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小红其实当时也想来着, 奈何她们小姐平时看着没注意,一旦有主意了,谁也执拗不了, 为难道:“小姐说……不想让您知道。”
“她不想让我知道?我知道能怎么样!生病不是儿戏, 她说不让说你就不说吗!”
夏子元向来没有对陶妧凶过, 自然也不会太过苛责她的贴身丫鬟, 他见小红一脸为难的样子, 知道这是陶妧的意思,她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顿了顿, 夏子元朝身后管家道:“快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小红一开始以为陶妧只是落了病根后的腹痛,她听陶妧说休息几天就好, 就以为真的没事,一点也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看夏子元这么慎重, 自己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越发后悔当时没有细想,“我……我也去!”
“你留下, 照顾你们家小姐。”
……
夏管家找了世家交好的柳大夫, 才得知最近柳大夫的父亲云游回来了。
柳老先生年过六十,但是身体十分硬朗, 正在院子里练拳法, 听到有人来看病, 于是让自己儿子匆忙出门了。
夏管家有心想让柳老先生亲自诊治, 但考虑到柳老先生刚回来,不好奔波,于是只得作罢。
柳大夫对陶妧有印象, 因为上次月事腹痛,就是他开的药方。
上次把脉,只当她底子虚弱,还以为是娘胎带来的寒症,于是开了一些温补的方子。
这次过来,柳大夫才得知,陶妧曾经喝避子汤,落下了病根。
“这……这腹痛可以缓解,但是……”
夏子元知道他什么意思,陶妧喝了避子汤,伤了根本,就算腹痛可止,身体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于是,他道:“我知道,柳大夫尽管医治。”
这次,柳大夫开药松泛了许多,写下了一张方子,让夏管家去抓药,又交代了几句,便一起离开了。
陶妧躺在床上养病,有几日没有去桃源。
夏子元怕她担心生意,反而身体修养不好,于是把夏文宣
接到了山庄,让他陪着陶妧说话解闷。
再者,他这几日忙于朝堂事务,也无法照顾到夏文宣。
他现在对陶妧有依赖,有陶妧看着还知道收敛点。
夏文宣现在叫陶妧母亲上瘾,任由陶妧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个母亲,还给陶妧嗑瓜子。
不过陶妧吃不进去瓜子,她更想下床走走,躺着腰疼。
陶妧刚要坐起来,夏文宣小手就把陶妧按了下去,“母亲,父亲说要您躺着。”
陶妧实在躺不下去了,可怜兮兮的问:“你父亲有没有说,人一直躺着,也会生病的。”
“可我就想一直躺着,只是我多躺一会儿,父亲就会把我拽起来……母亲,父亲让您躺着,对您多好,为什么还要起来呢?”
“因为躺着人的脑子会痛的。”陶妧耐心解释。
“是吗?”
“是的。”陶妧好不容易从床上坐了起来,“去,让你小红姐姐进来,扶着母亲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夏文宣其实也想出去,内心刚升起的孝顺,瞬间被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吸引了注意,“母亲,我看到外面有个亭子,似乎不再咱家院子里,那地方是不是水里有鱼呀?”
“你说的是外面的山庄,应该有吧。”
“那咱们去钓鱼吧!”
“那让小红姐姐陪你去。”
“小红姐姐在铺子里帮忙,您忘了,现在家里就嬷嬷和咱俩。”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陶妧揉着额头道。
这时,郭嬷嬷突然进来道:“陶姑娘,外面有位公子,说是来拜访您。”
郭嬷嬷是夏文宣的乳母,现在一直伺候夏文宣,这几日文宣都住在山庄,所以郭嬷嬷也一直留在这里伺候。
在郭嬷嬷心里,已经把陶妧当成半个主子了,因此对格外尊重上心。
“公子?”
陶妧心想,公子?不是夏子元吗?
还能是谁?
“可是柳大夫?”陶妧问。
郭嬷嬷犹豫了下道:“看着像是个当官的。”
可别是……陶姑娘的前夫吧?
陶妧盯着郭嬷嬷的神色想了想,能知道这里的,莫非是谢桓?
