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陶妧看着昔日阴狠毒辣的冯媚儿被谢桓怼的一愣一愣的, 大约冯媚儿也没想到她如今会有这么大胆子,当着谢桓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这时, 下人进门来通报, “启禀夫人, 去墓园的马车备好了。”
冯媚儿闻言, 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体面,按着头顶上的发簪, 清了清嗓音道:“那咱们走吧。”
按照规矩, 陶妧去扫墓,谢桓的身份可以不去, 结果陶妧突然起身道,“我陪她去。”
众人:“???”
堂堂谢府的嫡公子, 陪一个娘家已经失势的妻室去扫墓, 图什么呀?
就为了哄妻子开心, 这牺牲的也太大了,放在大周也只有入赘女婿才陪妻子去娘家扫墓, 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
然而冯媚儿还没开口, 陶妧已经起身跟着谢桓一起出去了。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冯媚儿曾经做的事心里一清二楚, 她也知道不可能跟陶妧有什么母女之情, 本以为她还像以前一样畏惧她, 谁知陶妧刚嫁出去不久全然换了一个人一样, 本来她还想在外人面前维持□□面,现在里子面子都没有了,她也不会对往日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陶妧真的亲如母女, 早已习惯了趾高气昂,她自然不会妥协。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
天气阴沉,似乎随时都能下雨。
这是陶妧头一回有资格进陶家的墓园,而且还是以谢桓的身份,血脉亲情使然,双脚踏足的瞬间,不觉就湿了眼眶。
众人站在逝者墓前,气氛变得十分肃静。
趁着陶妧烧纸时,冯媚儿突然走到谢桓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示意去右侧小道。
谢桓还以为她带自己去看陶妧母亲的墓,结果刚走到树后面,突然被冯媚儿拧了个措不及防,他捂着被掐出淤青的手臂,只见冯媚儿目视前方,做出一副专心摆放祭品的神情:“不要以为你嫁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冯媚儿扭
头狠狠瞪了谢桓一眼:“看什么,真以为加入谢家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可是还有把柄在我手中,别忘了,谢家清流门第,我要把你在陶家的那点事说出去,我看他们还会不会要你!”
谢桓眉心微动:“把柄?”
陶妧有把柄在这女人手里?
冯媚儿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噗嗤一声笑了,一字一字道:“那我来告诉你……你和别的男人有私情!”
陶妧烧完纸,再起身的时候察觉冯媚儿把谢桓给带到另一边去了,刚跟过去,就听到了这句话。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只要陈小娘愿意编,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话只要说出来,不管对方信不信,心里多少都会多一层疑影,就看能发酵多大面积了。
反正谢桓不喜欢陶妧,按理来说陶妧是不怕的。
但是现在站在陈小娘面前的是谢桓,他又不知陶妧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陈小娘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顿时仿佛有块石头在胸口重重沉了下,陶妧在嫁给他之前,和别的男人有私情……
所以,这是她要离开的理由?
可既然如此,她当初最煎熬的时候为什么不离开,反而留下来喝了那晚绝育汤?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记得陶妧当初看他的眼神,她是有所期待的,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之情,所以他才一直不看见她。
是冯媚儿想用谣言威胁他?
谢桓眼神逐渐变冷,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儿上,污蔑他发妻,他直接……
这时,陶妧已经冲出来,抬手就甩了冯媚儿一巴掌,“当着母……岳母的灵位,你嘴巴放干净点!”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冯媚儿话音刚落,就莫名其妙被挨了一巴掌,分明看着陶妧抬起了手,还未出手制止,打她的居然是‘谢桓’!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盯着眼前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谢公子,再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你怎么能打长辈!你们谢家清流门第,就是叫你怎么殴打长辈的吗!”
陶妧
嗤之以鼻:“长辈?你也配!”
冯媚儿盯着他愤怒的眼神,只当是在维护陶妧,气急败坏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打小就与男人有肌肤之亲……”
“我夫人自嫁进我们谢家,恪守妇道,孝敬公婆,连大门都不迈一步,何来私情?冯小娘,你知道凭空污蔑我夫人,是什么罪吗!”
冯媚儿也顾不上称谓了,急不可耐的解释道:“我说的是她嫁进谢家之前就与男人有肌肤……”
连话都听不明白,怎么当官的?
怪不得看上陶妧那种连个脾气都没有的温吞女子!
“是吗,冯小娘,这事到底是你懂,还是我懂?我的夫人岂容你污蔑!”
谢桓陡然看向陶妧:“……”
这话连他都说不出口,她是怎么说出来的?
