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谢梁氏有时候也是看不懂陶妧, 按理来说,她恨自己才对,可是自从喝了绝育汤后, 就变得对自己无微不至, 像是要修复这段婆媳关系似的。
也许像他说的, 若是婆媳不和, 为难的是桓儿。
若说她是为了桓儿, 才对自己好,她相信自己儿子有这个魅力, 很少有女子见了她儿子不心生爱慕的, 不然柳香凝这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何至于豁出去脸上门逼婚。
想到这里, 她在心里也叹了口气,若是一切像最初刚开始的那样, 现在儿子和儿媳夫妻和睦也很好, 偏偏, 儿媳喝了绝育汤,她豁出去脸, 把妹妹的女儿纳妾, 现在突然就这么被桓儿冷落了,好像儿子从来没喜欢过这个人一样。
儿媳又是和儿子形影不离, 柳香凝这里也是怨气, 她心里清楚, 柳香凝指望她亲自铲除了陶妧, 可是她做母亲的能管管儿子功课,再不济管管他有没有穿衣着凉,管不了他心里喜欢谁呀。
“好了, 我累了,你也先出去吧,我睡会儿。”
柳香凝走后,花嬷嬷就进来了,将漱口水放到了一旁。
“桓儿跟她一起回来的。”谢梁氏问。
花嬷嬷顿了顿,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陶妧,于是照实回答道:“是,听说大公子和少夫人还去了陶家祖坟,回来后听到您中毒了,就一直等大夫来了才走,少夫人照顾了您一晚上。”
谢梁氏被花嬷嬷搀扶着坐了起来,后面塞了两个枕头,才勉强支撑住身子:“难为她了。”
想到这里,谢梁氏问:“听说是陶妧看出食物有毒的?”
柳香凝说的有模有样的,她不能不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嬷嬷道: “是,当时少夫人想弄明白您是怎么中的毒,大公子同意了,就拿出银针试了试,因为银针没有变色,少夫人就掰开点心又试了试,才发现毒在蜜饯里。”
同样的话,在不同人口中,不同的味道,谢梁氏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看,这毒,会不会是陶妧?”毕竟她给她喝了绝育汤,她不恨
自己说不过去。
花嬷嬷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她先认真想了想,才揣摩着谢梁氏的神情斟酌道:“赎奴婢多句嘴,按理来说,这个府邸,少夫人对您该最有意见,可我看着不像。当时我说您中毒后,大公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少夫人就第一个冲到了屋子里急着探望您,然后又是急着找原因,还特意让我去外卖催大夫,直到大夫来了,老爷子知道您没事后,想让大家回去休息,+她却主动留下来伺候您,就让老爷先回书房了。这时候大公子都回去休息了,她又留下来照顾了一晚上,就连柳小姐也是回房间休息了两个时辰才来的。我冷眼看着这府里,也就少夫人对您孝顺,实在不像是恨您,倒像个亲生女儿一样。”
“亲生女儿,”谢梁氏觉得这个称谓有些讽刺,她当初怎么针对陶妧,怎么为难苛待她的,她自己心里清楚,说陶妧孝顺她,她不相信,可是……这实打实的好,是在心里的。
谢梁氏也看不懂这个陶妧了。
“大夫人,那是您不满意少夫人,所以才总是看她不顺眼,您忘了,少夫人从小就没了母亲,被后母虐待了十多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您因为大公子在院子里睡觉,第一天就狠狠当着下人的面责罚了她,那时候还是夏天,她看到您累了,被苍蝇叮的睡不着觉,还给您绣了一个香包避暑驱蚊,恕我这个老奴才多句嘴,这些,柳小姐什么时候做过?”
花嬷嬷见谢梁氏欲言又止的不说话,就知道她听见去了,“还有,您让少夫人喝绝育汤,虽然做得有些不妥,可是她不也没有走吗,自从少夫人和大公子在一起后,连老爷和大公子的父子关系也缓和了不少,您不觉得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再吵架了吗?她的所作所为,哪件事不是为了大公子好,我看,少夫人是真的把这当家了,总不能说咱们做的过了,也总觉得别人也抱有恶意,那这一辈子猜疑下去,可有的累了,大公子性性情孤僻,有个孝顺的儿媳妇在您身边,不也挺好的吗?”
话虽这么说,可谢梁氏觉得
那件事做了,陶妧当做一点都没有发生是不可能的,心里总是别扭。
说到底,当初她被猪油蒙了心,不光是因为谢桓不喜欢陶妧,多多少少有偏袒娘家之嫌,想让柳香凝怀上孩子,成为谢桓的平妻,这样说出去对大家都好听。
谢梁氏现在想想确实觉得陶妧挺可怜,所有人的利益都想到了,就是没有一个人想到她。
“我记得,她刚嫁进来,满身是伤口,跪在地上膝盖都渗血……她那个后娘,连她聘礼都扣了,一点嫁妆都没带,里面都是空箱子,就带了几床被子,可见十几年来对她不怎么样。”
花嬷嬷见谢梁氏总算肯说句心疼儿媳的话了,就知道她想明白了,“对,就是这个理,您想想,她父母不在了,又没有个娘家,往后她不孝顺您,还能孝顺谁呀,这世上,她还有几个亲人?”
