎么还记仇呢?”
江北得意地挑了挑眉,低头喝了口水,片刻后竟然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诚实道:“其实吧,换个角色我就不一定能演好了,方至这个我主要是本色出演,算是有buff加成。”
宋野城愣了愣:“什么意思?”
他虽知道江北是孤儿,但却并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难道他也曾经寄人篱下?
江北舔了舔嘴唇,轻笑道:“我小时候在福利院被领养过,后来又被退回去了。被领养的那段时间,我过的日子就跟方至差不多,所以寄人篱下什么的,我还是挺有心得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被领养又被退养的落差感和寄人篱下所受的压抑不难想象,宋野城忍不住微微皱眉:“为什么会被退回去?”
江北瞥了他一眼,语气还是那么漫不经心:“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不能生,就想在福利院挑个健康的、年龄大点生活能自理的回去养,但健康的哪有那么好找,到最后也只能矮矬子里拔将军,挑了我这么个耳背的。”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刚开始他们对我也挺好,好吃好喝买这买那,就为了哄我开口叫他们爸妈。后来我养母突然又怀上了,他们就对我冷淡了许多。再后来等孩子出生,就更是嫌我碍事、看我哪哪都不顺眼。最后实在不想养了,硬说福利院当初没跟他们说我耳朵有问题,说受了欺诈,又把我给丢回去了。”
收养孩子不是小事,法律规定一旦收养关系成立,在没有特殊原因的情况下,不得在被收养人成年之前随便解除收养关系,而“欺诈”正是能解除收养关系的“特殊原因”之一。
或许是因为当初手续有漏洞,也或许那对夫妻就是以胡搅蛮缠取胜,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江北又被退回了福利院。
宋野城寂然沉默良久,久到江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喂,你这么严肃干嘛?其实要不是他们把我退回去,我还遇不上我哥呢,我谢谢他们都来不及。”
听到这话,宋野城的注意力终于被成功转移:“你跟他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