脑海中向来唯唯诺诺,害羞谨慎的陶妧,突然与眼前的人无法重叠了。
冯媚儿一听到有人给她扣罪名,“谁污蔑她了!天生□□缺少管教否则他父亲何至于这么厌恶她……”
话音刚落,冯媚儿被陶妧再次打了个措不及防,“你!”
陶妧打断道:“你说谁缺少管教!你有什么资格说她缺少管教!我告诉你,这个世上谁都可以说她缺少管教,就是你没这个资格!像你这种□□勾引有夫之妇,自甘下贱挺着肚子登门为妾的女人,也有脸说我夫人缺管少教!”
陶妧借着谢桓的身份,使出浑身力气,一把将冯媚儿推到了母亲陶云氏的墓前,“你也不下去问问陶夫人,你配不配!”
谢桓曾好奇过陶妧哭是什么样子,却是第一次见陶妧有发火的时候,也许曾经是真的怕了吧,陶妧对视冯媚儿的时候,腿都有些颤抖,眼神却是无比坚毅!
不行,惩罚冯媚儿有一百种办法,但这样在陶家祖坟面前动手,万一这事被御史台参奏,她就有苦头吃了,她怎么说得过朝堂那群老匹夫?
冯媚儿捂着脸,被谢桓推得又害怕又惊诧,谢家以礼待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冯媚儿被嬷嬷扶着起来,一枪愤怒又对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无可奈何,气急
败坏道:“谢桓,你当我娘家没人了!你仗着位高权重,欺负我一个寡妇!我……我要告御状讨回公道!”
陶妧轻描淡写重复着两个字:“公道……你也配公道?我夫人嫁过来时,遍体鳞伤,身上到处都是你掐的紫青淤痕,我该找谁讨回公道?”
谢桓目光扫向冯小娘,眼神却是寒气逼人,这么虐待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简直丧心病狂!
“她出嫁时,你把她母亲留的嫁妆全都克扣,连聘礼都没让她带走,以至于她被人轻视,受尽委屈,她该找谁讨回公道!”
“你当着谢家祖坟,污蔑我夫人清白,还敢口口声声告御状,你哪儿来的脸!”
“你当初挺着肚子上门逼婚,逼死她的生母,可念一句公道?你冬日里推她落水,落下一身病痛,可念一句公道?你离间她与陶大人父女之情,毁了本该属于她的一生,可念一句公道!那些见不得光的点点滴滴,是随着时间过去,就能平复了结的吗!”
谢桓摸着眼角透明液体,尽管这不是自己的,她的身体还是本能落泪了。
或许,在她的心里,一直在等,有这么一个人看懂她,看到她,所以听到这些话,她的心才会这么痛,而且是在伤疤上撒药般刺痛。
她曾经的隐忍,小心谨慎,看似像个鸵鸟,却没有人看到她之前的路,何苦评判现在她。
谢桓不知道以前的陶妧是什么样的性格,不过她曾在王府舍身护他时,他还记得她抱着酒瓶喝酒的样子……
陶妧:???
她说的都是她,谢桓哭什么?
她还没觉得委屈,他觉得委屈了?
他还真当委屈的是他?
难道他是因为感觉到自己处境艰难,以后遭罪的都是他,可偏偏身份又换不回来,难受了?
谁还不是难着难着过来的,想到这里,陶妧仿佛真的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一样,郑重的拍了拍谢桓的肩膀。
结果,被谢桓不领情的撇开了。
谢桓被陶妧看到眼泪,脸色通红,不自然的胡乱擦了擦。
陶妧:“……”
他还嫌弃了?
天意如此,又不是她要跟他换身份的,她也是受害者,朝她发什么脾气……
陶妧没心情安慰他,转而朝着冯媚儿道:“前几日,我在大理寺,看到了你买官的案子,陶沏没中秀才,就想买个官做,还没学会走就想学会爬,你也不怕摔死,买官罪名不小,冯小娘,你担当得起,还是你们冯家担待得起!”
谢桓:“……”
霍,这记得倒挺清楚!
虽然陶妧也比陶沏好不到那里,这句话问的她自己也有点心虚,但是在冯媚儿眼里,她就是谢桓,而且还不敢反抗!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冯媚儿眼底的恐慌。
在冯媚儿眼里,毕竟谢桓是官,而且显然陶妧把她那点事全告诉谢桓了,现在又提到母家,冯媚儿生怕谢桓报复,吓得慌忙跪在地上:“谢大人,就算如此,陶沏可是你夫人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可是陶家唯一的血脉,你大人有大量……”