谢梁氏被花嬷嬷推搡了下,脸上虽然没什么波澜,但还是松口道:“她昨晚伺候了一晚上,也累了,去把她安胎药给她送过去吧,如果她真能再有孩子,我也算弥补了过错。”
一家人,话哪儿能说得这么开,何况花嬷嬷也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就多嘴了,“哎呦,一家人,什么错不错的,大夫人也有难处……不过,能让少夫人给谢家添个孙子,那也是件喜事啊。”
……
昨晚睡了一个好觉,下午,陶妧在书房背律法,有一段不太明白,就想问问谢桓,想让他给讲解一下。
然而谢桓少男心刚破碎,不想和她说话。
陶妧大老远就见他神色憔悴的从谢梁氏院子里的方向走了过来,拿着书卷,颇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度,不禁问:“你怎么了?”
谢桓看着就有些狼狈了,“没事,想一个人静静,别烦我。”
陶妧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亲眼看着自己口中说出这么嚣张的话,都看呆了。
小红赶紧拽了谢桓一把:“小姐,你怎么跟姑爷这么说话!”
虽然,小红已经尽量压低嗓音了,但是基本上陶妧和谢桓都听得到。
自从他俩互换身体后,秘密越来
越少了,有的时候不用开口,也能猜出一二。
谢桓扭头离开后,小红还想解释两句:“姑爷,我们小姐她……”
“我知道,人活一辈子,谁还没踩过屎呢。”
小红:“啊?”
大公子刚才说了个什么,屎?
陶妧握着手里的书卷,发现自己最近说话是越来越随意了,连忙改口道:“没事,少男情怀总是诗嘛,你去吧。”
然后,小红挠了挠脑袋,就跟着谢桓离开了,最近感觉大公子说话越来越奇怪了,明明每个字都听过,连在一起就听不懂的样子。
在谢府,如果是谢桓心情不好,别说躲书房,上天都行。
但是,如果他现在是陶妧,别说躲书房,躲茅房都得饭点去伺候爹娘!
晚饭,谢桓帮着花嬷嬷布置饭菜时,陶妧许是背书背睡着了,现在还没有过来。
谢承渊随口问了句:“桓儿呢?”
餐桌前一阵沉默,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了神情低落的谢桓。
偏偏他下午也没留意陶妧,“可能还在背书,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他。”
柳香凝攥着手绢使劲扯了下,盯着布置饭菜的谢桓,心里酸的她觉得嘴里发苦,以前这个问题大家都会看向她的。
柳香凝觉得谢桓冷落她,是因为自己最近好久都没用处了,只要谢承渊和他相安无事,他也不会需要人安慰。
只要挑拨了他和谢承渊的父子矛盾,他就会发现谢府最了解他的还是自己,于是,柳香凝朝谢承渊开口道:“我刚才去看过表哥了,好像和姐姐的丫鬟在书房。”
谢承渊现在不能听到书房有丫鬟俩字,“什么丫鬟!”
谢桓刚要开口,只听见柳香凝道:“就是姐姐的贴身丫鬟啊,最近表哥都要点名让她伺候的。”
话音刚落,谢承渊的筷子就摔到了地上:“这个桓儿,越来越不像话了!”
哪怕谢桓没去看过陶妧,都知道她在背书。
以前,他每次过去吃饭,谢承渊没理由的朝他发火,谢桓心里顿时就有了答案。
原来,私下里口口声声说理解她的
表妹,是这样理解她的?
在谢承渊面前挑拨,在他面前同仇敌忾?
好人坏人,都让她悄无声息的作了?
偏偏,她还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陶妧做的……
空气一片安静,往日里紧张的气氛又升腾了起来。
原本这时候大家会本能的看向谢梁氏,谢桓突然站出来道:“父亲,照顾他的丫鬟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是小红,昨日我照顾母亲受累,所以把她和双喜留在了书房,父亲要怪,就怪儿媳吧。”
这还是谢梁氏头一回看到,畏畏缩缩的陶妧主动站出来替儿子挡刀,一时间对花嬷嬷的话又认同了几分,她当真是对自己儿子深情一片。
谢承渊听见双喜也在,“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你就只知道维护他!平时也没见他领过你情!就该把这小子拎出来骂一顿!”
谢桓:“……?”
什么叫陶妧只知道维护他,陶妧以前经常在父亲面前帮他说话吗?
“父亲,我去看看他。”
“去吧,赶紧叫过来吃饭,全家人等他一个,像什么样子,不知道他母亲还没恢复身体吗!”
“儿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