她见夏文宣巴巴的仰着头看着自己,摸了摸他的头,“郭嬷嬷,就说我病了,不方便。”
于是,郭嬷嬷出去回应了。
陶妧刚让两个丫鬟过来更衣,去院子里才走了几步,只见郭嬷嬷有面带为难之色的回来了,“陶姑娘。”
陶妧看她神色,顿了顿道:“没走是吗。”
郭嬷嬷低头应了一声:“是。”
顿了顿,她抬头道:“他……”
陶妧道:“罢了,你说不过他,既然如此,让他进来吧。”
夏文宣拽着陶妧的裙摆,仰头问:“母亲,他是谁呀,好厉害,连郭嬷嬷都说不过他。”
陶妧对夏文宣的话哭笑不得,“是母亲的一个故人。”
故人,也只能是故人了吧。
“故人?”夏文宣重复了这句话,就去旁边抓蝴蝶了。
谢桓跟着郭嬷嬷过来的时候,正好夏文宣抓到了一只。
自从他来到山庄后,整日抓蝴蝶,今天抓到的第一只。
陶妧忍俊不禁,这么小的手,还真让他给抓到了。
“母亲!你看蝴蝶!”
陶妧见谢桓朝这边走了过来,刚要开口,奈何夏文宣拽着裙子非要给她看,“母亲,你看,你看看嘛!母亲!”
“母亲?”谢桓盯着地上长得和夏子元有三分相像的夏文宣,狐疑问。
小孩子占有欲强,他看见谢桓的眼神来者不善,就好像他和父亲的糖要被人抢走了一样,立刻宣告主权道:“我父亲要娶回家给我做母亲的!”
谢桓看向陶妧,陶妧并没有否认,只是任由夏文宣躲在自己身后,朝郭嬷嬷道:“嬷嬷,先带他进去吃点东西吧。”
“是,姑娘。”
谢桓瞧着郭嬷嬷是生面孔,和夏文宣倒是熟悉的很,可见是夏家的人。
“你……?”
谢桓想问点什么,开口了半天,又不知该怎么问出来。
陶妧道:“谢大人,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事吗?”
“我瞧着这孩子跟你倒是熟络,是夏子元的儿子。”谢桓问。
陶妧道:“子元这几日朝堂事务繁多,所以把文宣放在我这里住段时日。”
“你答应嫁给夏子元了?”他问。
“她当然答应了,不然我为什么叫她母亲!我母亲是我父亲的!你不要打我母亲的注意!”
夏文宣被郭嬷嬷牵着,边走边宣告主权道。
郭嬷嬷拉着夏文宣,也是一副谨慎的样子,好像大家都默认了夏文宣的话。
陶妧倒是没有反驳,微微一笑,像是更加印证了夏文宣的话。
木盒落地的声音,打断了此时空气的沉闷,陶妧低头盯着谢桓袖子里掉出来的木盒,正是她前几日给他包的海棠花木盒。
“嗯?谢大人,你的东西掉了。”
陶妧说完这句话后,谢桓许久没有动静,只是目光空洞的盯着她,又看不出情绪的样子。
陶妧以为他没听见,打算再说一遍,只听见谢桓应了一声:“好。”
俯身从地上捡了起来。
“谢大人,您今日来……?”
谢桓打断道:“听说你身体不适,带了一些药材,希望对你有用。”
陶妧这才留意到,他手里还拎着几包药。
不过,他又不知道自己是何原因导致的身体不适,这是……什么药?
谢桓似乎看出了她所思所想,“这是太医院配制的,里面都是中草药,能缓解你腹痛。”
在后宫,喝避子汤的嫔妃也不少,有的人因此落下病根也是常有的事。
从太医院找到这种药,并不难找。
陶妧诧异的看着他,原来他都知道。
一时间盯着这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还好谢桓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告辞。”
谢桓一路失魂落魄不记得是怎么出了山庄,只记得有一瞬间,他差点觉得自己要死。
一个人的心若走了,那是他无法挽回的事实。
这是他曾经种下的因,果他自然要承担。
“驾!”
前面有有在骑马的
声音。
这处山庄是御赐,以前是昭德帝出宫避暑的地方。
所处之地安静雅致,很少有军队经过。
谢桓一个人走在路上,对于迎面而来的一队人马,竟然毫无所觉。
直到对面骂了一句他逆贼!
“谢大人,为了躲我,跑到这荒山野岭,大可不必!”
谢桓:“……”
“你这逆贼,枉费陛下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做了宁王的走狗!当真是禽兽不如!”
谢桓:“……”
“说,镇北将军在何处!”
谢桓:“……”
“谢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一剑杀了你!”
最后一句话,谢桓听到了,抬头平静道:“在下已经心如死灰,将军尽管动手。”
话音刚落,对面就是一剑!
电光火石之间,白色的衣衫,晕染成了一片血红。
“想死,没那么容易!”
“将军,谢桓向来诡计多端,不可冲动,当心中了他的圈套!”
谢桓:“……”
这么多话,没有反应,就一句死有了反应。
军师不禁道:“将军,我看他眼神空洞,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比镇北将军还重要!”
众人盯着谢桓捂着伤口往前走的样子,浑然不觉现在正在人群中,“像是……为情所困?看他这样,也问不出什么了。”
“把他带回去!”
“不可!他是文官,我们不能贸然动手,您伤他在先,若他事后计较起来,以他的口才,咱们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说怎么办!”
“他们一家皆在宁王手里,他不会消沉太久,到时候我们再登门拜访。”
“我呸!什么国之栋梁!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点男女之情,就成了这样!”
……
夏文宣趴在窗户后面,见谢桓离开后,迫不及待的从里面跑了出来,“母亲,那位怪叔叔走了?”
“什么怪叔叔,那是谢叔
叔,他比你父亲官职大,你是晚辈,不可这么称呼他。”
这孩子这样,将来要得罪人的。
“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父亲了?小小年纪,怎么这么霸道?”
“他们都说你要嫁给我父亲了,所以我才喊你母亲的呀。”
“是吗?我听听,你为何突然改口叫我母亲了?”难道不是因为认她做义母吗?
夏文宣睁着无辜的眼睛,实诚道:“我父亲说,只要我喊你母亲,他每天能让我多睡半个时辰。”
陶妧:“……”
“母亲,你不是要陪我去山庄钓鱼吗?”
陶妧:“……突然不想去了。”
“母亲,宣儿都陪你三天了,就陪宣儿去一会儿,好不好?”
说完,夏文宣还伸出了嗑瓜子的手。
陶妧:“……”
“宣儿三天都没有出门。”
夏文宣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
陶妧:“……”
“母亲……”
夏文宣抱住了陶妧的大腿。
于是,陶妧妥协了。
陶妧牵着夏文宣出去钓鱼时,察觉外面有一队人马经过,心想,出什么事了?
“文宣,这山庄外面的鱼池太深了,母亲带你去家里钓鱼可好?”
“就是要深水,才可以钓大鱼啊!”
陶妧:“……可是,你父亲不在,咱们等你父亲回来,一起去钓大鱼可好?”
夏文宣提起夏子元,还是犹豫了下,不过马上拒绝了,“可是父亲要好几天才能来接我,母亲,我想现在就去。”
陶妧瞧着那人马似乎过去了,又吩咐郭嬷嬷带几个人一起跟着,才放心出门。
隔着老远,她总觉得有个人躺在地上。
不过,这山庄静谧,很少有人经过,何况是躺在路中间。
“走,咱们去那边钓鱼,说好了,母亲钓鱼,你看着就好,不可以离水太近。”
陶妧正等着夏文宣答应,只见他指着前面道:“母亲,好大一条鱼。”
夏文宣指的是水里,陶妧站在高处,看得是地
面。
那人……那衣服,好像是谢桓!
其他人见陶妧神色不对,也跟着发现了。
陶妧道:“郭嬷嬷,你带人去看看!”
虽说如此,夏文宣本就是喜动的性子,比起钓鱼他本就喜欢看热闹。
于是,陶妧还没过去,他先跟过去了。
这里离水池太近,她担心夏子元,跟在后面,一起走到了山庄外面。
果然看到谢桓躺在地上,似乎身上还有血迹。
这里地方偏僻,说不定就是遇刺了,这里除了一位管家,都是女子,大家一时间不太敢上前,谁知道那人还有没有活着呢?
陶妧被他苍白的面孔吓了一跳,心脏下意识的剧痛了下,跑了过去,“谢桓!”
“姑娘!”
夏文宣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陶妧过去,也跟着跑了过去,两只眼睛,好奇的盯着谢桓的伤口看。
陶妧道:“先把他带进去再说。”
这时,谢桓的手,微微动了下。
察觉地上的人还能有知觉,大家这才纷纷上前,扶了一把。
只是谢桓这样,俨然走不动路了,血流的这么多,随时都能昏过去。
陶妧让管家把人背了回去。
“嬷嬷,家里的金疮药怕是不够,麻烦您吩咐人去山下买点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